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得自石殿的九彩灵芝不愧为罕见的疗伤圣药,甫一入口,便化作一股温润磅礴却又异常柔和的精纯药力,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生命甘霖,迅速流遍余小天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这股药力所过之处,之前因硬抗沙暴、穿越流沙以及石殿内连番变故所造成的内腑震荡、经脉细微裂痕,皆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抚平、修复、弥合。药力中蕴含的勃勃生机,更与他体内自行运转的《混沌先天经》产生共鸣,加速着法力的恢复与提纯。
数个完整的大周天循环之后,余小天体内最后一丝暗伤也悄然消弭。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眸深处混沌之色流转,神光湛湛,之前所有的疲惫、虚弱之感一扫而空,整个人的精气神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饱满状态,修为在金丹初期顶峰彻底稳固下来,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中期的门槛,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便可水到渠成地突破。
伤势尽复,状态巅峰,他心中那根最紧绷的弦却丝毫未松——妹妹小年,还有林紫苏、张铁山等人的安危,始终是他最大的牵挂。
他立刻收敛所有外放的心神,摒弃杂念,将所有意念集中于识海深处,全力沟通那份源于血脉、玄之又玄的心灵感应。这是一种超越寻常传讯、甚至能一定程度无视特殊环境干扰的深层羁绊,尤其是在他修炼《混沌先天经》,妹妹身具净世莲心这等天地异禀之后,这份源自生命本源的链接变得愈发清晰而坚韧。
余小天闭上双眼,五感内守,心神彻底沉入一片由自身混沌气息构筑的、空冥虚无的感应空间。起初,周遭一片混沌黑暗,感知模煳不清,如同隔着厚重的毛玻璃观察世界,只能隐隐感觉到远方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弱的、同源的脉动,却难以确定方位与状态。他并不气馁,持续以自身精纯的混沌法力与血脉气息为引,如同在无垠的黑暗虚空中点燃一座永恒的灯塔,向着四面八方散发出温和而坚定的召唤波纹,耐心等待着另一端的回应。
时间在寂静的感应中悄然流逝,心神的大量消耗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在他感到一丝精神上的疲惫,准备稍作调整再继续时——
在那片混沌的感知边缘,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熟悉的白色光点骤然亮起!
那光点纯净无暇,如同混沌初开时诞生的第一缕净化之光,带着抚慰心神、涤荡邪祟的独特气息,正是余小年净世莲心体质在特殊状态下的本源显化!光点的位置极其遥远,且信号断断续续,仿佛受到了沙海中某种无处不在的诡异力场干扰,但其传递出的基本生命气息是稳定的,并无濒死的绝望或剧烈波动的痛苦,这让余小天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他仔细分辨,那感应的源头,大致指向了……东南方向!
“找到了!方向东南!”余小天心中勐地一松,随即又被更深的急切取代。虽然感应模糊,但至少确认了妹妹大致安然,并指明了方向。这沙海危机四伏,多耽搁一刻,小年他们遭遇不测的风险就大增。
他毫不迟疑,霍然起身,简单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显僵硬的筋骨,混沌法力在体内奔腾流转,状态调整至最佳。他快步来到那处隐蔽的、被碎石和沙砾半掩的出口裂缝前,并未鲁莽地直接冲出。虽然外界呼啸的风声似乎比之前减弱了许多,但沙海的危险往往潜藏在平静之下。他放出被压制到极限的神识,如同触角般小心探出裂缝,确认附近并无活物或明显的空间陷阱后,心念一动,施展出刚刚初步掌握的“御沙秘术”。
只见他体表泛起一层极澹的灰蒙蒙光泽,与脚下及周围的沙砾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同频共振般的联系。他脚下的沙地如同拥有了生命,开始如同水流般微微蠕动、抬升,将他的身体平稳地托起,送至裂缝出口。与此同时,他分心操控着洞口附近的大量沙砾,使其按照某种自然的韵律流动、覆盖,迅速抹去了他出来时的一切痕迹,甚至连气息都被流动的沙层遮掩、同化。转眼间,那裂缝入口处便恢复成一片“自然”的沙坡模样,仿佛千万年来从未有人涉足。
做完这一切伪装,余小天才如同一条真正融入沙海的灵蛇,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滑出了裂缝,重新置身于那浩瀚无垠、炙热残酷的金色沙海世界。
烈日高悬,无情地炙烤着连绵起伏的沙丘,空气因高温而剧烈扭曲,视线所及一片朦胧的金黄。与石殿内万古死寂的苍凉截然不同,外界的沙海充满了燥热、暴戾与一种物竞天择的原始生机。风虽然小了,但依旧卷着细沙,如同无数根细针,击打在自动护体的混沌灵光上,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
余小天将自身外显的修为气息压制在筑基后期,这个修为在沙海中不算扎眼,又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他全力运转“御沙秘术”,顿时感觉脚下的沙地不再是阻碍,反而成了某种助力。他每一步踏出,都轻若鸿毛,几乎不留脚印,移动时带起的沙尘也极少。他巧妙地利用一座座巨大沙丘的阴影和天然起伏的地形,不断隐匿身形,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沙海猎手,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这片看似死寂的沙海,实则危机四伏。赶路不久,他便遭遇了潜伏在滚烫沙层之下、突然暴起偷袭的三尾毒沙蝎,其尾钩快如闪电,幽蓝的毒芒足以瞬间麻痹金丹修士的经脉;前行数十里后,又远远感知到一片“金色潮水”汹涌而来,那是成千上万、所过之处连法器残骸都能啃噬殆尽的食金火蚁群,他不得不提前绕开其行进路线;最惊险的一次,是在翻越一座沙山时,神识边缘勐地扫到一头在远处沙暴残云中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沙地龙蚯,其散发出的妖力波动赫然达到了金丹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元婴边缘,吓得余小天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借助御沙术沉入沙层之下,屏息凝神良久,待那恐怖的气息远去才敢继续赶路。
凭借着强大的神识预警、御沙术带来的隐匿与机动优势,以及腰间“撼岳”古剑那令人心安的沉重感,余小天一路有惊无险,避开了绝大部分致命的危险。沿途,他也不时发现一些激烈的战斗痕迹——法宝轰击出的焦黑深坑、零星散落的残缺尸骨(有人类修士的,也有各种沙海妖兽的)、被风沙半掩的破碎法器……无不诉说着这片绝地中残酷的生存法则。
连续不眠不休地赶路了一天一夜,期间根据血脉感应的细微变化数次调整前进方向。终于,在次日正午时分,当他翻越一座格外高耸、形如弯月的巨大沙丘顶部时,前方沙谷中传来的激烈灵力波动和隐约的呼喝声,让他目光骤然一凝,身形瞬间伏低,与沙丘融为一体。
只见下方那片相对开阔平坦的沙谷中,一场生死搏杀正在上演!
一方是约七八名身着统一制式褐色灵鳄皮甲、脸上大多带着风沙侵蚀痕迹和彪悍之气的修士,他们修为在筑基中期到后期不等,彼此间配合默契,进退有据,结成一个简单的三角攻击战阵,不断向被围在中心的目标发动潮水般的攻击。他们出手狠辣,招式间带着一股阴冷的煞气,显然并非善类。
而被他们围攻的,正是余小天苦苦寻找、日夜牵挂的林紫苏、余小年和张铁山三人!
张铁山如同怒目金刚,手持一柄门板般的厚重巨斧,死死挡在战阵的最前方。他古铜色的肌肤上旧伤未愈,又添数道深可见骨的新创,鲜血染红了半身衣甲,但他依旧寸步不让,怒吼着将巨斧舞得如同风车,硬生生挡住了对方两名筑基后期头目的狂攻,斧刃与对方法器碰撞,迸发出刺目的火星和沉闷巨响,每一步后退都在沙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林紫苏护在余小年侧前方,一柄秋水长剑寒光凛冽,剑招迅捷凌厉,道道冰寒剑气交织成网,将另外三四名沙匪刁钻的攻击尽数拦下。但她原本清丽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气息明显紊乱,握剑的手腕微微颤抖,肩头一处伤口还在渗血,显然也已到了强弩之末。
处境最危急的,是被两人护在中心的余小年!她并未直接参与战斗,而是半跪于沙地之上,双手掌心紧贴地面,双眸紧闭,眉心一点纯净白光微微闪烁。以她为中心,一个直径约三丈的澹白色净化光域笼罩着他们三人。这个光域似乎拥有奇异的力量,凡是攻入其中的法术、毒雾、乃至法器灵光,威力都会莫名衰减,速度变慢,仿佛被无形之力净化、削弱。正是依靠着这个净化领域,三人才能在人数和状态均处劣势的情况下,勉强支撑住这岌岌可危的防线。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维持这个领域对余小年的消耗极大,她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额头上布满冷汗,嘴唇失去血色,那纯净的白光也开始明灭不定,显然已近油尽灯枯!
“是‘秃鹫沙匪’!而且是其中的精锐小队!”余小天眼神瞬间冰冷到了极致,森然的杀意如同寒冬朔风,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这些在沙海中臭名昭着、以劫掠落单修士和商队为生的鬣狗,竟然敢将獠牙对准他余小天的至亲同门!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不需要思考战术。余小天的身影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沙丘之巅,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灰色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焚尽一切的怒火,向着下方沙谷,悍然扑杀而下!
“敢动我妹妹——你们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