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哥哥”这个称呼如同一个魔咒，一旦被唤醒，便再也无法从沈怜星的脑海中驱散。
那些模糊的童年记忆碎片，如同被串联起来的珍珠，虽然依旧不够清晰，却已然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她与宫寒渊，在很久以前，在波谲云诡的深宫之中，确曾有过一段不浅的渊源。
这个认知，让她看待宫寒渊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更复杂的色彩。
恐惧仍在，好奇与探究却与日俱增。
她迫切地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想要知道那段被尘封的往事究竟是何模样。
这日，她寻了个他看似心情尚可的间隙，一边替他更换书案上即将燃尽的熏香，一边状似无意地、用闲聊般的语气试探道：“督公似乎……对宫中旧事颇为熟悉？”
宫寒渊执笔的手未停，只从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算是回应，目光依旧落在公文上，显然对此话题兴趣缺缺。
沈怜星不死心，继续小心翼翼地深入：“民女幼时，也曾随母亲入宫探望过姨母几次，只是年岁太小，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依旧没什么表情，才仿佛回忆般轻声道，“只恍惚记得，宫里似乎有位……不太爱说话、却很好看的哥哥，曾照拂过民女一二。也不知……如今那位哥哥身在何处了。”
她的话语带着恰到好处的模糊与感慨，既点明了自己幼年入宫的经历，又未直接指认他，只将那个“哥哥”作为一个遥远的、可能存在的记忆符号抛出。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宫寒渊正在书写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下，笔尖在纸上划出了一道略显突兀的墨痕。
虽然他立刻控制住了，并未抬头，但那一瞬间气息的凝滞，并未逃过一直紧盯着他反应的沈怜星的眼睛。
他没有立刻回答。
书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熏香新燃起时细微的噼啪声。
沈怜星的心提了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个敏感的区域。
良久，宫寒渊才缓缓放下笔，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她，那眼神深得像海，将所有情绪都掩盖得严严实实。
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异常，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冷淡：“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他回避了。他没有否认那个“哥哥”的存在，也没有承认，只是用一句“陈年旧事”轻描淡写地挡了回来，并且明确表示了不愿多谈的态度。
沈怜星心中疑窦更深。
他的回避，恰恰说明那段往事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对他而言，或许并非可以随意提及的轻松记忆。
她还欲再试探，宫寒渊却已重新拿起一份新的公文，语气淡漠地转移了话题：“北境军报已至，粮草调度还需仔细核算。你若无事，便先退下吧。”
他直接用公务堵住了她所有可能继续追问的言辞。
沈怜星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只会引来他的警惕和不悦。
她只得按下满腹的疑问，恭顺地应了一声“是”，悄然退出了书房。
走在回廊下，秋风吹拂着她微热的脸颊，她的心却沉甸甸的。
宫寒渊的回避，非但没有打消她的疑虑，反而让她更加确信，他们之间，的确存在着一段被刻意遗忘和掩盖的过去。
而那声“寒渊哥哥”，就是打开这段过往尘封大门的钥匙。
只是，这把钥匙，似乎被它的主人，紧紧地攥在了手心，不愿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