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那边顿时哑火了。他们此刻正疲于应对失业和舆论压力,深知再纠缠下去,只会更丢人现眼。
卢芳华那些曾为她“撑腰”的亲戚、闺蜜,此刻也都闭上了嘴,没人再提什么“规矩”、“诚意”。
最终,卢家灰头土脸地同意了退还那三十八万八千八的现金(彩礼)和五金。
至于那二十几万的衣物礼品,经过一番拉扯,卢家咬牙退还了折价八万元,以求尽快了断,从这潭浑水中脱身。
事情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迅速了结。强子拿回了部分损失,更重要的是,与那段不堪回首的关系彻底划清了界限。
胜男的小叔功不可没,他用专业和冷静,为这场始于闹剧的婚姻变故,画上了一个清晰而利落的句号。
网络上的喧嚣渐渐被新的热点取代,但强子和胜男的故事,却以“传奇”的方式在亲友间流传。
生活重新步入正轨,只是轨道上,并肩前行的人已经改变。
吴用合上装满记忆的行李箱,望向窗外沉静的夜色,他知道,过上几天他将带着这些温暖的重量返回上海。
1981年的春天,暖意融融地漫进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也照进了张小米日渐踏实的心窝里。
眼瞅着五一假期将近,一个计划在他心里琢磨了好些天——领着母亲和淑芬,去周边走走。
其实去哪儿并不太要紧,香山、颐和园、或者就是天安门广场、前门大街转转都行。
主要是一家子如今日子松快了些,母亲身体硬朗了,淑芬脸上也有了笑模样,他想带她们出去散散心,透透气。
最关键的,是要照几张相片,清楚亮堂的那种。
这相片,是打算寄给远在大西北的姐姐张小兰的。
前阵子,姐姐生了个大胖小子,来信字里行间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但也藏着越来越浓的不安。
张小米这边,靠着那不能言说的“门路”,每月不间断地往姐姐那儿捎东西,米面油盐、成罐的奶粉、小孩衣裳。
甚至还有在这个年代显得过于“丰厚”的全国粮票和钱。
姐姐的日子眼见着好了,脸色红润了,可心却慌了。
她一封封来信,言辞越来越恳切,甚至带着哀求:
“小米,别再寄了,家里够用了……妈身体刚好,用钱的地方多,你们得多攒点……我跟你姐夫都有工资,真不用这样……”
张小米明白姐姐的恐惧。在姐姐的认知里,母亲得的是“大病”,就算见好,后续吃药调养也是无底洞。
弟弟这么“挥霍”,让她坐立难安。解释是没法解释的,越描越黑。
于是,四月中旬的一个周日,趁着母亲和淑芬都在家,张小米把想法说了:“妈,淑芬,五一放假,咱们出去玩玩吧?就去长城、天安门看看,拍几张照片。”
秦淑芬眼睛一亮,她到底年轻,对外面有向往。
张母却有些犹豫:“出去干啥?人多,费钱……”
“妈,不费啥钱,就是去看看,照相。”
张小米劝道,“主要是……照了相,给姐寄去。让她亲眼看看,您现在气色多好,身子多硬朗,她也就放心了,不用总惦记着怕咱们过得紧巴。”
这话说到了张母心坎上。她最惦记的就是远嫁的女儿,尤其是听说女儿总为家里担心。
看着镜子里自己确实不复病容的脸,张母终于点了头:“那……成吧。就照照相,别乱花钱。”
计划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张小米甚至悄悄通过铜鼎,跟吴用提了一句,看能不能“支援”一个方便携带的旧相机(当然,得是80年代初能解释得通的款式)。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
就在放假前一天的下午,那位一直对他颇为关注、授课严谨的刑法课韩老师,把他叫到了教工宿舍区的家里。
开门的是韩老师自己,屋里飘着饭菜香。
让张小米有些意外的是,韩老师那个在他们这所大学当办公室文员的儿子韩栋也在家,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但眉眼间有些挥不去的郁色。
“小米来了,快进来,没吃呢吧?正好,家里随便做了点,一起吃点。”韩老师笑容和蔼,但张小米心里却莫名咯噔一下。这规格,有点高啊。
饭桌上,四菜一汤,算是很丰盛了。韩老师还拿出了一瓶莲花白,给三人都倒了一点。
几杯酒下肚,气氛似乎热络了些,但韩老师眉宇间那点欲言又止的痕迹,却更明显了。
终于,韩老师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向张小米,语气斟酌着开口:
“小米同学啊,今天叫你来家里,除了吃个便饭,老师……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小米心里立刻拉响了警报,面上却只能维持着恭敬,借着酒意让自己显得放松些,大着舌头说:
“韩老师,您……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学生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他心里却暗自嘀咕:觉得不当讲就别讲啊……这饭果然不是白吃的。
韩老师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的儿子,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
“我儿子韩栋,你也认识,不用紧张,不是啥违法乱纪的事儿。”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起头,“韩栋是前几年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那时候……唉,学校环境你也知道,乱糟糟的,没学到多少真东西。”
“加上他底子本来也薄,现在想重新系统学习一下,恐怕是难了。”
张小米听得一头雾水,只能点头附和,心里却飞快转着:跟我说这个干嘛?
韩老师继续道:“现在他大学毕业,我在咱们学校使了点劲,给他找了个工作,不是任课老师,是行政岗。”
说到这里,韩老师的表情严肃起来,“老师跟你交个底,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
“我想在退休前,尽量把他这工作弄稳当点儿,以后也算有个保障。可我一个教刑法的老头,除了认识几个人,别的门路也有限。”
张小米似乎摸到了一点边,但依旧沉默。
“直到前几天,”韩老师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而欣赏,“我仔细看了你平时做的课堂笔记,还有你私下对一些现行法律条文提出的那些疑问和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