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
林风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字。
他背着苏璇，红着眼，不管不顾地朝前方那片扭曲破碎的空间漩涡猛冲。
耳边是柳萱带哭腔的惊呼，身后是赵乾暴怒的嘶吼，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赵乾的目光带着杀气，像针一样扎在他后背上。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要么被赵乾追上撕碎，要么被彻底关闭的秘境吞掉。
就在他脚尖离地，快要扑进那不断变样、吸扯力混乱的幽暗漩涡时，后颈突然感到一阵刀风。赵乾追上来了！
“给老子留下！”赵乾的喊叫声几乎震聋他的耳朵。
林风没时间回头挡，只能把所有元气灌进双腿，猛地向前一蹬。
嗡——
身体刚碰到空间漩涡边缘，一股没法抗拒的天旋地转的撕扯感就涌了上来。
眼前的一切——昏暗的岩洞、咆哮的赵乾、慌神的柳萱——全像碎掉的镜子，瞬间扭歪、裂开，再被拉成一道道模糊的彩色光带。
他觉得自己像片被卷进龙卷风的叶子，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扯来扯去、揉得变形、扔来扔去。
骨头像要散架，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恶心到想吐，却连吐的力气都没有。
背上的苏璇变得格外沉，他只能死死箍住她，生怕一松手，两人就被空间乱流卷开，再也见不到。
这种痛苦和没法掌控的感觉，比之前坠崖、吞阴煞之气要强烈上百倍。时间和空间都乱了，像过了一秒，又像过了千万年。
就在意识快要被这无尽的撕扯和眩晕吞掉时——
噗通！
沉闷的落地声，伴着浑身骨头散架似的剧痛，把他从混沌里拽了回来。
光！刺眼的光！
不是秘境底层那种幽暗的荧光，是久违的、暖得有些烫的阳光。
清新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味，猛地灌进肺里，呛得他不停咳嗽。
耳边没有了岩石塌落的轰鸣和暗河的水声，换成了清脆的鸟叫，还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他……出来了？
林风费力地抬头，被阳光刺得眯起眼。他趴在柔软的草地上，身下是湿土。
苏璇还好好地趴在他背上，虽然没醒，但呼吸平稳了些。他急忙扭头看，柳萱摔在不远处，正挣扎着坐起来，脸上也是一脸懵和后怕。
他们待的地方像是山谷边，远处能看到连绵的山，还有熟悉的天剑宗外围山脉的轮廓。
真的回来了！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
“我们……我们出来了？”柳萱的声音发颤，不敢相信。她看着周围的景色，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是捡回一条命的高兴和发泄。
林风也想大笑，却浑身没力气，像被拆开过一遍。他小心地把苏璇放在草地上，检查她的情况。
还好，穿越空间通道的冲击虽大，但苏璇状态没变差，龙血晶石的力量还在起作用。
他大口吸着带阳光味的空气，像重新活了一次。可刚放下心，又提了起来——赵乾呢？那家伙有没有跟着冲出来？
他警惕地扫过四周，除了他们三个，没看到赵乾的影子。
要么是他没来得及冲进来，要么是被传到了别的地方。不管怎样，眼下是安全的。
“先回宗门。”林风压下乱念头，做了决定。苏璇需要马上治伤，他们也得尽快把秘境里的事告诉宗门。
休息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稍微恢复了点力气，林风再次背起苏璇，和柳萱互相扶着，辨明方向，朝着天剑宗山门慢慢走。
一路上没人说话。
捡回命的庆幸，很快被失去同伴的沉重和秘境里的惨状压下去。尤其是林风，一想到烬爷睡着不醒，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堵得难受。
快到山门时，守山弟子远远看到他们的样子——衣服破破烂烂，满身血污，林风还背着昏迷的苏璇——立刻慌了，赶紧迎上来。
“是林风师兄！柳萱师姐！苏璇师姐怎么了？”一个弟子喊道。
“快！去报给长老！秘境出事了！”林风喘着气，说得干脆。
消息传得飞快，很快就有几个执事弟子跑过来，接过苏璇，用担架小心抬着，往宗门药殿赶。
林风和柳萱也被护着回内门弟子的住处，药殿弟子已经在等，帮他们洗伤口、敷药。
直到躺在熟悉的床上，喝着热汤药，林风才真真切切觉得“活过来了”。可身体一放松，精神上的累和心里的空落感就更明显了。
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有执事弟子来传话：执法长老要见他们，问秘境的事。
该来的躲不掉。林风和伤轻些的柳萱对视一眼，整理了下衣服，跟着执事弟子去主峰的天刑殿。
天刑殿里气氛严肃。殿上首坐着个穿玄色长老袍的老者，脸板着，眼神像鹰一样尖。
他是天剑宗管刑律的执法长老，负责查这次秘境的事。修为深不可测，听说早到了元婴后期，在宗门里出了名的不讲情面。
两边还站着几个内门长老，脸色都很重。这次秘境探索，宗门丢了不少好弟子，伤亡太大了。
林风和柳萱上前，恭敬行礼。
“弟子林风（柳萱），拜见执法长老，各位长老。”
执法长老的目光扫过两人，在林风身上多停了会儿，似乎察觉到他气息不对——神海二层，又经过连番死斗、吞过能量，气息又杂又利——但没立刻说破。
“起来说。”执法长老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你们在秘境里看到的、听到的，特别是秘境出事前后的情况，详细说清楚。不能瞒一点。”
林风深吸一口气，和柳萱递了个眼神。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商量过，哪些该说，哪些不能说。
于是林风从他们小队按地图探索，被赵乾队伍追杀开始讲，说到被迫走上铁索桥，接着地脉突然剧烈震动，铁索断了，众人掉下去。
这部分基本是真的，只是没提坠崖后他和烬爷的对话，还有《九死吞天诀》的细节。
然后他讲了深渊底部的黑暗环境，遇到的盲鳞兽，还有找到的古老遗迹。
关于神念考验和残缺地图的事，他瞒了下来，只说在一处塌了的遗迹里偶然发现些古老线索，指引他们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在那儿遇到了同样掉下来的柳萱，后来又循着苏璇独特的剑鸣声找到了她。
讲到关键处，林风语气沉了下来：“我们刚汇合，正和赵乾他们对着干，整个地底空间突然塌得更厉害。然后……然后从地心岩浆里，钻出来一条特别大的暗红色巨龙。”
“巨龙？”一个长老忍不住插话，满脸惊讶。
“对。”林风肯定道，想起当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那巨龙散出来的压迫感，比元婴修士强多了。我感觉……就像对着天地本身，根本没法反抗。它醒过来后好像特别生气，不管是谁都攻击，喷出来的龙息连金石都能化掉。”
他详细说了炎龙有多吓人，龙息的威力多大，还有他们怎么在绝境里，靠苏璇拼着命创造的机会，碰巧找到个因崩塌露出来的不稳定空间裂缝，才逃了出来。
至于烬爷的灵魂冲击，他一个字没提，全算在了苏璇的拼命和运气上。
柳萱在旁边适时补充，证实林风的话，尤其强调了地心炎龙的可怕和空间的不稳定。
林风说的时候，看着慌慌张张的，但条理很清楚，重点说了秘境环境危险、炎龙没法抵挡，还有逃生全凭侥幸。
他把烬爷的存在和《九死吞天诀》的秘密藏得死死的，龙血晶石的事也没提，只说靠自己带的丹药和硬撑，才熬到找到出口。
执法长老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着座椅扶手，眼神深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什么。林风说完后，大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过了许久，执法长老才慢慢开口，声音还是平稳的，却像能看透人心：“照你说的，这次秘境出事，主要是因为地脉变动，把睡在地里的古老生物弄醒了……就是你说的地心炎龙。赵乾他们……你们看到他们出来了吗？”
林风低下头：“回长老，当时太乱了，空间裂缝也不稳定，我只顾着跑，没注意赵师兄他们有没有出来。”他没把话说死，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执法长老盯着林风，又看了看柳萱，过了好一会儿才挥手：“这事很重要，宗门会仔细查。你们伤还没好，先回去歇着。要是需要问话，会再叫你们。”
“是，弟子告退。”林风和柳萱悄悄松了口气，恭敬地退出天刑殿。
走出大殿，阳光洒在身上，林风却没觉得暖和。他知道，执法长老未必全信他们的话，那双尖眼睛好像能看透很多事。
但至少，眼下是混过去了。
现在他最担心的，还是苏璇的伤，还有那个睡在他识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的老家伙。
侥幸活下来，秘境里的惊吓暂时过去了。
可宗门的问话藏着试探，执法长老心里显然有疑问。
苏璇伤得重，还没醒；烬爷睡着，没个准信。
回到宗门看着安全，其实藏着不少乱子，新的麻烦和不知道的事，已经在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