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银同盟传来的“源点”波动预测算法，像是一张用天书写的藏宝图，还是残缺不全的那种。联盟最顶尖的数学家和理论物理学家们围着它折腾了快半个月，进展缓慢得让人心焦。
“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给正常脑子看的！”一个来自机械维度的数据专家气得差点把光屏砸了，他指着屏幕上那些扭曲的、仿佛在不断自我否定的公式，“它要求同时计算至少十七个维度的能量潮汐相位差，还要引入我们完全没听说过的‘信息熵权重’！咱们现有的算力加起来，连模拟一次完整波动都够呛！”
星语看着那令人绝望的算法框架，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烦躁。她反而更加沉静下来，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着，仿佛在模拟那些复杂的能量流动。
“也许……我们思路错了。”她忽然轻声说，“我们一直试图用我们熟悉的数学和物理规则去强行理解它。但这算法描述的不是我们常见的物质和能量，它更像是……在计算宇宙‘意识’的‘注意力’波动。”
这个说法让众人都是一愣。
“注意力？”
“对。”星语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捕捉着什么灵感，“流银同盟说过，‘源点’的出现与文明总体活动水平相关。我们可以把宇宙背景想象成一片平静的湖面，文明的活动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石子越多、越大，激起的涟漪就越明显。而‘源点’，可能就是这些涟漪相互干涉、叠加后，形成的某个特别‘显眼’的波峰或者漩涡。这个算法，也许就是在尝试计算所有‘石子’（也就是所有文明）会造成的影响，从而预测下一个‘显眼’的漩涡会出现在哪里。”
她用了一个非常通俗的比喻，瞬间让那晦涩的算法变得容易理解了一些。但这并没有让任务变得简单——要想预测，就得知道湖里到底有多少石子，每个石子多大，扔在了哪里！这意味着他们需要监控整个银河维度，乃至更远区域所有已知和未知文明的活动！
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不需要完全精确。”陆沉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他一直在关注这边的进展，“我们只需要比‘潮汐’更快一步。哪怕只能预测一个模糊的方向，一个大概的时间窗口，也足以让我们提前准备，或者……将其引导向危害较小的区域。”
引导“源点”？这个想法更加大胆，但也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与其被动躲避，不如主动施加影响，就像在湖面上提前投入一些小石子，干扰那些可能形成致命漩涡的波动模式。
基于这个思路，研究重点从“完全预测”转向了“模糊预警和主动干预”。联盟开始调动所有深空探测网络，尽可能多地收集遥远星域的能量波动数据，输入那个残缺的算法进行拟合。同时，几个基于“熵增稳定器”原理的小型“空间扰流器”也开始设计，准备在必要时，像打水漂一样，在遥远的虚空中制造一些可控的“小涟漪”。
就在这紧张的技术攻关中，一个来自边境的紧急报告，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一支执行“清扫”任务的“猎犬”小队，在联盟疆域外围一个原本平静的星云带，发现了一片诡异的“空洞”。
不是物质上的空洞，而是……感知上的空洞。那片区域的星光变得极其黯淡，探测波束穿进去后反馈回来的信号微弱且扭曲，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更令人不安的是，小队中精神力较强的成员，都隐约感觉到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被注视感”，和之前在寒渊战场感受过的阴影气息极其相似，但更加……稀薄和分散。
“阴影……已经渗透到这么近的地方了吗？”接到报告的阿野，看着传回来的模糊影像，那是一片仿佛蒙上了黑纱的星域，脸色难看至极。
它们不再仅仅出现在遥远的边疆，而是像无声扩散的霉菌，开始靠近联盟的家门口。
“虚无之潮”的先锋，显然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准备时间。预测和隐匿的竞赛，进入了更加残酷的倒计时。那弥漫的阴影，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正在一点点侵蚀着安全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