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苦……”
药汁入喉，凌月还是被苦得眼泪直流，小脸皱成了一团。
雷恩立刻放下空碗，拿起旁边准备好的蜂蜜罐子，用指尖蘸了满满一勺金黄粘稠的蜜，迅速而轻柔地抹在了凌月不断咂摸、试图驱散苦味的嘴唇上。
极致的甜瞬间覆盖了残留的苦涩。
凌月像是久旱逢甘霖，立刻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急切地舔舐着唇上的蜜，甚至无意识地含住了雷恩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沾着蜂蜜的手指。
温热、湿滑、柔软的触感包裹着指尖，那小心翼翼的吸吮和舔舐，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
猝不及防地窜过雷恩的四肢百骸。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幽绿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凌月却毫无所觉，他闭着眼睛，专注地品尝着蜂蜜的甜美，直到将雷恩指尖和自己唇上的蜜舔得干干净净，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甚至还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仿佛刚才喝下去的不是苦药，而是什么琼浆玉液。
“好甜……”
他喃喃着，抬起依旧带着水汽的紫眸，看向雷恩，露出了一个虚弱却真实的、带着感激的笑容。
“谢谢你，雷恩。”
那个笑容，纯粹，依赖，还带着一丝病后的娇慵，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不偏不倚地搔刮在雷恩心头最柔软、也最不设防的角落。
指尖那湿热的触感仿佛还在燃烧。
雷恩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猛地收回手，握成了拳，仿佛要留住那转瞬即逝的奇妙触感。
他别开视线，不敢再去看凌月那毫无防备的笑容和被蜜润泽得愈发诱人的唇瓣，声音异常沙哑低沉：
“……吃饭。”
他将阿雅准备好的、炖得烂熟的肉糜和清淡的果泥端过来，开始一言不发地喂食。
接下来的几天，凌月进入了病后恢复期。
雷恩似乎将“看管”凌月当成了比部落事务更重要的职责。
他外出的时间明显缩短，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主屋里，亲自监督凌月吃药、进食、休息。
喂药成了每日固定的“拉锯战”。
凌月依旧怕苦，每次看到药碗都如临大敌，想尽办法拖延、躲避。
而雷恩，也从最初强硬的灌药，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姑且称之为“流程”的方法。
他会在喂药前，先将盛着蜂蜜的小罐子放在凌月看得见的地方。
会在凌月抗拒时，用那双幽深的绿眸盯着他，直到小兔子自己怂下来，委委屈屈地张嘴；会在凌月被苦出眼泪时，第一时间用蜂蜜安抚。
甚至，在某次凌月抱怨药味沾在衣服上很难闻后，他会让人在熬药时加入一些能散发清气的草叶。
他依旧沉默，依旧强势，但那些细微处的改变，连系统777都感到惊讶。
【宿主，目标行为模式出现持续性调整。
对您的照顾细致度提升37%，耐心阈值提高52%，并开始主动关注并满足您的舒适度需求。
这远超常规‘所有物’的照顾范畴。】
777他分析着。
【根据数据推测，您这次的生病事件，可能进一步强化了目标对您的保护欲和……某种更深层的情感联结。】
凌月对系统的分析似懂非懂。
他只知道，生病很难受，药很苦，但雷恩会给他蜂蜜，会陪着他，虽然有时候还是很凶，但好像……比以前更“好”了一点。
而灰灰在这几天也异常乖巧。
它似乎明白凌月不舒服，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他疯玩，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趴在床边陪伴，或者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蹭凌月的手，绿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担忧。
几天后，凌月的身体渐渐好转，力气恢复了些，鼻塞也好了很多。
只是病去如抽丝，他依旧有些懒洋洋的，更喜欢靠在铺着厚厚兽皮的床上，或者被雷恩抱在怀里，看着灰灰自己玩耍，或者摆弄他那些小石子和草编玩具。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门帘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凌月靠在雷恩怀里，手里无意识地捏着那个已经干枯的旧草环，看着灰灰追着一颗滚落的小石子跑来跑去。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灰灰偶尔发出的、兴奋的“呜呜”声。
凌月忽然抬起头，看着雷恩线条冷硬的下颌，小声说：
“雷恩，生病不好。”
雷恩低头看他。
凌月的紫眸清澈，里面带着认真：
“难受，还要喝很苦的药。”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你以后也不要生病。”
他的思维很简单，自己经历了生病的痛苦，便不希望雷恩也经历。
这句纯粹得近乎幼稚的关心，像是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雷恩心底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他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不掺杂任何利益地关心过安危。
族人们敬畏他，依附他，但不会有人担心他是否会生病。
他凝视着凌月那双写满了认真嘱咐的眸子，许久，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低沉而郑重的音节：
“嗯。”
他不会生病。他会一直强大，一直活着，守护他的月光，直到永远。
凌月得到了他的保证，似乎安心了，重新靠回他怀里，继续摆弄那个旧草环。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灰灰玩累了，跑回来蜷缩在凌月脚边，打着哈欠。
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静谧而温暖的安宁。
雷恩环抱着怀里温软的小兔子，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轻弱的体温，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
他看着凌月纤细的手指抚摸着那个干枯的草环，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旧的坏了，我再给你编个新的。”
凌月惊讶地抬起头，紫眸亮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将旧草环小心地握在手心：
“不要。这个也很好。”
他顿了顿，看着雷恩，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
“是你第一次给我编的。”
雷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胀，柔软，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不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凌月光洁的额头上。
旧环虽枯，心意长存。
他的小兔子，记得他所有的好。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