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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民间恐怖故事短篇集 > 第389章 不存在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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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结婚了,婚礼很顺利。

直到一周后收到精修的照片,才发现每一张合影里,都多了十三个表情僵硬、穿着旧式衣服的“客人”。

他们站在人群最后排,面孔模糊,但姿势完全一样。

我惊恐地去问摄影师、亲友,所有人都说没印象,照片上也没有。

只有我奶奶戴上老花镜,盯着照片看了很久,颤抖着说:

“孩子……这不是‘多了’十三个人……”

“这是当年村里大旱,自愿献祭求雨的十三个童男童女的‘灵’啊……”

“他们不是来道喜的……是来等‘回礼’的。”

“咱家……欠他们一场雨。”

---

婚礼是在市里一家还算不错的酒店办的。我和妻子苏晓都不是本地人,在这里读书工作相识,双方亲朋来的不算多,但温馨热闹。仪式简单,誓言真诚,交换戒指时她眼泪在眶里打转,亮晶晶的,我差点也没忍住。敬酒,寒暄,拍照,一切流程顺畅得甚至有些平淡。累是真累,心里那点尘埃落定的踏实和喜悦,也是真的。

婚礼后第二天就飞去了南边一个小岛度蜜月。碧海蓝天,椰林树影,刻意把那些繁琐和热闹抛在脑后,享受纯粹的二人世界。回来后紧接着又是收拾新房,处理杂事,直到一周后,才终于有空喘口气。

精修的婚礼照片是摄影工作室用闪送寄来的,一个挺厚实的仿皮质相册,外加一个U盘。晚上,我和苏晓窝在新家的沙发里,带着点期待和回味,翻开相册。

第一页是迎亲抓拍,她穿着中式礼服坐在床上,笑得有点狡黠。第二页是仪式上的瞬间,我正给她戴戒指。第三页开始是各种合影,双方父母、亲朋好友、同事同学……笑容洋溢,光线柔和,修图师手艺不错,把每个人都修饰得恰到好处。

翻到一张大合影,是在酒店宴会厅舞台前拍的,几乎所有到场宾客都挤在里面,密密麻麻,笑容灿烂。苏晓指着中间靠左的一个人:“你看李哥,笑得好夸张。”我顺着她手指看去,也笑了。

但笑容很快僵在脸上。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越过了前排熟悉的笑脸,滑向照片最后排,靠近宴会厅深色绒布背景幕布的边缘。那里光线稍暗,人影也有些模糊,大概是站得太靠后。

那里站着一些人。

不是我们认识的任何一位宾客。

他们大约十来个,站成不算整齐的一排,隐在背景幕布的阴影里,穿着样式陈旧的、颜色灰扑扑的衣服,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立领、盘扣,布料看起来硬而厚重。他们的脸看不太清,像是焦距没有对准,又像是蒙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雾气,只能勉强辨认出五官的轮廓,没有任何表情,平板得像糊上去的纸。但他们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双手都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脚尖微微向内,头略微低着,形成一个古怪的、透着僵硬与恭顺的站立姿态。

像是……一排沉默的、等待检阅的旧时代人物,误入了这场鲜亮欢快的现代婚礼。

一股凉气,悄无声息地从尾椎骨爬上来。

“晓晓,”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你看最后面那排人……认识吗?”

苏晓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眉头微微蹙起:“不认识啊。是不是酒店的服务员?或者……摄影工作室的人?可能修图的时候没注意,把当时路过的人也拍进去了?”她的语气带着疑惑,但并没有我心中那种骤然绷紧的惊悸。

“不对,”我摇头,手指点着相册,“你看他们的衣服,还有站姿……不像现代人,更不像工作人员。”

我又往后翻。下一张是敬酒时的抓拍,我和苏晓举着杯子,旁边围着几个起哄的朋友。照片背景是宴会厅的另一角,水晶灯璀璨。然而,在人群外围,靠近一根装饰柱的阴影里,又看到了他们。还是那灰扑扑的旧式衣服,还是那模糊的面孔和僵硬的站姿,人数似乎差不多,静静地面朝着我们敬酒的方向,像一群无声的旁观者。

再往后,几乎每一张带有较多背景的合影里,都有他们。有时在角落,有时在人群最后方,有时甚至就在某位亲友的身后侧方,影影绰绰。人数恒定,十三个。我数了,一遍,两遍,都是十三个。他们的存在并不显眼,稍不注意就会滑过,但一旦看见,就无法忽视那种与整个婚礼喜庆氛围格格不入的阴冷与突兀。

苏晓也渐渐察觉不对,脸色有些发白:“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每张都有?我当时……完全没印象见过他们啊。”

我们立刻打开电脑,插上U盘,调出原始电子档。高清大图上,那些人的细节更加令人不适。衣服的质地粗糙,甚至有磨损的线头;模糊的面孔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色的、毫无光亮的点;那统一的、微微低头的姿势,看久了,竟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顺从与绝望。

恐慌开始攥紧心脏。我先是打电话给摄影师,一个脾气不错的年轻人。他听我描述后很诧异:“哥,不可能啊。当时场地就那么大,所有人我都认识,都是你们家的客。后期修图我更仔细了,怎么可能加不相干的人进去?是不是灯光阴影造成的错觉?或者……你们哪位亲戚的朋友,比较内向,站得靠后?”

我发了一张最清晰的有那些“人”的照片过去。过了一会儿,摄影师回电,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哥……我看了原片和修完的,我电脑里显示……最后排没人啊,就是背景布。你发我的这张……是不是格式转换出问题了?” 他坚持说他看到的照片是“干净”的。

我又联系了几位那天负责招呼、眼观六路的亲友,包括最活络的表哥。他们的反应出奇一致:没印象,绝对没有这样打扮、这样一群“客人”。看了照片后,更是茫然:“p的吧?谁这么无聊?”“是不是酒店以前的老照片混进去了?”“小维,你们是不是太累眼花了?”

所有人的矢口否认,像一盆盆冰水浇下来。难道真是我和苏晓的幻觉?压力太大?但电脑屏幕上,那十三个灰扑扑的、面目模糊的身影,如此清晰,如此顽固地存在于每一张相关照片里。

最后,我想到了奶奶。奶奶在老家乡下,快九十了,眼睛有点花,但精神还好,有些老讲究。我和苏晓开车回去,没敢直接说,只说是带了婚礼照片给她看看。

奶奶很高兴,戴上老花镜,把相册摊在膝头,眯着眼,一张张慢慢看,嘴里念叨着“晓晓真俊”、“这地方亮堂”。翻到那张大合影时,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照片上那些鲜亮的笑脸,然后,停在了最后排那片阴影区域。

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屋里只剩下老式挂钟单调的嘀嗒声,和窗外隐约的鸡鸣。

终于,她抬起眼,老花镜后的目光混浊而锐利,直直地看向我,那眼神里有我从未见过的沉重与恐惧。

“孩子……”她的声音沙哑,带着颤,“你跟奶奶说实话,这些……这些‘人’,你看得见,是不是?”

我的心猛地一沉,点了点头。

苏晓在一旁,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

奶奶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汲取一点勇气,手指重重地点在那十三个模糊影子上,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极其清晰:

“这,不是‘多了’十三个客人……”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里涌上难以言喻的哀伤与敬畏。

“这是……当年村里遭了大旱,三年滴雨未下,河床龟裂,庄稼死绝,为了求生,全村人……不得不选了十三个童男童女,献祭给‘龙王’求雨时……那十三个娃儿的‘灵’啊……”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苏晓倒抽一口冷气。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早该没人记得了……”奶奶的声音低下去,像是怕惊扰什么,“可咱家……你太爷爷那一辈,是当时的村正,主事的人之一。这‘债’,这因果……怕是就落在了血脉里。”

她抬起颤抖的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他们不是来道喜的……孩子,他们是循着‘家’的气息,循着这红事的热闹气,找来了。他们是来等‘回礼’的。”

“回……回什么礼?”我的声音干涩无比。

奶奶看着我和苏晓惨白的脸,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认命:

“一场雨。”

“咱家……欠他们一场雨。”

“当年用他们换了雨,救了急。可这雨……终究不是天赐的,是借的,是换的。有借,就得有还。”

屋里死一般寂静。窗外的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远处有闷雷滚动,很低沉,压得人心头发慌。

“那……那该怎么办?”苏晓的声音带着哭腔。

奶奶摇摇头,摘下老花镜,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老法子……早就失传了。就算记得,那也是……唉。他们既然来了,看到了红事,沾了人气,就不会轻易走了。等吧……等到该下雨的时候……”

她没有再说下去。

但我和苏晓都听懂了。

等到该下雨的时候,我们家,或者与我们相关的一切,就必须“还”上一场雨。一场足以“酬谢”十三个童男童女性命的雨。那会是怎样的雨?

离开老家时,天边乌云堆积得更厚了,空气闷得喘不过气,燕子飞得很低。奶奶站在门口送我们,身影佝偻,眼神复杂难言。

回到城里,看着新家里悬挂的婚纱照,那上面的笑容依旧灿烂,背景明亮。但我们知道,在看不见的角落,有十三双沉默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这个新建立的家庭,等待着他们的“回礼”。

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本市将迎来持续性强降雨。

局部地区,可能有暴雨。

夜晚,我搂着微微发抖的苏晓,听着窗外渐渐沥沥、越来越密的雨声。

那雨点敲打在玻璃上,起初还算温和,渐渐变得急促,有力,连绵不绝。最后,竟像是无数只细小的手,在不停地拍打、抓挠着窗户,哗啦啦一片,淹没了一切其他声响。

在这磅礴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雨声里,我似乎听到,有什么别的东西,夹杂其中。

很轻,很齐整。

像是……十三个脚尖,微微向内,轻轻点地的声音。

就在我们的客厅里。

就在那本合上的、精致的婚礼相册旁边。

雨,已经来了。

而“回礼”,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