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龙谷之战,尘埃落定。
消息传回,天下震动。
辽国实际统治者萧太后身死,归墟之门被毁,虚渊阴谋破产,残余辽国势力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分裂,已再无威胁大宋之力。困扰中原百年的北方边患,在杨延嗣手中,似乎真正看到了彻底解决的曙光。
大宋朝野,陷入了狂喜的海洋。从皇帝赵恒到贩夫走卒,无不欢欣鼓舞,将杨延嗣奉若神明。封赏的旨意如同雪片般飞来——晋封“镇国公”,加“太师”,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赏赐金银财帛不计其数,甚至有意将皇家园林赐予作为府邸。
然而,站在权力与荣耀巅峰的杨延嗣,却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疏离。
幽州封赏大典,规模空前。杨延嗣身着国公蟒袍,接受百官朝贺,万民瞻仰。龙椅上的赵恒,笑容满面,眼神中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八贤王、寇准等老臣,欣慰之余,眼底也藏着深深的忧虑。
“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悄然套在了这位年轻的“镇国公”身上。
更让杨延嗣不安的,是体内那【大宋国运系统】的变化。
自葬龙谷之战,他强行调用、近乎与国运融为一体后,系统与他的绑定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国运指数稳定在95的高位,大宋国势如日中天。但系统本身,却仿佛被“激活”了某种更深层的机制。
【终极任务提示:宿主已初步完成“绑定国运、守护王朝”使命。国运昌隆,根基稳固。】
【下一阶段:深度绑定,化身国运。】
【警告:完全化身国运,宿主个人意志将与王朝兴衰彻底合一,成为永恒守护者,亦失去独立人格与自由选择。是否确认进行最终融合?】
【倒计时:360天。】
冰冷的提示,不带丝毫感情。它给出了一个“选择”,但选项只有一个方向——彻底失去自我,成为大宋国运的永恒工具人。
这就是“绑定”的最终代价吗?用一个人的全部存在,去换取一个王朝的“永恒”稳固?
杨延嗣站在新建的、极尽奢华的镇国公府最高处,俯瞰着繁华喧嚣的汴京城。万家灯火,灿若星河。他能感受到,每一盏灯火下,都有鲜活的生命,都有喜怒哀乐,都有对这太平世道的珍惜与期盼。
这,或许就是他想守护的“国运”本意。
但,如果守护的代价,是让自己成为这星河之下,一个没有自我、只为“星河”本身存在的冰冷规则……那这样的守护,还有什么意义?
“你……在害怕那个选择吗?”阿沅悄然来到他身边,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作为最亲近的人,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杨延嗣归来后的沉默与心绪不宁。
杨延嗣没有隐瞒,将系统的“终极任务”和自己的困惑告诉了阿沅。
阿沅沉默良久,轻声道:“我地只一脉的传承中,也有类似的警示。过度的‘绑定’与‘承载’,最终会让人失去本我,化作山川河流般的存在,虽有灵,却无情。这或许,并非正道。”
“可有解法?”
“或许……在于‘连接’,而非‘绑定’。”阿沅望向远方的灯火,“将国运,系于制度,系于民心,系于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而非系于一人之身。让守护的力量,来自万民的汇聚,而非一人的牺牲与异化。只是……这需要超越现有规则的力量与智慧。”
连接,而非绑定……万民汇聚,而非一人独扛……
杨延嗣心中似有所悟,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系统那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悬顶之剑。
就在他陷入深深思索之际,影卫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国公,宫内密报。陛下近日,频繁召见新任参知政事(接替王钦若)、御史中丞等官员,密议……‘强干弱枝,抑制武臣’之策。其中……多次提及国公之名,言及‘赏无可赏’,‘当思善后’。”
“另外,朝中已有风闻,言国公身怀异术,能引动天象,恐非人臣之相……甚至,有流言将前朝武周旧事,与国公相联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历史的规律,似乎正在重演。只不过,这一次的“功臣”,力量远超寻常。
赵恒的猜忌,朝堂的暗流,与系统那冰冷的终极任务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形的、更加凶险的罗网。
杨延嗣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内外的压力,反而让他从迷茫中挣脱出来。
“既然前路已明,无论是成为冰冷的规则,还是被猜忌的刀斧所伤,都不是我杨延嗣想要的结局。”
他转过身,看向阿沅,眼中重新燃起熟悉的、不屈的火焰。
“阿沅,我需要你的帮助,需要桂英、孟良、焦赞、影卫,需要所有相信我的人的帮助。我们……要一起,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一条,既能让这万家灯火长明,又能让我们自己,活得像个‘人’的路。”
超脱宿命的第一步,或许,就从打破这即将收紧的枷锁开始。
(第17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