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五个壮汉得令,也不含糊,一拥而上。
床垫厚重,但架不住人多,三下五除二就被掀开扔到了一边。
接下来就是撬床板。
这红木大床用料扎实,做工也精细,床板都是整块的厚木,严丝合缝地嵌在床框里。
几个工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撬棍沿着缝隙一点点往里探,金属与木头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听得张建国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
“小心点!慢点撬!”他忍不住在旁边指挥,满脸肉疼。
随着一声闷响,最外侧的一块床板终于被撬开了。
几个工人合力将床板抬到一旁,露出了床下铺着的地毯和阴暗的空隙。
宋清禾走上前,蹲下身子,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往里照。
床底积了层薄薄的灰尘,角落里还有几团蜘蛛网,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继续拆。”宋清禾头也不抬地吩咐。
工人们得令,继续和剩下的床板较劲。
随着一块块床板被掀开,大半个床底都暴露了出来。
就在撬到床正中央那块最大的床板时,一个工人“咦”了一声。
“老板,这块板子下面好像有东西。”
张建国和李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宋清禾打了个手势:“把它撬开。”
那块床板似乎嵌得格外紧。
两个工人用尽力气,撬棍都弯了,才终于把它掀起一角。
就在床板被抬起的一瞬间,一个巴掌大的、黑乎乎的东西从下面掉了出来,滚落在地毯上。
宋清禾目光一凝,走上前,却没有直接用手去碰。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纸巾,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包裹住,然后才拿了起来。
展开纸巾,里面的东西露出了真容。
那是两个用桃木雕刻的小人,约莫三寸长,做工粗糙,五官模糊。
两个小人被一根红线紧紧绑在一起,固定在一块破碎的青黑色瓦片上
最诡异的是,小人的姿势是头朝下,脚朝上,仿佛正在从高处坠落。
张建国指着那东西,一脸懵逼:“大……大师,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宋清禾没理会他们,捏着那两个木头人仔细端详。
她很快就在木头人的头顶发现了异常。
每个小人的天灵盖位置,都被钉入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钉,钉得很深,周围的木头已经崩裂开细小的纹路。
看到这里,宋清禾心中已然了然。
“这是厌胜之物。”她将东西举到夫妻俩面前。
“厌胜?那是什么?”张建国和李梅异口同声地问道,脸上满是困惑。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诅咒。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一家三口,是被人下厌了。”
她顿了顿,看着两人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顺便给他们科普了一下:“厌胜术,也叫魇镇,当然,它还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叫鲁班术。是《鲁班书》下册里专用于害人的阴损法术。这种术法,通过在别人家里藏匿经过特殊处理的镇物,来影响主家的气运。小到让你破财倒霉,大到让你家破人亡。”
宋清禾晃了晃手里的木头人:“比如这个,木人倒立,头顶钉钉,瓦片为基。瓦片取家宅之意,木人代表你们夫妻,倒立坠落,所以你们夜夜梦见跳楼。头顶的铁钉,则是在钉你们的魂,让你们心神不宁,最终在梦游中真的走上绝路。这是典型的坠楼厌,手段相当恶毒。”
张建国听得浑身发冷,汗毛倒竖,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用这么歹毒的方式算计了。
“这……这到底是谁干的?我……我没得罪过什么人啊!我做生意向来和气生财,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人?”张建国急得直跺脚。
宋清禾挑了挑眉,“厌胜术这种东西,不是随便能拿出来显摆的,一旦被人找到镇物并销毁,施术者自身会遭到极其强烈的反噬,轻则重病,重则丧命。所以,这一定是报复,而且是恨你入骨的那种。”
张建国都快哭了,“可……可我真想不出来啊!我要是知道对方有这种本事,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惹啊!”
宋清禾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要么是贵人多忘事,要么就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压根没把得罪的人放在心上。
她淡淡道,“高手在民间呐,你以为的普通人,或许就是某个深藏不露的法师。你再仔细想想,这半年来,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下梁子?”
张建国绞尽脑汁,脸上肥肉挤成一团,还是摇了摇头。
李梅在一旁急得推了他一把:“你再好好想想!这都什么时候了!是不是你克扣哪个工人的工钱了?还是你对哪个供应商耍无赖了?”
被老婆当着外人的面揭短,张建国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事关身家性命,也只能苦着脸继续回忆。
宋清禾摆了摆手:“不急,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正常。这东西既然找到了,你们的噩梦今晚就能停。我现在去你儿子房间看看,我猜,他床底下,应该也藏着一个。”
厌胜之物,讲究的就是贴身布置,离得越近,效果越强。
宋清禾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张小宝的房间。
那几个工人一进屋,闻到那股冲天的恶臭,差点当场吐出来。
尤其是看到床上那一片狼藉和已经硬化的黄色污迹,更是胃里翻江倒海。
要不是张建国当场又给每人加了一千块辛苦费,他们绝对撂挑子不干了。
好在张小宝此刻昏睡着,省了不少事。
张建国和李梅手忙脚乱地把儿子从床上抱下来,安置在旁边的沙发上。
工人们强忍着恶心,再次抄起家伙,对着张小宝那张儿童床一顿猛拆。
这张床的结构比主卧的红木大床简单多了,没过多久就被拆得七零八落。
宋清禾上前翻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奇怪,难道不在床里?”她自言自语,眉头微蹙,站起身,准备在房间其他地方再找找。
就在她抬脚跨过一堆床板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床头板的侧面,似乎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凹槽。
那凹槽设计得极为精巧,颜色和木纹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宋清禾心中一动,立刻蹲下身,用手指在那凹槽处按了一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是触碰到了某个机关。
她顺势用力一拉,一个与床头板严丝合缝的暗格抽屉,就这么被她拉了出来。
抽屉里,赫然放着一个巴掌大小、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黑色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