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姨娘现在如何了?”玉珠问。
崔婉如微微松了一口气:“王爷发话,将她送回了周家。”
玉珠一惊。
送回周家?!
遣妾归家,这在南雍并不是什么很罕见的事情,地位较高的妾室犯了错,被遣回家,就相当于是被休弃。
只是……想到那个娴静内敛的女子,玉珠还是觉得这一切的主谋或许不是周姨娘。
可看王妃的样子,似乎对这结果并不意外,估计这其中确实有隐情,只不过不需要对她这个小小的通房丫鬟讲。
玉珠从善如流地应了是,又说了几句话,见王妃看上去有些疲惫,便主动告辞。
王妃却喊住了她。
崔婉如犹豫了一瞬,才说:“好歹你也算是曾为王爷孕育子嗣,我有意抬你为姨娘,可若成了姨娘,便需搬离前院,到底不方便你伺候王爷,你如何想的?”
玉珠心里又一个咯噔。
不方便?那可太方便了!
都升职加薪了,还能搬离前院,那她就不用时时刻刻面对老板了,岂不是更方便快乐摸鱼?!
她下意识就想开口同意,可转念一想。
她才‘没了孩子’,就急吼吼地接受了王妃的抬位份,搬离了前院,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大想伺候王爷了?
不不不,搬走了也一样能伺候啊,这不要紧,要紧的是涨薪和更快乐的躺平。
就在她开口要答应的时候,王妃又开口了:
“罢了,你终究是王爷的人,我说的话怕是算不得数,一切还是交由王爷定夺吧。”
玉珠:“……是。”
答应的太晚,到嘴的升职加薪就这么飞了。
让王爷主动抬她位份,难如登天。
玉珠丧眉耷眼地离开了正院。
还没到前院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了正探头探脑的柳心瑶。
见她回来,柳心瑶高兴之余,又有些忐忑。
她拉着玉珠的手,仔仔细细将人看了个遍,才问:“你还好吗?”
才与她说月事没来,结果当天就被人撞到小产,柳心瑶的心里七上八下得厉害,偏偏玉珠这几日一直住在正院,她想探望又被张妈妈等人拦在了外头。
好不容易听说玉珠要回来了,这才紧赶慢赶来这里等她。
玉珠点点头:“你放心心瑶,大夫说我身子恢复得快,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瞧我都直接能走回来了。”
柳心瑶见她不似说谎安慰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那周姨娘的事……你可知道了?”毕竟是周姨娘指使人撞的玉珠,柳心瑶有些拿不准玉珠会不会心生怨怼,故而说的十分小心。
玉珠垂下眸子:“知道了。”
柳心瑶叹了一口气,用仅能让两人听见的声音说:
“她也真是,喜欢谁不好,竟然喜欢宁王,还害你承受了这无妄之灾,白白没了一个孩子!”
在府中众人看来,周姨娘就是心生妒忌,这才冲动之下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至于被遣返回周家,那也都是她咎由自取。
既然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今日只是撞人,没准明日就是下手害人了,这样的妾室,可不敢继续留在府里。
柳心瑶很不赞同,语气中却又带上了一丝羡慕:
“不过,我若是也能被遣回家就好了,反正宁王爷也不宠幸女人……不对,是不宠幸我,我留在这里唯一的意义就是向那些百姓展示皇室待柳家的恩宠,唉……”
玉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柳心瑶。
她不像柳心瑶,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攒够银子之前离开王府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况且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脱离王府的可能性比柳心瑶低多了——
王妃还想借她的腹生子,王爷也对她越发信重,这只会让她和宁王府公司绑定地越来越深。
没几日,府里少了一个周姨娘,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
风荷苑三个字也渐渐被众人遗忘,少有人再提及。
这夜,玉珠被喊去东厢房‘侍寝’了。
玉珠自顾将外衣全都脱下丢在地铺旁边,穿着一身亵衣就打算钻进被窝,冷不丁就对上了刚从屏风后绕过来的宁王双眸。
他像是被惊了一瞬,瞳孔一瞬间放大,而后拧眉,后退半步至屏风后。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玉珠听见心声,一个头两个大。
穿亵衣睡觉不是很正常,又不是裸睡,怎么就衣衫不整了?
不过想到这里对于身着亵衣和赤身裸体的概念一样,玉珠又释怀了。
听宁王爷并未开口,玉珠继续准备钻进被窝,可在掀开被子那一瞬间,她低头看见了自己的领口——
因着每日早膳晚膳都与宁王爷一起吃,这副原本就娇媚婀娜的身材更加丰腴了。
亵衣领口松垮,玉珠这才意识到,方才宁王居高临下看见了什么……
玉珠:“……”
隔着一道屏风,宁王爷略哑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你为何不问本王,为何要你顺水推舟假孕?”
【等了这么多日,这丫头竟然还能沉得住气,连竹砚都不曾问过,难道是她当真不在意名声有损?】
【本王不曾碰过她,若是她想,原本也可以找一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安稳一生,可经此一事,她再想嫁人就难了。】
原来宁王爷担心的是这个。
玉珠还以为,高贵如宁王爷,应当不会考虑这些下人婚配的小事,却不想连她名声有损不好嫁人都想到了。
实在是老板模范啊。
玉珠想了想,才问:“那奴婢若是问了,王爷会愿意告诉奴婢吗?”
她其实已经猜出个大概,无非是周姨娘是端王的探子,自己是宁王爷被推出去给旁人当把柄的幌子。
这次假孕小产的事情一出,刚好能把京中忌惮宁王有子嗣的人揪出来,也顺便将周姨娘这颗棋子剔除。
可她猜到归猜到,既然宁王爷已经给了明确的指令让她顺着演下去,她才不会主动去给自己找事情做。
【她不问,怎知本王不会告诉她?】
玉珠一时无语,只好说:“王爷,奴婢自入前院起,便已经决意成为王爷的人,既然是王爷所愿,奴婢无论如何也会按照王爷的心意行事,不求回报,甘之如饴。”
此话一出,屋内霎时间陷入了寂静。
但这寂静只是一时的。
下一瞬,屏风后的宁王爷心声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