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医馆回来后,玲子几乎一有时间都扑在了追查轩辕家标记的事上。
她把宿舍里能翻到的古籍堆了满满一桌子,从泛黄的线装《灵能家族谱系》到边角磨损的《玄都异闻录》,连书页缝隙里的批注都逐字逐句啃了一遍,可关于那个淡金色标记的记载,要么只言片语语焉不详,要么干脆查无此条,根本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为了找更多资料,她还趁着调研局机密文献库管理员换班的间隙,偷偷溜进去好几次。
机密文献库的铁门厚重冰冷,里面的灵能文献都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她缩在角落的书架后,指尖划过一本尘封的《上古灵族秘录》,指尖被纸页的毛刺划破都没察觉,可翻遍了所有相关卷宗,依旧一无所获。
除此之外,玲子还连续几天蹲守在国医馆附近。
有时候她裹着厚厚的围巾,装作路过的行人,慢悠悠晃过国医馆大门,眼睛却死死盯着后院的方向;有时候她拎着布袋子,假装去买黄芪和当归。
可每次借口去后院接水,都只能看到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在寒风里晃悠枝桠,那个一闪而过的淡金色标记,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彻底没了踪迹。
于医生的态度依旧温和,给阿亮复诊时会仔细询问饮食和精神状态,开的方子也精准有效。
可玲子总觉得,他每次抬头看自己的眼神里,藏着一层她看不懂的深意,像蒙了层雾,让人猜不透。
“小黑,你能不能再试着感应一下?说不定那股灵能会有微弱的外泄。”玲子瘫在宿舍椅子上,在意识里和小黑沟通。
“不行,”小黑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无奈,“那股灵能隐藏得太深了,而且国医馆布了专门屏蔽灵能的阵法,我的感知一靠近就会被弹开,根本探不进去。现在只能等他们主动露出破绽,咱们贸然追查只会打草惊蛇。”
玲子彻底没了头绪,只能暂时压下追查家族秘密的念头,把精力挪到照顾阿亮和调研局的任务上。
可心里装着哥哥的伤势、家族的谜团,她根本没心思顾及其他,对沈昱君的态度也越发疏离,甚至刻意避开和他独处的机会。
沈昱君好不容易从家族事务里抽出半天时间,特意去买了玲子最爱的草莓蛋糕,提前半天发消息约她去公园见面,玲子却在回复里说“要给阿亮熬安神药,下次吧”,连拒绝都带着敷衍;没过两天,沈昱君买了新上映的电影票,想带她去放松心情,她又以“要整理迷雾镇的灵能波动情报,没时间”为由推脱,电话里没说两句就匆匆挂了,只留沈昱君对着听筒里的忙音发呆。
这天晚上,玄都的冷风裹着细雪沫子刮过宿舍楼,沈昱君站在楼下的路灯旁,看着玲子房间的灯亮了又灭,心里的苦涩像翻涌的潮水。
他攥着手机,手指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打过去,可听筒里只传来一遍遍忙音。
他不知道,玲子挂了最后一通电话后,正坐在桌前对着阿亮的病历发呆,桌上的安神药还在砂锅里温着,药香混着纸张的油墨味,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边是哥哥迟迟恢复不了的心智,一边是毫无头绪的家族秘密,一边是和沈昱君越来越远的距离,她只觉得身心俱疲,连抬手揉眉心的力气都没有。
寒假过半,阿亮的身体终于基本稳定下来。
虽然心智还停留在七八岁孩童阶段,但他已经能自己端着碗吃饭,不用人扶着慢慢走路。
玲子的舅妈主动提议商量:“既然在玄都也无进展,那就先带阿亮回去吧,还能赶上过年。”
玲子点头说:“舅妈,你说的对。”。
玲子当即买了回西北老家的车票,决定她和舅妈一起先送阿亮回去,让家人照看着。
沈昱君本来定好了去车站送她的车票,却被调研局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绊住了脚步,只能在电话里反复叮嘱,语气里满是不放心:“路上一定看好阿亮,到了老家记得给我报平安,有任何异常或者突发情况,随时联系我,我已经跟你老家那边医生也联系了,可以让阿亮定期去复诊,一会儿我发你那边的联系方式。”
“我知道了,谢谢你,沈学长。”玲子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还喊我学长,有点生分哦,注意休息。”沈昱君关心道。
挂了电话后,玲子扶着阿亮的胳膊,慢慢踏上了火车。
站台上的风很大,吹得玲子的围巾都飞了起来。
她帮阿亮裹紧棉袄的领口,又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红着眼眶摸了摸哥哥的头发:“哥,你回去好好养身体,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回去看你。”
阿亮虽然听不懂太复杂的话,却也感受到了妹妹的不舍。
他笨拙地抬起手,用还不太灵活的手指拍了拍玲子的肩膀。
火车缓缓驶离站台,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越来越远,玲子看着车窗里阿亮使劲挥手的身影,积攒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站台地面上,很快就被寒风冻成了小冰珠。
玲子又在玄都待了几天,处理了一些事情,直到过年前三天才到家。
她在老家短暂过了个年,年夜饭的香气、家人的笑语很温馨,可她心里的心事一点没少,饭桌上也常常走神。
玲子父亲看出来玲子的异常,在玲子准备出发去玄都前问玲子怎么回事。
玲子想了想,说:“爸爸,我其实想了解轩辕家的事,自己查了查。去了轩辕家老宅,见了一个叫温伯的人,顺着温伯,又发现了于医生,但是还是没有头绪,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也不这么纠结,还有你这边的灵宝和我姑姑的下落都讲给我?”
玲子的父亲说:“我可以解答你几个问题,但是灵宝我还不能给你,温伯应该是以前轩辕家管家的儿子:温棋枢。他比我和你姑姑大几岁,但是为人非常稳重,对轩辕家忠心耿耿。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查了。”
玲子说,我还心烦一件事:“可能要和冯霁川开战了,陈老师给我们争取了就待在后方。可是我还是担心,爸如果我回不来,你真的还要守着这个秘密吗?”
玲子的父亲张建军听到玲子这一问,有点愣神,他没想到冯霁川那边局势都这么严重了。
他进入普通人社会这么多年,对灵能界的事知之甚少。
张建军说:“我考虑一下,灵宝按理说是你和阿亮一人一个,现在你还不够强,阿亮还没有恢复,而且时机未到,再等等吧。”
年后没几天,玲子就告别了家人,揣着沉甸甸的牵挂,返回了玄都。
刚回玄都,玲子就又去了一趟国医馆,依旧没看到那个淡金色标记,后院的老槐树刚冒出一点新芽,于医生的态度还是那般温和,却始终没露出任何破绽。
她彻底死了心,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调研局的任务中,跟着陈柏洵整理迷雾镇的灵能异常点位,学习灵能物资的分类和调配,每天忙到深夜,只为给五一的行动做好万全准备。
与此同时,沈昱君也顺利完成了家族基础事务的学习。
从灵能产业的运营到家族人脉的维系,他都做得井井有条,沈老爷子看着他提交的报告,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欣慰:“不错,没给沈家丢脸,好好干,以后这些产业,就能放心交给你了。”
沈煦东也特意找他谈了一次话,书房里的暖炉烧得正旺,橘黄色的火光映着墙壁,可沈煦东的面色却格外凝重:“你想参加迷雾镇的行动,我可以同意,但有个硬性条件:你只能负责外围支援,管物资输送和伤员撤离,绝对不能深入战斗核心。你是沈家的未来,不能有任何闪失,这是底线,本来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听陈老的在后方待着。”
沈昱君知道这是大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连忙点头应下:“我知道了,大伯,我一定会守好自己的岗位,绝不擅自行动,不给队伍拖后腿。”
挂了和大伯的电话,沈昱君松了口气,可一想到和玲子关系总是带一点猜不透看不明白,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涩。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原本想发“回来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可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消息删掉了。
他看着聊天框里寥寥无几的对话,心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和自己越来越远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