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山脚下显得格外刺耳。
半截锈迹斑斑的剑刃打着旋儿飞出去，插在了几米外的泥土里，尾端还在微微颤动。
叶孤城手里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他整个人都傻了。
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和茫然。
剑……断了？
这把剑虽然外表破烂，却是他在剑冢禁地里九死一生才带出来的上古残兵，坚硬程度堪比地阶灵宝。
就这么……被两根手指头给夹断了？
“你……”叶孤城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
“怎么？心疼了？”
秦风随手扔掉指尖夹着的那一小块铁片，拍了拍手上的铁锈，一脸嫌弃，“这种垃圾货色，断了也就断了。拿着这种破铜烂铁，除了把你自己练成个只会杀人的机器，还能练出什么花来？”
“你懂什么！”
叶孤城猛地抬起头，眼眶发红，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这是我的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毁我道剑，我跟你拼了！”
他扔掉剑柄，体内灵力疯狂逆转，整个人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人形利剑，哪怕没有兵器，也要用身体撞上去。
“啧啧啧，急了。”
秦风摇摇头，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他从袖子里慢悠悠地掏出了那块金灿灿的“德”字砖。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你所谓的道，在本座看来，就是个笑话。”
话音刚落。
叶孤城已经冲到了面前，并指成剑，直刺秦风眉心。这一指凝聚了他全身的精气神，指尖甚至隐隐有空间撕裂的细纹。
这是必杀的一击。
然而。
“啪！”
一声清脆的闷响。
秦风手里的金砖，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拍在了叶孤城的脑门上。
没有鲜血飞溅，也没有脑浆迸裂。
只有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冲入叶孤城的识海，将他那狂暴的灵力、激昂的剑意，统统拍散！
叶孤城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脑瓜子嗡嗡的，整个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踉踉跄跄地转了两圈，然后“噗通”一声，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世界安静了。
秦风蹲下身，拿着板砖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敲了两下，“当当”作响。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叶孤城趴在地上，身体还在微微抽搐。那一砖虽然没伤他性命，却把他那股子傲气给拍了个七零八落。
更可怕的是，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浩瀚如海的意境从那块板砖上传来。
那不是剑意。
那是比剑意更高深、更宏大、包容万象的“道”。
在这股“道”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剑意，就像是萤火虫在跟太阳比亮度，显得那么幼稚，那么可笑。
“你……到底是谁？”叶孤城艰难地抬起头，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看起来有些滑稽，但眼神却变了。
从愤怒，变成了迷茫，最后变成了一种求知若渴的狂热。
“我是谁不重要。”
秦风站起身，背负双手，那副高深莫测的宗师范儿瞬间拉满，“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
叶孤城浑身一震。
“真正的……剑？”
“不错。”秦风随手从路边折了一根枯草。
那只是一根普通的、随处可见的枯草，脆弱得连风都能吹断。
但在秦风手里，这根草却仿佛有了生命。
“看好了。”
秦风手腕轻轻一抖。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影。
那根枯草，只是轻轻划过空气。
“嗤——”
数十丈外，一块两人高的巨石，无声无息地从中间裂开。切口平滑如镜，仿佛它原本就是两半的。
直到巨石倒塌，发出轰隆巨响，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草木为剑？！
这可是传说中剑圣才能达到的境界啊！
叶孤城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那根枯草，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看得最清楚。
刚才那一剑，没有丝毫灵力波动，纯粹是……意。
一种斩断一切、无坚不摧的意！
“这……这怎么可能……”叶孤城喃喃自语，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又迅速重组。
原来，剑还可以这样用。
原来，自己以前练的，真的只是皮毛。
“怎么样？”秦风扔掉手里的枯草，笑眯眯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现在觉得给本座通下水道，委屈吗？”
叶孤城沉默了。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额头上的大包和身上的尘土。
他走到秦风面前，双膝一弯，重重地跪了下去。
“弟子叶孤城，愿追随前辈！”
这一跪，心服口服。
只要能学到刚才那一剑，别说通下水道，就是让他去挑大粪，他也认了！
“哎哎哎，别叫前辈，叫老板。”秦风纠正道，“还有，咱们这不兴跪拜礼，以后见了我，点头哈腰就行。”
“是……老板。”叶孤城有些别扭地改口。
“这就对了嘛。”
秦风满意地点点头，这趟西漠之行简直赚翻了。
收了个保安大队长，又骗……咳，招了个潜力股剑修当杂役，还顺手捞了一大笔灵石。
这波啊，这波是秦风全胜。
“行了，既然入职了，那就得懂规矩。”秦风指了指旁边正扛着棍子看戏的悟空，“这是你二师兄……不对，这是保安队长悟空，以后你就归它管。至于你上面，还有三个师姐，以后慢慢给你介绍。”
悟空一听这话，立马挺直了腰杆，把那张雷公脸凑到叶孤城面前，嘿嘿怪笑：“听见没？以后叫俺空哥！要是敢偷懒，俺老孙这棒子可不认人！”
叶孤城看了一眼那根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铁棒，又看了一眼悟空那身爆炸性的肌肉，默默地点了点头：“空哥。”
他是傲，但他不傻。
这猴子刚才那一棒子要是砸实了，他现在估计已经投胎去了。
“乖。”悟空伸手在叶孤城头上那个大包上拍了拍，疼得叶孤城嘴角直抽抽，“以后哥罩着你。谁敢欺负你，报俺的名字！”
一旁的敖璃儿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又收了个怪胎……师父这是要把宗门变成动物园还是疯人院啊？”
“好了，收工回家！”
秦风大手一挥，心情大好。
红莲云团再次升空，载着这一群奇怪的组合——一个白发“老头”，一条还没长开的龙女，一只扛着棍子的猴子，还有一个顶着满头包、背着断剑柄的少年。
在一众修士敬畏又羡慕的目光中，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东方飞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人群中，几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袍人，才缓缓抬起了头。
他们的袖口上，都绣着一把血红色的小剑。
“那是……孤城？”其中一人声音阴冷。
“是他。没想到这废物竟然没死，还跟那个神秘强者混在了一起。”
“那强者什么来头？连六耳魔猿都能收服，刚才那一手剑意更是深不可测……”
“不管他什么来头。”领头的黑袍人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贪婪，“那小子身上带着剑冢的至高秘典《葬剑诀》的下半部。那是老祖点名要的东西。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抓回来！”
“跟上去。查清楚那老头的底细。如果是个硬茬子，就通知宗门长老。如果只是个装神弄鬼的散修……”
黑袍人冷笑一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无赦。”
……
高空之上，狂风呼啸。
秦风正盘腿坐在云团上数钱，忽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嘟囔道：“哪个孙子在背后骂我？”
“老板，肯定是那群没钱交过路费的穷鬼。”悟空在一旁殷勤地递上一杯茶，“要不要俺回去给他们补两棒子？”
“算了，做人要低调。”秦风摆摆手，目光却若有所思地往后方瞥了一眼。
虽然隔着老远，但他那敏锐的神识，还是捕捉到了几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那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味道。
“看来回家的路上，不会太无聊了。”
秦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把手里的灵石往上一抛，又稳稳接住。
“正好，给新员工安排的入职培训，这不就送上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