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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状元穿成宝玉:我护黛玉不悲秋 > 第117章 砚池磨穿三更月,府试惊破五更天(宝玉府试经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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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砚池磨穿三更月,府试惊破五更天(宝玉府试经义卷)

天还没亮,苏州府衙外的石狮子就被露水打湿了,青灰色的砖墙在残月里像块浸了墨的宣纸。贾宝玉拢了拢身上的月白长衫,袖口沾着昨晚磨墨时溅的墨点——那是黛玉帮他缝的暗袋,里面装着林如海留的半块“金不换”墨锭,此刻正隔着布料硌着掌心,像块沉甸甸的念想。

“乙字七号考生,贾宝玉。”唱名官的声音撕破晨雾,他跟着引路的差役穿过三进院落,脚下的青石板缝里钻出些嫩草,沾着的露水打湿了鞋边。考房是一排临水的木楼,每间都用竹帘隔开,风吹过的时候,帘上的竹骨“咯吱”作响,混着远处更夫敲的四更梆子,倒比平日里的潇湘馆还静些。

“进去吧,辰时发题,酉时交卷。”差役掀开竹帘,里面摆着张旧木桌,桌角缺了块茬,露出的木头茬子被磨得发亮,想来是往届考生磨的。墙角堆着些稻草,铺在地上像张糙得扎人的床,桌案上的砚台裂了道缝,倒也干净,旁边的笔山上插着三支毛笔,笔锋都秃了半截,看着叫人心头发紧。

贾宝玉放下考篮,先从里面取出个小铜炉,往里面塞了几块碎炭,用火石敲出火星引着,再把黛玉给的棉垫铺在硬邦邦的木椅上。棉垫里掺了晒干的艾草,暖烘烘的香气漫开来,他忽然想起出发前,黛玉蹲在地上给他打包行李,手指划过那半块墨锭时轻声说:“这墨是父亲当年考探花时用的,说‘笔要稳,墨要匀,心要静’,你记住这九个字,比什么都强。”

辰时的铜锣刚响过第一声,就有差役抱着题牌过来,竹牌上的字是朱砂写的,笔锋凌厉,透着股威严。贾宝玉接过自己的那块,见上面刻着三个题:一是“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二是“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三是“《周礼》曰:以保息六养万民,一曰慈幼,二曰养老,三曰振穷,四曰恤贫,五曰宽疾,六曰安富”。

他对着题牌发了会儿怔,炉子里的炭“噼啪”爆了个火星,映得墙上的影子晃了晃。这三道题看着散,其实都绕着“治世”二字——孔子说德礼优于刑政,孟子说推己及人,《周礼》说保息养民,合起来正是“为政者当以仁心行仁政”。他想起贾政常说“读史要知兴替”,便从考篮里翻出草稿纸,先在页眉写了行小字:“汉之文景,唐之贞观,皆行此道,故能长治。”

磨墨的时候,他特意放慢了动作。那“金不换”墨锭在砚台里转着圈,墨汁顺着裂缝渗下去,像春蚕啃桑叶似的“沙沙”响。黛玉说“磨墨要顺时针,力道匀了,写出来的字才不飘”,他便胳膊不动,只手腕转着,转得手心出了层薄汗,直到墨汁浓得能挂住笔锋,才停了手。

第一题解《论语》,他想起去年在林如海书房里看过的《论语正义》,其中“民免而无耻”一句,旁批着“畏刑而不敢为恶,非本心不为也”。贾宝玉便提笔写道:“政刑者,如栏栅,能拦虎狼,不能止鼠窃;德礼者,如阳光,能化坚冰,能生草木。秦用酷法,筑长城以拒胡,焚书坑儒以钳口,终至陈涉揭竿,何也?民免而无耻,视律法为仇寇也。汉兴,约法三章,以德化民,终成四百年基业,何也?有耻且格,视德礼为身家也。”

写到“陈涉揭竿”,他忽然想起柳砚说过“府试经义要避‘谤古’之嫌”,赶紧停了笔,在旁边添了句“秦之失,非在政刑,在失德礼;汉之兴,非废政刑,在辅德礼”,才觉得稳妥些。窗外的太阳爬得老高了,透过竹帘的缝隙照进来,在纸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支竖着的笔。

第二题论《孟子》,他本想写“舜事父至孝,故能推广至天下”,又怕落了俗套。正琢磨着,听见隔壁考房传来咳嗽声,那考生像是着了凉,咳得撕心裂肺,连带着他的心也揪了起来。忽然就想起上个月在潇湘馆,黛玉咳得厉害,他去药房抓药,见掌柜给个老农抓“养老”的方子,说“家里有个九十岁的娘,自己也六十多了,每天熬药伺候,这就是‘老吾老’”。

贾宝玉便换了个思路:“昔有邻翁,年六十,每日负母行三里,遇雨则以衣蔽母,自己淋得透湿。人问之,曰:‘我小时,母负我过泥坑,今母老,我负母,天经地义。’此非教化所迫,乃本心流露也。孟子所言,非强人所难,乃引本心之善,如引水入渠,顺其势则奔流不息,逆其势则溃堤伤民。故圣王不治‘人之老幼’,治‘能老吾老、幼吾幼之心’。”

写得兴起,手腕带动笔尖,在纸上飞着,溅出的墨点落在桌角,像颗颗黑珍珠。他忽然觉得这考房也不那么逼仄了,竹帘外的鸟叫、远处的叫卖声、隔壁的咳嗽声,都成了活生生的例子,比书本上的典故更实在。

第三题解《周礼》“保息六养”,这是他最熟的。林如海曾任盐运使,常说“养万民如煮羹,慈幼是添米,养老是加柴,振穷是续火,缺一不可”。贾宝玉便从“羹”说起:“民者,羹也;保息者,调味之料也。慈幼如添米,无米则羹空;养老如加柴,无柴则羹冷;振穷如续火,无火则羹灭;恤贫如添水,水多则淡,水少则焦;宽疾如去渣,有渣则羹苦;安富如加味,味足则羹香。”

他怕比喻太浅,又引了史实:“宋有常平仓,丰年收粮,荒年放粮,此‘振穷恤贫’也;明有养济院,收孤寡老人,此‘养老’也。然仓廪虽实,若官吏中饱,则米成沙土;院落虽新,若役卒苛待,则老无所依。故‘保息六养’,非制度之过,在执行之人——心有仁,则制度活;心无仁,则制度死。”

写到这里,日头已过正午。贾宝玉从考篮里摸出黛玉做的干粮,是用芝麻和糖掺的,咬起来“咯吱”响,甜香混着艾草味,倒也不觉得饿了。他边吃边看卷面,见“安富”二字写得轻了,便蘸了浓墨描了描,想起黛玉说“字如其心,重的地方要像山,轻的地方要像云”,忍不住笑了笑——她总把写字说得像画画似的。

午后的风里带了些热意,竹帘被吹得直晃,影子在纸上跳着舞。贾宝玉觉得眼皮发沉,便趴在桌上歇了会儿,迷迷糊糊梦见黛玉在潇湘馆翻书,阳光落在她发上,像镀了层金。惊醒时,发现口水差点滴在纸上,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却蹭了块淡墨,倒像朵小云彩,他索性在旁边题了行小字:“墨染纸痕,如心印世。”

申时左右,三篇经义总算写完了。他逐字检查,把“秦”“汉”等字的锋芒收了收,又把“圣王”改成“古之明王”,免得显得太绝对。最后看了遍卷面,见第一页右上角有块空白,想起柳砚说“府试讲究‘起承转合’,结尾要有余韵”,便添了首小诗:“砚池磨穿三更月,笔阵推开万里云。不是经生夸口处,要教仁心满乾坤。”

酉时的铜锣响时,贾宝玉把卷子叠得整整齐齐,连同草稿纸一起交上去。收卷的老儒翻到那首诗,抬眼看了看他,眼里的皱纹笑成了朵花:“这诗是你写的?”贾宝玉红了脸,点点头。老儒便在卷首画了个小小的圈,“后生可畏”四个字说得轻,却像块糖,在心里化开了。

走出府衙时,晚霞把天染成了胭脂色。贾宝玉摸了摸袖袋里的墨锭,还剩小半块,边角被磨得圆润了,像块鹅卵石。他忽然想起黛玉今早站在廊下,手里捻着朵刚开的石榴花,说“等你出来,咱们去护城河看荷花”,脚步便不由得快了些,长衫的下摆扫过石板路,带起的风里,仿佛都飘着墨香和艾草香。

护城河的荷叶果然铺得满了,粉白的荷花在晚风中摇着,像无数支蘸了胭脂的笔。黛玉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手里拿着本书,见他来便站起身,裙角扫过草叶,惊起只青蛙“扑通”跳进水里。“考得如何?”她仰头问,眼里的光比晚霞还亮。

贾宝玉从袖袋里摸出那半块墨锭,塞进她手里:“你说的‘笔要稳,墨要匀,心要静’,我记住了。”墨锭还带着他的体温,在黛玉掌心慢慢暖过来,像颗不会凉的星子。远处的更夫敲了六下,暮色漫过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浸在水里,和荷花、荷叶叠在一起,温柔得像幅没干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