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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纸,将静室染上一层柔和的暖色,胤禛靠坐在榻上,手里端着清仪刚递过来的药碗,药已经不烫了,温温的,带着股清苦的草木气,他慢慢喝着,目光却落在坐在床边的清仪身上。

她脸色还是有些白,但比起昨夜施术后的虚弱,已经好了不少,这会儿正微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上一处极小的绣纹。

胤禛忽然心口微微一动,不是疼,也不是悸动,是一种很奇异的、仿佛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的感觉,很淡,但很清晰,他下意识放下药碗,看向清仪:“你难受?”

清仪抬眸,眼里掠过一丝讶异:“你怎么知道?”

胤禛指了指自己心口:“这儿,刚才钝了一下。”他仔细感受着,“像是心口滞涩的那种感觉?”

清仪这回真有些惊讶了,她确实因为本源损耗,灵台处一直有隐隐的滞涩感,但这感觉极细微,连她自己都没太当回事,只是运转灵力时稍微慢了一点点而已。

“是反哺。”她解释,眼里露出思索,“看来契约的效果比我想的还要精妙,它不光共享寿元,更像是把我们的气运和危机感知连在一起了。”她总结道,“往后谁想暗算你,我这儿会先知道,反过来也一样。”

胤禛消化了一下这话,眼睛慢慢亮了:“这比多活几十年实用。”

清仪被他逗得嘴角微扬:“省得你总嫌我不管外头的事。”

“我哪儿敢。”胤禛笑着伸手,清仪很自然地把手递过去,他握住,指腹摩挲着她虎口,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用灵力掩饰过的红痕,是取精血时留下的,他声音低下来,“就是往后你要多受累了,我这人,仇家不少。”

清仪任他握着,淡淡道:“再多,也护得住。”

这话说得平静,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胤禛听得心头一暖,握紧她的手:“好。”

两人静默片刻,享受这劫后余生的安宁,但这份安宁没持续太久,胤禛先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外头现在什么情况?”

清仪也正色道:“异象闹得很大,京城和江南都看见了,苏培盛说,宫里和各家都派人来探听过,被他按下了,但皇上那边……”

她没说完,但胤禛明白,闹出这么大动静,皇阿玛不可能不过问,前世皇阿玛晚年多疑,对任何异常都极为敏感,这次的事,一个处理不好,之前的种种祥瑞可能反而会变成催命符。

“得有个说法。”胤禛沉吟,“而且得是皇阿玛愿意信,也乐意信的说法。”

清仪看着他:“你想好了?”

胤禛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前世雍正帝的锐利和了然:“皇阿玛信什么?信天命,信祖宗,信大清的国运,至于个人有没有通天的本事,他不喜欢,但如果是天意和诚心感召来的,那就可以接受。”

他慢慢理着思路:“这次的事,可以这么讲:我遇袭重伤,是真;你日夜祈祷、心力交瘁,也是真。或许就是这份至诚,感动了天地,引动了冥冥中庇佑大清的福泽之气,与我身上那点皇子之气呼应,这才驱散了邪祟,保住了我的命,至于那异象,那是天佑大清、祖宗显灵的征兆,是吉兆,不是妖异。”

清仪听懂了:“把个人超凡,包装成政治祥瑞?”

“对。”胤禛点头,“这样解释,既回答了为什么我能活下来,也解释了异象的来源,最重要的是,它把一切都归功于皇阿玛治国有方、上天眷顾大清,皇阿玛听了,只会觉得这是对他统治的肯定,心里舒坦,疑心自然会减。”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你,往后就对外说‘心力交瘁,需长期静养’,这样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少露面,也解释了为什么你看起来虚弱,而我……”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蓬勃生机,“就说我虽受重创,但得天地正气灌体,反而觉得精神矍铄,沉疴尽去,这是祥瑞的馈赠,合情合理。”

清仪看着他侃侃而谈,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个男人,前世能在九龙夺嫡中胜出,果然不是只靠运气,这份对帝王心思的把握和顺势而为的智慧,确实厉害。

“好,就按你说的。”清仪道,“不过,光我们俩统一口径还不够,得主动给皇上递个话。”

“没错。”胤禛立刻接上,“不能等他来问,得我们主动说,而且姿态要低,感恩要诚,把祥瑞的功劳全往他和大清国运上推。”

他扬声唤道:“苏培盛!”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几乎是立刻应声进来,眼睛还红着,但精神头已经好了不少:“爷!您吩咐。”

“备纸笔,我要给皇阿玛上密折。”

“嗻!”苏培盛麻利地去准备了。

清仪起身,想避到一旁,胤禛拉住她:“你别动,就在这儿。”他看着她,“这折子,你也听听。”

纸笔很快备好,胤禛靠着引枕,清仪坐在他身侧,苏培盛亲自磨墨,铺好纸张。胤禛闭上眼,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儿臣胤禛,恭请皇阿玛圣安。惊闻南巡途中异象,必使皇阿玛忧心,儿臣惶恐无地,此次运河遇袭,儿臣几陷死地,幸蒙皇阿玛洪福庇佑,祖宗积德,大清国运昌隆,邪不胜正。”

他语速平稳,将遇袭、重伤、昏迷的过程简略带过,重点放在了感应和祥瑞上:

“我福晋乌拉那拉氏,自儿臣重伤,日夜于佛前祈祷,废寝忘食,心诚至切,乃至心力交瘁,或正是此一片至诚至孝之心,感通天地,引动冥冥中庇佑我大清之福泽正气,与儿臣微末之身偶然呼应,儿臣昏迷之际,但觉一股浩荡阳和之气灌体而入,涤荡邪祟,温养生机。”

“及至苏醒,虽躯壳犹虚,然神魂清明,反觉体内沉疴暗疾一扫而空,精神竟较伤前更为健旺。此非人力可为,实乃天恩浩荡,祖宗显灵,护佑皇阿玛之子嗣,亦彰显我大清国祚绵长、天命所归。”

“异象陡生,紫青辉映,儿臣虽未能亲见,然闻钦天监所言,此乃千古祥瑞之兆,正应皇阿玛圣德感天,励精图治,故上天降此吉兆以嘉,儿臣与福晋,不过恰逢其会,偶承天眷,岂敢贪功?所有福泽,皆源自皇阿玛之德,江山社稷之福。”

“福晋因诚心祈佑,损耗过甚,现需长期静养,儿臣亦当谨遵医嘱,安心休憩。万望皇阿玛勿以儿臣为念,保重龙体,则儿臣虽在病中,亦感心安。”

他一气说完,微微喘息,苏培盛笔走龙蛇,几乎一字不落地记下。

清仪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这封密折,姿态放得极低,把功劳全归给了康熙和大清国运,将一场凶险的超凡事件,完美包装成了彰显皇帝德政、天命所归的政治祥瑞,尤其强调她的诚心和因此损耗,既解释了她的虚弱,又符合一个贤良妻子的形象,不会招致妖异的猜疑。

胤禛看了看苏培盛记录的稿子,点了点头:“就这样,立刻用加急密匣送往江南行宫,务必亲自交到皇阿玛御前。”

“奴才明白!”苏培盛小心吹干墨迹,将纸张封入特制的密折匣中,匆匆退了出去。

屋里又只剩他们两人,胤禛松了口气,靠回引枕,看向清仪:“接下来,就看皇阿玛怎么想了。”

清仪替他掖了掖被角:“他会信的,至少,表面上会信。”一个有利于巩固统治合法性的祥瑞,康熙没有理由不信,最多是心里留个问号,加强观察。

胤禛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委屈你了。”

清仪回握住他:“没什么委屈,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两人正说着,胤禛忽然感觉心头一动,一种模糊的、略带阴冷的感应掠过,几乎是同时,清仪也抬眼看向他,两人目光对上。

“有人对你不利?”清仪问。

胤禛仔细感应了一下,那感觉已经消失了,但很清晰:“像是带着恶意的窥探,很淡,一闪就没了。”他想了想,“可能是八弟那边,或者年羹尧。”

清仪若有所思:“这预警,比我想的灵敏。”这等于在胤禛身边装了个无形的危险雷达。

“好事。”胤禛笑了笑,“往后你想知道我身边安不安全,都不用问了。”

这时,门外传来孩子们的声音,弘晖领着弟弟妹妹,在嬷嬷的陪同下进来了。

“阿玛!额娘!”灵韵第一个扑过来,被胤禛笑着接住。

弘晖规规矩矩行了礼,才走到床边,仔细打量胤禛:“阿玛真的大好了?”

“大好了。”胤禛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你担心了。”

弘昀没说话,但小手悄悄拽住了胤禛的衣角,仰着小脸看他。

胤禛心里软成一片,把三个孩子都拢到身边,温声道:“阿玛这次能好起来,多亏了你们额娘,往后你们要更孝顺额娘,知道吗?”

“知道!”三个孩子齐声应道。

清仪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弯起,她修行千年,所求不过是超脱与长生,可此刻,看着这一大三小,她忽然觉得,红尘虽扰,但有些温暖,确实比孤冷的仙途更让人留恋。

千里之外的江南行宫,康熙刚用过早膳,正在看一份关于河工的奏报,梁九功轻手轻脚进来,奉上一个密封的铜匣:“皇上,京里雍郡王府加急密折。”

康熙放下奏报,接过匣子,验看封印无误后打开他看得很快,但很仔细,看完后,又将折子从头看了一遍,良久没说话,梁九功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这时,随驾的钦天监监正也求见,呈上了关于昨夜异象的详细观测记录和初步判断,最后一行小字写着:“紫青交融,同心之兆,亘古罕见,其气机源起,经反复推算,确与京中雍郡王府邸遥相呼应。”

康熙将密折和钦天监的呈报并排放着,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

老四这封折子,写得很巧,把所有事都归到了天佑大清、祖宗显灵、诚心感天上,把他自己和他的福晋摘得干干净净,还顺势拍了一通马屁。

若在平时,康熙对这种过于完美的说辞会本能地怀疑,但结合钦天监的观测,异象源起雍郡王府,且是同心之兆,以及老四遇袭重伤、其福晋心力交瘁的事实,这个解释,竟意外地能圆上。

关键是,这个解释对他有利,一个彰显天命在清、帝德感天、的祥瑞故事,远比儿子府上有不可控的能人异士要让人安心。

康熙闭上眼,脑海里闪过老四近年来愈发沉稳干练的模样,想起他推行的那些实实在在的利民政绩,又想起他那些聪慧健康的嫡子嫡女。

良久,他睁开眼,对梁九功道:“雍郡王胤禛,忠孝纯诚,临危得佑,实乃祖宗庇佑、大清之福,其福晋乌拉那拉氏,至诚至孝,感天动地,以致心力耗损,朕心甚慰,亦甚怜之。”

他顿了顿,口述旨意:“传旨:好生褒奖四福晋孝感动天,赐宫中秘制安神补心丸及上等人参、灵芝等物,令其安心静养,务必珍重。雍郡王胤禛,既得天地正气灌体,乃祥瑞所致,亦当趁此机缘,好生将养,巩固根本。朕回京之后,再叙天伦。”

“嗻。”梁九功躬身记下,心里明白,皇上这是接受了祥瑞的说法,但回京后再叙天伦这句,意味着近距离的观察和审视,并不会少,只是这审视的性质,从探究妖异,变成了评估祥瑞的成色与掌控。

旨意很快拟好发出,康熙重新拿起那份密折,目光落在天恩浩荡,祖宗显灵那几个字上,眼神深邃难明。老四,你和你的福晋,倒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雍郡王府,静室内,孩子们被嬷嬷们哄着去用点心歇息了,屋里又安静下来。胤禛握着清仪的手,两人谁也没说话,却都能感觉到那种比以往任何时刻都紧密的联系。

“清仪。”胤禛忽然低声唤她。

“嗯?”

“等这事儿彻底过去,咱们真得去庄子上好好住几天。”胤禛认真道,“就咱们一家,谁也不见,什么事也不想。我陪你看看花,钓钓鱼,教孩子们写字骑马。”

清仪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期盼,轻轻点头:“好。”

她靠在他肩头,闭上眼。契约彻底稳固后,她的灵觉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除了与胤禛的感应,她对天地间某些宏大而模糊的趋势,似乎也敏锐了一丝。

就在刚才,一点极其微弱的、关乎民生疾苦的预感,如同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心湖,不是清晰的画面,只是一种“西南某地,恐有旱情”的直觉。

这难道也是契约带来的?还是因为她与胤禛绑定后,间接沾染了更多人间气运与因果,从而能感应到一些天道的预警?

她将这个模糊的感觉记在心里,没有立刻说,胤禛刚刚好转,需要休息,而且,这感觉太不明确,等它清晰些再说也不迟。

窗外天色大亮,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暖洋洋的,胤禛搂着清仪,感受着体内蓬勃的生机和与她魂魄相连的踏实感,只觉得前路纵然仍有风雨,但只要有她在身边,便无所畏惧。

同心契成,福祸与共,从此,他们是真的要在这条独一无二的仙凡之路上,携手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