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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光微亮。

顾清寒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林晚的房间,却意外地发现她已经醒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赖在床上,而是安静地坐在窗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t恤,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脸色平静得有些诡异。

“醒了?”顾清寒走到她身边,将牛奶递过去,“昨晚睡得好吗?”

林晚缓缓转过头,那双总是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此刻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毫无波澜。

她接过牛奶,指尖的冰凉让顾清寒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顾总,早上好。”她的声音很轻,像飘在空气里的羽毛,没有一丝重量。

顾清寒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丹凤眼锐利地审视着她:“你的脸色很差。”

“可能……有点没睡好吧。”林晚低下头,小口地喝着牛奶,动作有些僵硬,像是在努力扮演一个“一切正常”的角色。

这拙劣的演技,自然瞒不过顾清寒。但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那股冰山般的气场里,多了一些担忧。

上午,公寓的门被猛地推开,苏小小像只快乐的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叠花花绿绿的宣传册。

“姐姐!你看!周曼姐那个扒皮,又给我接了活儿!说什么‘时尚慈善义卖’,让我去站台当吉祥物!”她一屁股挤到林晚身边,亲昵地晃着她的胳膊,将宣传册摊开,“好无聊的,姐姐你陪我一起看看嘛,帮我挑挑穿哪件礼服去艳压全场!”

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娃娃脸上,梨涡浅笑,甜得像蜜。

林晚的身体却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她看着苏小小那双毫无防备、全然信赖的小鹿眼,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她缓缓地,用力将自己的胳膊从苏小小的怀里抽了出来。

“小小,”她的语气很淡,淡得像一杯白开水,“你自己看吧,我有点累。你最近也挺忙的,去……去休息一下。”

苏小小撒娇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她愣愣地看着林晚,看着她脸上那种陌生的、疏离的平静。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委屈和不解迅速地聚拢成一层水汽。

“姐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林晚摇了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句干巴巴的“没有”,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伤人。苏小小瘪了瘪嘴,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抱着那堆宣传册,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间。

公寓里,那份因保护而凝聚起来的温馨,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AwSL-晚晚今天作死了吗】超话里,粉丝的讨论也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楼主】:姐妹们,我怎么感觉气氛不对啊。瑶女王、顾总她们的微博都好几天没动静了,现在连最爱黏着晚崽的小小,今天发的微博故事里都是一个人在角落里戳毛绒玩具,看起来好可怜……

【1L】:对啊对啊!晚崽更是直接失踪了!周扒皮的“急性肠胃炎”都用了三天了,这是得了什么世纪绝症吗?

【2L】:说个恐怖故事,她们不会是真的被外星人抓走做实验了吧?就留下小小一个地球人?

【3L】:楼上的想象力可以去写科幻小说了。但我真的觉得很奇怪,风平浪静得不正常,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4L】:别自己吓自己了,没准是集体去哪个海岛闭关团建了呢。我只希望晚崽赶紧出现,没有她的社死直播看,我的人生仿佛缺了一块!

午后,阳光正好。

江映月正在客厅的地板上,用一块鹿皮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她的便携式分析仪。她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划过,不留一丝痕迹。

忽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越过茶几,精准地落在林晚房间里那台黑着屏的直播电脑上。

“林晚。”她开口,声音是一贯的陈述事实的语气,“你的电脑,最近运行有没有出现过异常?比如,卡顿,或者,弹出来过什么奇怪的窗口?”

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林晚,心脏猛地一跳!

她几乎是立刻回过身,强迫自己对上江映月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摇了摇头:“没有啊,江法医,一切正常。”

江映月盯着她看了几秒,那双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怀疑的光。但她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擦拭她的仪器。

林晚却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

傍晚,秦瑶结束了广告拍摄,风风火火地回到公寓。她将名牌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斜睨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捧着本书、却一页都没翻的林晚。

“喂,林晚,”她那双风情万种的狐狸眼微微上挑,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三分嘲弄七分试探的傲慢,“我说你最近这副丢了魂的样子,是得了什么相思病?茶饭不思,守身如玉给谁看呢?”

林晚握着书的指节猛地收紧,书页被捏得发皱。

她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瑶瑶,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秦瑶放下手机,红唇一撇,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不对劲。从前天晚上开始,你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别想骗我,你那点心事,全都写在你那张蠢脸上了。”

林晚的心防在秦瑶直白的逼问下,几乎要全线崩溃。

她猛地站起身,匆匆丢下一句:“我……我去阳台透透气。”便落荒而逃,避开了秦瑶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秦瑶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明艳的脸蛋冷了下来,嘴角的嘲讽消失不见,只剩下浓浓的担忧。

夜,深了。

林晚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清冷的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孤独。

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那颗左眼角下,此刻显得格外凄冷的泪痣。

她看着通讯录里那个顶着一朵大红花自拍头像的“妈妈”,又点开了顾清寒、秦瑶、苏小小、江映月她们的对话框。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许久,那些求助的话语在脑海里翻滚了无数遍,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能打出去。

她锁上手机,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三天。

这三天,就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刀。

她不能再做那条只会被动接受保护的咸鱼了。她必须,也只能,学会一个人去面对。

回到房间,林晚关上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蹲下身,从床底那个积满了灰尘的箱子里,翻出了一副很久以前心血来潮买来、却一次都没用过的粉色拳击手套。

她笨拙地将手套戴上,站到房间中央。

没有沙袋,也没有对手。

她就那样,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沉默地,一下,又一下,挥出笨拙而生涩的拳头。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

每一拳,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带着她对那个“导师”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决绝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