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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一年,六月,法国东部,某集结地域。

初夏的阳光已然带着灼人的热度,炙烤着广袤的田野和蜿蜒的道路,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柴油以及一种日益浓重的、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我们,“利贝尔2”车组,连同整个装甲团,已经在这片与德国本土接壤的区域驻扎、训练、等待了数周。一种不同于以往任何战役准备的、更加庞大、更加肃杀的氛围,像不断积聚的雷雨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们的“利贝尔2”经过又一轮紧张的维护和有限的升级,状态被调整至最佳。那门修长的50毫米L\/60炮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履带板上的橡胶垫块磨损严重,诉说着它自交付以来经历的不间断的磨砺。它依旧是我们信赖的移动堡垒,但隐约中,我们都能感觉到,一个属于它的时代,或许即将迎来高潮与终结。

最后的校准

训练强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再是针对法国抵抗组织的小规模清剿战术,而是大规模装甲集群的协同突击、宽正面突破、长途纵深穿插。地图上的推演和实地演练,目标指向的不再是西欧那些熟悉的城镇 names,而是广袤无垠、标注着西里尔字母的陌生土地。

威廉·鲍尔对“利贝尔2”的操控已臻化境,他能在复杂的模拟进攻队形中,精确地保持与邻车的距离和速度,利用每一处微小的地形起伏进行掩护。但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偶尔在休息时,他会长时间地凝视着东方,眼神复杂难明。

埃里希·沃尔夫的炮术愈发精进,在运动中对移动目标的射击命中率显着提高。兴奋感在他年轻的脸上依旧存在,但多了一丝被高强度训练催生出的疲惫,以及一丝对未知对手的隐约敬畏。他开始接触一些关于敌方新型坦克的模糊情报和数据,那引以为傲的50毫米炮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令人绝对安心。

弗兰茨·贝克尔则忧心忡忡地看着日渐消耗又补充困难的弹药储备,以及后勤部门下发的那厚厚一叠关于如何在极端寒冷和恶劣路况下维护坦克的技术手册——这暗示着目的地的气候与环境。

保罗·霍夫曼则忙于熟悉新的、更复杂的通讯密码和频率分配方案,整个指挥通讯体系似乎都在为一场远超以往规模的战争进行升级。

我们所有人都明白,有什么巨大的、决定性的东西即将发生。传言像野火一样蔓延,却又被严格的纪律所压制。军官们的表情日益严肃,后勤车队川流不息,运来的不再是用于维持占领区的物资,而是堆积如山的炮弹、油料和坦克备件。

“利贝尔2”与时代的门槛

一天,连部召集所有车长开会。连长没有站在铺着法国地图的桌前,而是站在一幅覆盖了整个东欧和部分苏联西部地区的巨大地图前。他的指挥棒在地图上划过一个巨大的弧形,从波罗的海一直到黑海。

“先生们,”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一种刻意营造的、不容置疑的力量,“长久以来的等待即将结束。德意志的生存空间,必须向东拓展!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幅员辽阔、资源丰富,但体制腐朽、军队落后的巨人。元首的意志指引我们,去完成这个时代赋予我们的最伟大使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猜测被正式证实时,会议室里依然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东线。苏联。一个完全未知的、庞大的战场。

回到车组,我将消息告知了队员们。反应各异。埃里希眼中闪过兴奋与紧张交织的光芒;弗兰茨嘟囔着抱怨后勤恐怕会更糟;保罗默默地检查着他的电台,仿佛想从机器里找到一丝确定性;威廉则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身拿起工具,又开始一遍遍地检查“利贝尔2”的悬挂系统。

我抚摸着“利贝尔2”冰凉的装甲。从1940年6月17日接收第一辆三号坦克开始,到现在,整整一年过去了。我们从三个人的二号坦克车组,变成了五个人的三号坦克车组。我们经历了法国战役末期的“幸运”缺席,经历了占领区的迷茫与摩擦,经历了装备的升级与人员的磨合。三号坦克,这种在战争初期代表着技术优势的中型坦克,陪伴我们走过了这段从胜利的巅峰到占领的泥潭的复杂岁月。

但站在一九四一年六月这个节点上,面对地图上那片广袤的红色领土,听着关于对方拥有数量惊人的t-34和KV系列坦克的隐约传闻,我清晰地感觉到,“利贝尔2”以及它所代表的三号坦克时代,已经站在了历史的门槛上。它的50毫米炮,它的装甲,在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时,还能支撑多久?我们对此毫无把握。

告别与展望

在最后的日子里,一种奇怪的告别情绪在我们这些老兵心中弥漫。不仅仅是对可能到来的残酷战斗的预感,也是对一个相对“熟悉”的战争阶段的告别。西欧的战事,尽管也有伤亡和恐惧,但在某种程度上是“可控”的,是建立在闪击战理论和装备优势基础上的。而东线,一切都将是未知数。

夜晚,我和威廉再次坐在坦克旁。

“又要开始了,威廉。”我望着星空,轻声道。

“嗯,”他应了一声,沉默良久,才说,“这次不一样,卡尔。我感觉……这次不一样。”

他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规模、残酷程度、以及那深不见底的未知。

“照顾好那几个小子,”他看着我说,“尤其是埃里希。他还太年轻。”

“我们互相照顾,”我纠正他,“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我们不再说话。所有的担忧、恐惧、迷茫,在绝对的、即将到来的历史洪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手中的武器,信赖身边的同伴,驾驶着这辆或许即将过时、却承载了我们所有记忆和希望的“利贝尔2”,冲向那片即将被战火彻底点燃的东方地平线。

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一日,傍晚。命令终于下达。所有车辆加满油料,弹药基数配发至标准,个人物品精简到极致。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集结地域。

我们坐在“利贝尔2”内部,进行着最后的设备检查。红色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都显得凝重而坚定。

“所有系统正常。”

“弹药清点完毕。”

“通讯设备畅通。”

我透过观察缝,望向外面那片被夕阳染成血色的田野。法国,这个我们待了将近一年的“占领区”,即将成为身后之地。前方,是名为“巴巴罗萨”的巨大风暴。

“启动引擎。”我下达了命令。

威廉按下启动钮,“利贝尔2”的迈巴赫发动机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这熟悉的声响,此刻仿佛是三号坦克时代最后的、雄壮而又悲凉的绝唱。我们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更加血腥、更加残酷的时代,正随着履带的转动,缓缓揭开它漆黑的帷幕。而我们,卡尔·冯·穆勒车组,将驾驶着我们的“利贝尔2”,无可回避地驶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