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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6月22日,一个注定被载入史册的日子。清晨,消息便如同插上了翅膀,传遍了驻扎在巴黎郊外的我们整个部队——今天,在贡比涅森林,法国政府将正式签署投降协议。

没有盛大的庆典准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却无处不在的紧绷气氛。我们“利贝尔”车组接到命令,与其他几辆坦克一起,进入巴黎市区进行象征性的巡逻,展示力量,同时“维持秩序,安抚民众”。所谓的安抚,实则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驾驶着“利贝尔”驶过巴黎的街道,是一种极其超现实的体验。这座传说中的城市在夏日的阳光下显得苍白而沉默。着名的香榭丽舍大街宽阔而空旷,只有少数行人低着头匆匆走过,刻意回避着我们这些涂着铁十字徽标的钢铁巨兽。路边的咖啡馆大多关门歇业,偶尔开着的,也门可罗雀,顾客们透过玻璃窗投来的目光复杂难辨,混合着恐惧、屈辱、好奇,以及一丝冰冷的麻木。

埃里希在炮塔里好奇地东张西望,似乎想将这座闻名遐迩的城市尽收眼底,但威廉依旧专注地驾驶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街道两侧的屋顶和窗口,昨晚伏击的阴影尚未散去。贝克尔和霍夫曼也保持着沉默,只是恪尽职守地待在自己的岗位上。坦克引擎的轰鸣在异常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我们巡逻的路线似乎经过了精心安排,避开了可能引发骚动的敏感区域,更像是在一条设定好的通道上进行武装游行。偶尔能看到街角有荷枪实弹的德军步兵设卡检查,气氛凝重。这座城市还活着,但它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在征服者铁蹄下颤抖的躯壳。

中午时分,我们暂时停在了一个广场边缘进行休整。通过“利贝尔”的无线电,我们模糊地接收到了来自贡比涅森林的讯息。连长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激动:“……仪式正在那节车厢里进行……元首到了……1918年的耻辱,今天洗刷了……”

贡比涅森林,那节从博物馆里拉出来的火车车厢。元首特意选择了这个地方,这个在一战结束时德意志帝国被迫签署停战协定的地点,这个被法国人视为胜利象征、并建立博物馆以资纪念的地方。如今,攻守易形,角色互换。这是一种精心设计的、极尽羞辱的报复,是对《凡尔赛条约》最深重怨念的清算。历史的轮回,在此刻完成了一个充满讽刺和残酷的闭环。

听着无线电里的描述,我靠在指挥塔上,望着广场上那座被我们坦克阴影笼罩的、不知名的雕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复仇的快感,为父辈那一代人所承受的失败与屈辱。从军事和政治的角度看,这无疑是一场空前的、辉煌的胜利。德意志的旗帜从未如此耀眼地飘扬在宿敌的首都之上。

“结束了……”我听到旁边的埃里希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元首的仇报了,战争……应该结束了吧?”

威廉从驾驶舱里探出头,擦了擦汗,他看了一眼埃里希,没有附和,只是又望了望巴黎灰蓝色的天空,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是的,元首的仇,至少在法国这里,已经报了。这场始于波兰、席卷西欧的闪电风暴,似乎真的到了该停歇的时候。强大的法国在短短六周内土崩瓦解,英国被赶回了海峡对岸。还有什么敌人值得再去征服呢?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东方。那里是广袤无垠的苏联。但那个红色巨人……它太大了,大得超乎想象,领土辽阔到令人绝望。它也太强了,拥有似乎无穷无尽的人力和资源。任何一个理智的决策者,在刚刚结束一场如此规模的两线作战(尽管西线迅速结束)后,都不会再去轻易招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吧?那无异于自杀。元首是狂热的战略家,但绝非疯子。他应该满足于在西欧取得的辉煌成果了。

战争,或许真的已经结束了。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虚脱般的放松,仿佛一直紧绷到极致的弓弦终于可以稍稍松弛。我们活过了波兰,活过了挪威,甚至侥幸错过了法国最惨烈的阶段。如果战争就此画上句号,我们这些幸存者,或许真的可以期待返回家园,回归某种意义上的正常生活。

然而,当我看着街头那些法国人隐忍而仇恨的眼神,看着“利贝尔”冰冷炮口所指的、这座沉默而充满敌意的城市,一种更深的不安如同细微的冰刺,扎在心底那丝庆幸之上。仇恨真的能因一纸降书而消失吗?胜利的狂欢之下,潜藏的是否是更深刻、更持久的对立?

但此刻,在1940年6月22日这个夏日的午后,在巴黎的街头,我宁愿相信埃里希那单纯的乐观。元首的仇报了,战争,或许真的已经结束了。东边的苏联,应该不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它太大了,太强了。我们驾驶着“利贝尔”,这辆强大的战争机器,或许很快将不再需要用于征服,而仅仅是作为胜利的纪念碑,静静地停放在这片被征服的土地上。

我下令启动引擎,“利贝尔”再次发出低吼,载着我们和这份对和平的、脆弱的期盼,继续在沉默的巴黎街头巡逻,仿佛在丈量着这份刚刚到手的、却依然滚烫而沉重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