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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民国:我是大泼皮 > 第130章 乞丐?大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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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庄外头的风,透着股湿冷的腥气。

那扇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上,把满屋子的争吵,地图上的红蓝箭头,还有那个南京来大员,全都隔绝在了里头。

世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周围当兵的忙忙碌碌,跑进跑出,电报机隐约滴滴答答。

陆寅站在屋檐下,深深吸了一口阴冷湿润的空气。

这股冷风,让他昏沉的脑子清醒了点。

他伸手往怀里掏了掏,摸出那包这两天跟着他在泥地里打滚,早已皱皱巴巴的“三炮台”。

烟盒上头沾着血,边角都已经磨的发白。

他也不嫌弃,抖了抖,剩下的几根压到变形的香烟露出个头。

陆寅自己叼了一根,侧过头,把烟盒往旁边递了递。

杜月生正站在他身侧,一身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位青帮如今的头面人物,平日里那是何等的讲究,头发丝都不带乱一根的。

看着递过来的那个烂烟盒,杜月生愣了一下,没嫌脏,伸手抽了一根。

“啪。”

陆寅划着火柴,那是他在死人堆里捡的半盒火柴,受了潮,划拉好几下才窜出火苗,风一吹,又灭了。

这两个跺跺脚都能让十里洋场抖三抖的大亨,就这么蹲范庄门口的石阶上,四只手挡着风划火柴,半天才把烟点上。

他们也不讲什么体面,也不管那石阶上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干的苔藓和泥水。

陆寅身上那件大衣硬得像个壳,全是干涸的血块,一蹲下,那股子血腥味就直往杜月生鼻子里钻。

杜月生抽了一口烟,被呛得咳嗽了两声,也没挪窝,反而往陆寅身边挤了挤,好像这样能挡点风。

远处,两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停着。

一辆是杜月生的专车,司机和保镖站在车边,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眼珠子瞪得溜圆,估计这辈子也没见过自家先生这副蹲路边抽闷烟的德行。

另一辆车里,叶宁隔着车窗玻璃,正往这边看。

青烟在两人头顶打着旋,还没成型就被风扯碎了。

“你怎么说?”

陆寅看着远处,吐了口烟问。

杜月生苦笑了一声,“还能怎么说?干呗。”

陆寅歪头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行,还是个带把的。没枉费当初拉你一把。”

杜月生没好气地,“少废话。说正事......”

陆寅弹了弹烟灰,“挑个地儿吧.....”

杜月生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看向北边。

那是吴淞口的方向。

“我人多,钱多,我去宝山吴淞口.....”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只要我在吴淞口,就算南京那边不给补给,我也能好吃好喝让那帮广东佬打到过年.....”

陆寅点了点头。

这是聪明人的选择,也是很适合青帮的选择。

搞后勤,动员民众,利用水路运输,杜月生是行家。

“行,那我去闸北.....”

陆寅也没看他,抽了烟,语气轻松。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杜月生夹烟的手指顿在半空。

闸北。

聪明人心里都明白,那是真正的绞肉机。

一旦开打,那里就是最前线,巷战,短兵相接,是拿人命去填的修罗场。

日本人的陆战队要进上海,第一步就是要啃下闸北这块硬骨头。

“想好了?”杜月生把香烟脚底下一丢,蹭了蹭,“那里全是弄堂,路窄人多,大炮轰完步兵冲,不好打啊。”

“不好打才要去。”陆寅把最后一口烟抽完,烟屁股烫到了手指也没松开,“我的人身手好,短兵相接才砍的舒服。不像你的人,都他妈一帮子烟鬼......”

他把烟头扔进泥水里,“滋”的一声,灭了。

“而且,只要我在那儿,日本人晚上睡觉都得睁只眼。”

杜月生听得眼皮子一跳。

他可是领教过这小子的手段。

现在听他这么说,怕是又想去当阎王。

“你们就去吴淞口挨炮弹吧。”陆寅站起身,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其实也拍不掉什么,“小日本的军舰在那儿摆着,要想往沪上运兵,吴淞口炮台是铁钉子。炮弹管饱......”

杜月生也跟着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大腿,笑了笑,“行,那我们就先去替你们尝尝滋味,咸了淡了,我让人给你带个话。”

这话说得轻巧,就像两个人约着要去吃顿阳春面。

陆寅笑了。

这才是那个从烂泥塘里爬到沪上顶端的水果月生。

两人的对话很简单,没提什么家国大义,也没说什么誓死如归。

那是戏台上唱的。

到了他们这个份上,有些话不用说,都在那一口烟里了。

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打在脸上冰凉。

陆寅也不打招呼,直接往那辆停在路边的福特轿车走去。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那件血衣在风雨里显得格外扎眼。

杜月生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心里头忽然涌上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像是悲壮,又像是豪气。

他以前觉得陆寅是个疯狗,是个不讲规矩的泼皮。

可今天,在这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节骨眼上,他才发现,这个疯狗比自己清醒。

“哎!”

杜月生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嗓子。

陆寅脚步一顿,回头看过来,“啊?”

杜月生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劝他小心?废话。

祝他凯旋?娘么儿唧唧。

最后说了两个字:

“保重!”

陆寅愣了一下。

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带着几分不屑,几分狂妄,还有几分只有男人之间才懂的默契。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

“切……”

一声嗤笑,随着车门的关闭声,消散在风雨里。

……

车厢里很暖和。

与外面的冰冷像是两个世界。

陆寅一坐进去,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真皮座椅上。

那股子强撑着的精气神稍微散了点,疲惫感瞬间如同潮水般涌上来。

叶宁坐在驾驶位上,她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那个像血葫芦一样的男人。

她没问谈得怎么样还是什么,聪明女人从来不问废话。

她只是默默地从副驾驶位上拿起一条干毛巾,扔到了后座上。

陆寅接住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两把,露出原本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去哪?”

叶宁的声音很稳,手放在方向盘上。

“十六铺。”

陆寅把脏毛巾扔在一边,闭着眼睛,“麻子跟定春不知道把闸北的百姓撤的怎么样了。得回去看看。”

叶宁发动了车子,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会打么?”

陆寅叹了口气,也没做什么隐瞒,“基本是要打的,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他靠在椅背上,伸手摸着腰间勃朗宁冰凉的枪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这道坎要是迈不过去,咱以后就只能给小日本子当狗了。”

“我不当狗。”叶宁打着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滑出范庄的泥泞路,“我要做人。”

陆寅笑了,笑得不知道扯到哪里的伤口,嘶了一声。

“对,咱做人。”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路边的行人还在匆匆赶路,报童挥舞着手里的晚报,卖梨膏糖的小贩还在沿街叫卖。

这座东方巴黎,依旧沉浸在一种虚假的繁华和恐慌交织的氛围里。

没人知道,在几十公里外的吴淞口,死神的镰刀已经举起来了。

也没人知道,刚才那两个蹲在路边抽烟,像乞丐一样的男人,已经替这座城市做出了些决定。

陆寅从怀里又摸出一颗子弹,在手里把玩着。

黄铜的弹壳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着冷光。

“焕哥和九哥撤回来了吗?”他突然问。

“还在四川北路。”叶宁看着前方的路,“九哥中弹了,但是好像没大碍。向老爷子的命令是要在那里守一天。”

“让他俩撤回来。”

“撤?”叶宁有些意外,“九哥那脾气你知道,这时候让他撤,比杀了他还难受。”

“没事儿,向老爷子那里我会去说。现在要紧的已经不是什么日本侨民了。”

“告诉九哥,想杀小日本子,后面有的是机会。”

陆寅睁开眼,眸子里透着一股子森寒,“别把咱们这点家底都在这种小打小闹里耗光了。”

“我们要在那儿给小日本子布个局。”

“什么局?”

陆寅转头看向窗外,雨又下大了,把整个十里洋场都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阎王局。”

他说。

“我们要把闸北那几百条弄堂,变成日本人的火葬场。”

叶宁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随后一脚油门踩下去。

福特轿车撕开雨幕,朝着十六铺的方向狂奔而去。

陆寅重新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那些关于前世的记忆碎片,此刻却清晰得可怕。

一二八事变。

十九路军孤军奋战,打了三十三天。

那是用血肉筑起的长城。

前世他在书上看过这段历史,那时候只觉得悲壮。

可现在,他身在局中。

他能闻得到真实的血腥味,听得见轰鸣炮火声。

这一次,他不会只当个看客。

“孙老头……”

陆寅嘴里轻轻念叨着那个名字,那个教他收心守拙的老人。

“你说让我收心,让我守拙。”

“可这世道,拙守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