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租住的小院时，天色已暗。
陨星城没有昼夜之分，但城中的“人造日月”会按照时辰轮转，此刻空中悬浮的那轮紫月正散发出清冷光辉，将整座城池笼罩在朦胧的紫色光晕中。
凌尘刚进院门，圣禹便迎了上来。
“主上，您可算回来了。”圣禹压低声音，“城中出了变故——毒寡妇势力在半个时辰前全部撤离，紫幻重伤昏迷，被红菱带着逃出城了。现在三大势力都在追查此事，鬼剑门更是放出话来，要活捉…陈凌。”
凌尘点头，并不意外:“本座做的。”
圣禹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心头一震:“主上，那可是梦蝶女帝的棋子，您这样打草惊蛇…”
“蛇早就惊了。”凌尘走进正厅，在太师椅上坐下，“从我们踏入飞升台的那一刻，瑶光就知道本座回来了。梦蝶既然在混乱星海有布局，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与其等她们先动手，不如主动出击，打乱她们的节奏。”
玄苍也闻讯赶来，闻言兴奋道:“主上说得对！咱们在下界能横扫一切，到了上界也不能怂！那些什么女帝的爪牙，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莽夫。”圣禹瞪了他一眼，“这里是上界，不是下界。三大女帝经营三万年，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必须步步为营。”
凌尘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争执。
“圣禹说得对，上界不是下界，不能一味硬拼。但玄苍也没错——在这混乱之地，示弱反而会引来更多豺狼。”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今日之事，正好立威。让那些暗中窥伺的人知道，本座不是软柿子。”
他看向圣禹:“你们那边进展如何？”
圣禹正色道:“回主上，情报网已初步建立。我们以散修身份混入各处酒馆、客栈、交易市场，打听到不少消息。”
他取出一份玉简递给凌尘:“这是陨星城势力分布详图。明面上三大势力:鬼剑门有门徒三千，门主‘独臂剑尊’是大圣八品巅峰，擅使左手剑，曾斩杀过大圣九品；血手堂控制着城中所有赌场与角斗场，堂主‘血手人屠’也是大圣八品，炼有一门邪功，能吸食对手精血提升修为；黑煞城主最强，大圣九品，但很少露面。”
凌尘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微微点头:“继续说。”
“暗地里，还有七股中小势力，各有大圣坐镇。另外…我们发现，三大势力背后确实有上界靠山。”圣禹顿了顿，“鬼剑门与瑶光殿有往来，血手堂疑似投靠了琉月宫，黑煞城主虽然神秘，但老朽从他麾下几个心腹口中套出话——他曾是梦蝶女帝的记名弟子。”
凌尘眼中闪过寒光:“果然如此。三大势力对应三位女帝，这陨星城还真是个‘好地方’。”
玄苍忍不住问:“主上，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三大势力若联手，咱们恐怕…”
“他们联不了手。”凌尘冷笑，“三位女帝表面姐妹情深，实则各怀鬼胎。三万年前她们能联手背叛本座，是因为有共同的利益。如今利益冲突，不互相捅刀子就不错了，还想联手？”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紫月。
“传令:炼丹、炼器、阵法三组，明日正式开店。圣禹，你负责联络那些中小势力，暗中放出消息:本座能炼制高品质丹药、法宝，能布置强大阵法，价格比三大势力便宜三成。”
圣禹眼睛一亮:“主上这是要…从经济上瓦解他们？”
“不止。”凌尘转身，“玄苍，你的佣兵队伍也行动起来。专接那些三大势力不敢接、不愿接的危险任务，打响名气。记住，只收灵石，不收人情。”
玄苍咧嘴一笑:“明白！就是用实力砸场子！”
“本座自己，也会去黑市转转。”凌尘眼中闪过玩味，“听说鬼剑门在城西开了个‘生死斗场’，血手堂在城南有个‘万宝拍卖会’…不去捧捧场，岂不显得本座不懂规矩？”
圣禹有些担忧:“主上，您现在被鬼剑门通缉，去他们的地盘会不会太冒险？”
“通缉？”凌尘笑了，“他们通缉的是‘陈凌’，关本座什么事？”
说话间，他容貌再次变化，这次变成了一名面带刀疤、气息凶狠的壮汉，修为依旧压制在大圣六品。
“从今日起，本座化名‘厉寒’，散修佣兵。”凌尘活动了下筋骨，骨骼发出噼啪声响，“好了，各自去准备吧。记住，行事低调，但出手…要高调。”
“遵命！”
三日后，城西，生死斗场。
这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中央是直径百丈的擂台，四周是阶梯状的观众席，此刻坐满了上万修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狂热的气息，呐喊声、咒骂声、狂笑声交织成一片。
擂台上，两名大圣三品的修士正在生死搏杀。
其中一人使刀，刀法狠辣，招招致命；另一人使剑，剑术灵动，却略显疲态。显然，使刀的占据上风，不出十招，使剑的必死无疑。
观众席最前排的包厢内，独臂剑尊——鬼剑门门主，正冷眼看着擂台。
他身旁坐着几位心腹，其中一人低声道:“门主，那个‘厉寒’已经连胜七场了。从大圣一品打到大圣五品，每次都是一招制敌，实力深不可测。要不要…安排八品的上去试试？”
独臂剑尊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查清他的底细了吗？”
“查不到。”心腹摇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但从他出手来看，功法很杂，似乎融合了多种流派，看不出来历。”
独臂剑尊沉吟片刻:“让‘残剑’去会会他。若是能收服最好，若不能…就废了。”
“是！”
擂台上，使刀的修士一刀斩下对手头颅，鲜血喷溅三丈高。
观众席爆发出震天欢呼。
主持人大声宣布:“胜者，刀魔！接下来，有请今日的挑战者——厉寒！”
凌尘——或者说，化名厉寒的凌尘，缓步走上擂台。
他依旧是刀疤壮汉的模样，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精悍肌肉，胸口有几道狰狞的伤疤。手中提着一柄看似普通的铁剑，剑身还有几处缺口，仿佛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
观众席响起一片嘘声。
“就这？也敢来生死斗场？”
“看他那破剑，怕是一碰就断！”
“赌他撑不过三招！我押一千灵石！”
凌尘充耳不闻，只是看向对面——那里，一名独眼老者正走上擂台。
老者身形佝偻，右手齐腕而断，装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铁钩。他气息阴冷，赫然是大圣六品巅峰！
“是残剑！”观众席有人惊呼，“鬼剑门的长老！他可是大圣六品，曾独战三位同阶而不败！”
残剑走到凌尘面前，独眼上下打量他，沙哑道:“小子，门主惜才，给你个机会。加入鬼剑门，既往不咎。否则…这擂台，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凌尘笑了，露出满口白牙:“废话真多。要打就打，不打就滚。”
残剑脸色一沉:“找死！”
铁钩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凌尘咽喉！这一钩快如闪电，更蕴含着阴毒的腐蚀之力，寻常大圣六品都不敢硬接。
凌尘却连剑都没抬。
他只是侧身，避开铁钩，然后…伸出左手。
“啪。”
铁钩的腕部，被他稳稳抓住。
残剑瞳孔骤缩，想要抽回，却发现铁钩纹丝不动！对方的手如同铁钳，任他如何催动灵力，都无法挣脱！
“太慢了。”凌尘摇头，左手一拧。
“咔嚓！”
铁钩竟被生生拧断！
残剑痛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凌尘的右拳已轰在他胸口。
“砰——！”
残剑如炮弹般倒飞出去，撞穿擂台边缘的防护光罩，重重砸在观众席下方的墙壁上，整个人嵌入墙中，生死不知。
全场死寂。
一招。
仅仅一招，大圣六品巅峰的残剑，败！
观众席上的上万修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擂台上那道身影。
凌尘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他抬头，看向独臂剑尊所在的包厢，咧嘴一笑:
“鬼剑门就这点能耐？下一个。”
包厢内，独臂剑尊脸色铁青。
他猛地站起，周身剑气迸发，整个包厢的温度骤降！
“门主息怒！”心腹连忙劝阻，“这里是生死斗场，规矩是咱们定的，不能直接下场。不如…让‘七杀剑阵’上？”
独臂剑尊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
“传令:启动七杀剑阵。”他眼中杀意凛然，“本座要亲眼看着…他被剁成肉泥！”
擂台上，七名黑袍剑客同时跃下。
这七人修为都是大圣五品，但站位玄妙，气息勾连，显然精通合击之术。他们一上场，便布成剑阵，七柄长剑同时出鞘，剑光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朝着凌尘笼罩而下！
七杀剑阵，鬼剑门压箱底的杀招之一。七人联手，可战大圣七品！
观众席上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鬼剑门这是要下死手啊！”
“七杀剑阵都出来了，这厉寒死定了！”
“可惜了，本来还以为能看场好戏…”
然而凌尘依旧平静。
他甚至还有闲心评价:“剑阵还行，但配合生疏，第三人与第五人的步伐慢了半拍，第七人呼吸紊乱…就这水平，也敢叫‘杀阵’？”
说话间，他动了。
不是闪避，而是…直接冲入剑阵中心！
铁剑在手，看似随意地挥出七剑。
每一剑都精准无比地刺在剑阵运转的节点上，每一剑都恰好打断七人的配合节奏。七剑之后，七杀剑阵…溃不成军！
七名黑袍剑客闷哼倒退，每个人胸口都多了一道剑痕，虽不致命，但灵力运转已被切断，短时间内无法再战。
凌尘收剑，看向包厢。
“还有吗？”
独臂剑尊终于坐不住了。
他缓缓起身，独眼中剑意沸腾。下一刻，他已出现在擂台上！
大圣八品巅峰的气息完全爆发，压得观众席上无数修士喘不过气！
“小子，你很不错。”独臂剑尊盯着凌尘，“但你不该…挑衅鬼剑门。”
他缓缓拔出腰间长剑。
那是一柄断剑，只有三尺长，剑身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碎裂。但剑一出鞘，整个生死斗场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此剑名‘残雪’，随我征战八千年，饮血九万。”独臂剑尊轻抚剑身，“今日，它将饮第九万零一人的血。”
凌尘看着那柄断剑，忽然笑了。
“巧了，本座的剑…也叫‘不屈’。”
他手中那柄破烂铁剑忽然一震，表面锈迹层层剥落，露出下方暗金色的剑身！虽然依旧残缺，但剑锋处延伸出的混沌剑芒，却让整个擂台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独臂剑尊瞳孔骤缩。
他从那柄残缺的暗金剑上，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你究竟是谁？”他嘶声问道。
凌尘提剑，缓步向前。
“本座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血，够不够本座的剑饮。”
话音落，剑光起。
暗金剑芒撕裂虚空，混沌之力镇压天地。
独臂剑尊怒吼，残雪剑全力斩出！
两剑相撞的瞬间——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传遍整个生死斗场！
观众席上，修为低于圣人境的修士，直接被震得七窍流血，昏死过去。连大圣境的强者，都感到神魂剧震，气血翻腾！
烟尘散去。
擂台上，独臂剑尊单膝跪地，手中残雪剑…寸寸碎裂！
他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贯穿身体，鲜血如泉涌出。而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你…你不是大圣六品…你是…”
话未说完，他已仰面倒下。
鬼剑门门主，大圣八品巅峰的独臂剑尊…败！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擂台上那道提剑而立的身影。
凌尘甩掉剑上的血，转身看向观众席。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各方探子，声音平静却传遍全场:
“告诉你们背后的人:陨星城，该换换规矩了。”
“不服的，尽管来。”
说罢，他纵身一跃，消失在斗场之外。
良久，观众席才爆发出震天的哗然。
鬼剑门门主被一招击败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整个陨星城。
而“厉寒”这个名字，也在一夜之间，响彻混乱星海。
所有人都知道，陨星城的天…
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