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遗迹,赤红宫殿门前。
那扇巨门内传来的蛮荒凶戾气息,让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苏懒懒被离渊护在身后,却并未惊慌。她感应着眉心火种种子传来的、与门内存在那丝微弱的共鸣,以及……一种奇异的“渴望”情绪?种子似乎在渴求门内的某种东西。
“装神弄鬼。”离渊冷哼一声,手中混沌长枪向前一点,枪尖混沌气息吞吐,撕裂了那股灼热蛮荒的风,“既然醒了,就滚出来说话。再藏头露尾,我便拆了你这破殿。”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霸道。仙王中期的威压混合着混沌道体的本源气息,丝毫不输于门内那股古老凶威。
门内的存在似乎被激怒,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整座宫殿都微微震颤。
但紧接着,那声音中的混乱狂暴之意竟奇异地收敛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和……忌惮?
“混……沌……还有……火种……守望者?”断断续续的神念再次传来,这次清晰了不少,“你们……不是阴影……也不是……那些叛徒?”
叛徒?苏懒懒心中一动,上前半步,与离渊并肩,指尖跃动起一簇温暖纯粹的文明之火:“我乃当代文明之火传承者,火种种子持有者。你是谁?为何被困于此?”
文明之火的光芒映照下,门缝后的黑暗略微退散,隐约可见一双车轮大小、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巨眼。
巨眼盯着苏懒懒指尖的火焰,良久,那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少了几分混乱,多了几分苍凉与疲惫:“吾乃……‘烬’,初代守望者‘薪’之伴生战兽。当年……追随主人镇守此方薪火之源。后……主人陨落于叛徒与阴影之手,吾受重创,灵智受损,被主人残余之力封印于此殿深处,守护‘薪之契’……”
初代守望者的伴生战兽!守护契约!
苏懒懒眼睛一亮。这哪是什么远古凶物,这是自己人……不,自己兽啊!
“原来是烬前辈。”苏懒懒语气恭敬了几分,“晚辈苏懒懒,机缘巧合得火种种子与部分契约,正在寻找散落的契约残页,以图重燃火种,对抗阴影。不知前辈守护的‘薪之契’……”
“你……身上确有主人的气息……火种也认可你……”巨眼眨了眨,似乎在仔细感知,“但……你的实力太弱……大乘期……如何担得起重燃火种的重任?”
被一只兽嫌弃修为低?苏懒懒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离渊却淡淡道:“修为不代表一切。她有大机缘,大气运,更有神界与苏家为后盾。况且——”他瞥了一眼宫殿内部,“你被困于此无尽岁月,想必也渴望解脱,为主人复仇吧?助她取得‘薪之契’,便是助你自己。”
巨眼沉默片刻,终于,宫殿大门在隆隆声中彻底打开。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黑暗,而是一片炽热的、赤红水晶构成的巨大殿堂。殿堂中央,悬浮着一枚燃烧着橙红火焰的古老令牌,正是“薪之契”!令牌下方,趴伏着一头形似麒麟、却通体覆盖赤红晶甲、背生火焰双翼的巨兽,只是它身上布满了狰狞的黑色裂痕,气息起伏不定,那双暗金色巨眼正是它的。
这便是“烬”。它状态显然很不好,那些黑色裂痕中不断渗出令人厌恶的阴影气息,侵蚀着它的身体和神魂。
“主人以最后力量封印我……也封印了‘薪之契’,防止被阴影或叛徒夺走。”烬的声音带着痛苦,“但封印我的同时,也残留了一丝阴影之力在我体内,不断侵蚀……我快撑不住了。若我彻底失控,封印破裂,‘薪之契’也会暴露。”
它看向苏懒懒:“你……若能以火种之力,净化我体内阴影,助我稳住灵智……‘薪之契’便可交予你。否则……我宁愿带着它一起湮灭,也不让它落入敌手。”
这既是请求,也是考验。
苏懒懒没有犹豫,点头:“我试试。”
她走上前,离渊紧随在侧警戒。苏懒懒在烬身前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在它额前一处较小的黑色裂痕上,闭目凝神,全力催动文明之火与火种种子。
温暖而充满生机的金色火焰,顺着她的手掌涌入烬的体内。
“吼……”烬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身体微微颤抖。那些阴影之力如跗骨之蛆,疯狂抵抗着净化,甚至试图反扑苏懒懒。
但文明之火对阴影的克制是根源性的,加上火种种子的加持,阴影之力节节败退。只是烬受伤太重,阴影侵蚀太深,净化过程缓慢且消耗极大。
苏懒懒额头沁出汗珠,仙力飞速消耗。
离渊见状,将手掌贴在她背心,精纯的混沌之力温和渡入,助她稳定。
时间一点点过去。
殿外,结界处隐约传来轰鸣和叫骂声,显然是蚀骨魔尊等不及,开始强攻结界了。但薪火结界不愧是初代守望者所设,坚固异常,一时半刻绝难攻破。
苏擎天等人守在殿门口,神色轻松。苏云渊甚至抱剑而立,闭目养神。苏擎宇则饶有兴趣地研究着大殿墙壁上的古老火焰纹路。银柳在照料几株遗迹内特有的、蕴含火灵气的植物。七彩龙帝和醉翁低声交流着古早八卦。
吃瓜系统的播报,也适时地在苏懒懒脑海响起,带着点“现场解说”的意味:
叮!吃瓜系统·薪火遗迹内外双线直播:
“频道一:殿内净化治愈频道”
· 烬(痛苦但带着希望):“这火焰……好温暖……像主人当年……阴影在退散……小姑娘修为不高,火焰品质却极高……”
· 离渊(内心平静):“懒懒的火焰似乎对这类古兽有特殊亲和力?看来火种种子还有诸多未发掘的妙用。嗯,她出汗的样子也好看。”
· 苏懒懒(全神贯注):“阴影之力比想象的顽固,好在种子给力……快了,这条主要侵蚀脉络快净化完了……”
“频道二:殿外无能狂怒频道”
· 蚀骨魔尊(暴跳如雷,疯狂攻击结界):“给本尊破!破啊!逆时者!你们的破界法阵呢?!”
· 逆时者成员(语气冰冷):“催什么?薪火结界蕴含时间法则之力,强行破解需要时间。而且……里面似乎有变故,那头‘烬兽’的气息在变化。”
· 阴影仙王小喽啰甲(瑟瑟发抖):“魔尊大人息怒……结界太硬了……要不我们先撤,从长计议?”
· 蚀骨魔尊(一巴掌将其拍飞):“废物!撤?本尊今日不把那小丫头片子抽魂炼魄,誓不罢休!继续攻击!消耗结界能量!”
“频道三:衍道谷远程围观加油频道”
· 柳如烟(双手合十):“懒懒一定要顺利啊……那大兽看着怪吓人的,但好像不是坏兽?”
· 苏擎天(品茶):“这‘烬’兽倒是忠义。若能收服或结个善缘,对懒懒日后大有裨益。”
· 苏云渊(擦拭剑身):“阴影,该杀。” (言简意赅,杀意锁定结界外)
· 苏擎宇(推眼镜):“根据能量波动测算,姐姐净化过程已过七成,胜利在望。结界防御系数下降至89%,预计还能支撑两个时辰。时间充裕。”
· 苏明(试图从厨房顺灵果被银柳留下的藤蔓再次抽中,嗷嗷叫):“我就想给妹妹准备点庆功果盘!”
· 小星叶(趴在水镜前,眼睛亮晶晶):“懒懒姐姐在发光!大兽兽身上的黑气变淡了!好厉害!”
听着家人的心声,苏懒懒嘴角微扬,心中暖流涌动,净化起来都更有劲了。
终于,约莫一个时辰后。
烬体内最后一道主要的阴影侵蚀脉络被文明之火彻底净化!它身上那些黑色裂痕虽然还在,但不再渗出阴影气息,反而在金色火焰的滋养下,开始缓慢愈合。
“吼——!”
烬仰头发出一声畅快无比的咆哮,声震殿堂!它身上的气息陡然攀升,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混乱狂暴之意尽去,恢复了古老战兽应有的威严与炽热。暗金色的巨眼中,清明与感激之色流露。
它低下头,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苏懒懒的手(小心翼翼控制着力道):“多谢……小守望者。吾……欠你一条命。从今往后,愿听差遣,直至……复仇完成,火种重燃!”
伴随着它的誓言,殿堂中央悬浮的那枚“薪之契”令牌,嗡鸣一声,主动飞向苏懒懒,落入她手中。
令牌入手温润,其上的橙红火焰与苏懒懒的文明之火相互交融,一股关于“传承、燃烧、奉献”的古老意念涌入心田。同时,她已有的契约残卷和残页自动飞出,与“薪之契”产生共鸣,光芒连接,显然同出一源。
“第四份契约!”苏懒懒欣喜。根据之前得到的信息,集齐四份,便可召唤“契灵”指路!
她尝试将四份契约靠拢,注入文明之火。
嗡!
四份契约同时爆发光芒,在面前空中投射出一道模糊的、不断变换方位的星图虚影,星图中央,有一个光点格外明亮,旁边浮现两个古字:“文明”。
“文明遗迹的方位!”苏擎宇立刻记录,“坐标在……‘星海迷雾带’深处,那片传说中的‘失落的文明坟场’。”
很好,下一个目标明确了!
“小守望者,你需要集齐契约,寻找遗迹。”烬的声音响起,“吾可为你守护‘薪之契’,也可载你前往星海。吾虽重伤未愈,但撕开星空,短途跋涉之力尚有。”
能当坐骑的初代战兽!苏懒懒眼睛更亮了。
“不过,外面那些苍蝇,很吵。”烬的巨眼转向殿外,闪过凶光,“待吾恢复些许力气,便去清理了。”
“不必劳烦前辈。”离渊忽然开口,语气淡漠,“几个跳梁小丑,扰了懒懒为你净化,罪该万死。我去处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要去拍死几只蚊子。
苏懒懒知道他是想活动筋骨,也心疼自己刚才消耗颇大,便点头:“好,我等你。顺便……试试新袍子。”
她身上【万象星辰袍】星光流转,正好需要实战检验。
离渊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一步踏出,已至殿外。
结界外,蚀骨魔尊正指挥手下和逆时者成员,对着结界狂轰滥炸,各种魔光死气缭绕。
离渊的出现,让外面骤然一静。
“离渊!你终于敢出来了!”蚀骨魔尊先是一惊,随即狞笑,“怎么,在里面躲不下去了?那小丫头呢?让她一起出来受死!”
离渊看都没看他,目光扫过在场二十余名阴影天仙、三位阴影仙王,以及那位气息晦涩的逆时者成员,如同看一堆死物。
“攻击结界,扰吾妻清静,其罪一。”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传遍四方,“觊觎火种,图谋不轨,其罪二。”
他抬起手,混沌长枪在握。
“数罪并罚,判——”
“魂飞魄散。”
四字落下,没有丝毫烟火气。
但下一刻,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混沌枪芒,如游龙般掠出!
首当其冲的三名阴影天仙,甚至连表情都没来得及变化,便被枪芒掠过,身躯连同神魂瞬间化作最细微的混沌尘埃,彻底湮灭!
“什么?!”蚀骨魔尊瞳孔骤缩!
快!强!狠!
离渊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枪芒闪动,必有一名阴影天仙彻底消失。他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带着一种冷酷的美感,仿佛不是在杀戮,而是在进行一场判决的执行。
“结阵!快结阵!”有阴影仙王惊骇大吼。
但阵法尚未成型,离渊的枪已至。
噗!噗!
两名阴影仙王初期,一人被枪芒贯穿眉心,一人被拦腰斩断,同样神魂俱灭,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转眼间,二十余名天仙死伤殆尽,三名仙王只剩蚀骨魔尊和那位一直未出手的逆时者成员!
蚀骨魔尊吓得魂飞魄散,再无战意,转身就欲撕裂空间逃遁。
“逃?”离渊淡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混沌长枪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流光,后发先至,自蚀骨魔尊后心刺入,前胸透出!
“不——!主宰救……”蚀骨魔尊的惨叫戛然而止。
长枪上混沌之气爆发,这位凶名赫赫的魔尊,身躯寸寸碎裂,连同魔魂一起,被彻底湮灭、净化,再无丝毫存在痕迹。
从离渊出手,到蚀骨魔尊陨落,不过短短十息。
现场,只剩那名逆时者成员。
他兜帽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身体微微紧绷。
离渊召回长枪,枪尖指向他:“逆时者,你们的目的?”
逆时者成员沉默片刻,沙哑道:“时空终将归一,阴影才是未来。离渊太子,你们阻止不了。”
说完,他身体突然化作无数时光碎片,就要消散——这是逆时者的保命遁术,融入时光长河,极难追踪拦截。
然而,离渊只是冷哼一声,左手虚握。
“混沌·禁断时空。”
方圆百丈内的时空,骤然凝固!那些飞散的时光碎片,被硬生生定在半空!
逆时者成员的身影重新凝聚,兜帽下传出震惊的声音:“你……你能干扰时光?!”
“回答我的问题。”离渊枪尖前递,抵住他咽喉。
逆时者成员似乎知道无法逃脱,反而笑了,笑声诡异:“我们在寻找……‘时寂之主’真正脱困的‘钥匙’。火种种子是其中之一,但还不够……需要‘最初契约’完整,需要‘文明遗迹’里的某样东西,需要……更多的‘变数’加入这场盛宴。离渊太子,苏懒懒,你们逃不掉的,所有人……都是棋子。”
说完,他身体猛地膨胀,竟是要自爆!
离渊眼神一厉,枪芒一闪,直接将其头颅斩下,混沌之力瞬间磨灭其神魂,自爆被扼杀在萌芽。
但逆时者最后的话,却留下了更多谜团。
离渊收起长枪,转身回到结界内,挥手撤去了自己布下的时空禁制。
殿门口,苏懒懒等人全程目睹,苏擎天等人自是欣慰自豪,烬也目露赞许。
“清理干净了。”离渊走回苏懒懒身边,牵起她的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扫了片落叶。
苏懒廉笑着捏了捏他的手,然后看向烬和手中的“薪之契”:“前辈,接下来,恐怕要麻烦您载我们去‘文明遗迹’了。不过,得先回神界一趟,联军开拔在即,需做些安排,也让你好好养伤。”
烬低下巨大的头颅:“听从安排。另外……小守望者,在去文明遗迹前,你或可先尝试初步炼化‘薪之契’。它与火种种子结合,或许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比如……短暂借用‘薪’的部分力量,或者,感应到其他契约持有者的模糊方位。”
这倒是意外之喜!
苏懒廉当即决定,回神界后立刻闭关,初步炼化新得的契约。
众人登上鸾凤和鸣舟,烬缩小了身形(也有小山大小),趴在星舟甲板上,开始吸收遗迹内残余的薪火之力疗伤。
星舟启动,返航神界。
舟内,苏懒廉靠在离渊怀里,把玩着“薪之契”,听着吃瓜系统播报诸天对于蚀骨魔尊一行全军覆没的震惊反应,以及家人群里欢乐的吐槽,只觉得岁月静好,动力满满。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连系统都难以窥探的阴影深处,一双仿佛囊括了无尽黑暗与时间的眼睛,缓缓睁开,望向了天河古墟的方向,又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了她手中的“薪之契”上。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诸天法则都为之颤栗的低语,在绝对黑暗中回荡:
“第四契……归位了。棋子……该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