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酒馆地下的狭窄空间里，手电光束交错切割着黑暗，翻找物品的窸窣声和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两拨人看似在“协同”搜索，实则界限分明。
林风、97号、鲁鲁和24号主要检查靠西侧的杂物堆和那张破桌子。
阿锋和他队友则翻找东侧的旧木箱和一堆用油布盖着的器械。
短暂的联盟刚刚建立，裂痕就几乎立刻显现。
“喂！那边那个玩扳手的！”阿锋突然出声，语气很冲，指向正在小心翼翼用工具检查被砸坏电报机残骸的鲁鲁，“别乱碰！那玩意儿可能是线索，也可能连着警报！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鲁鲁头也不抬，手里的精密螺丝刀动作丝毫未停，闷声回了一句：“不懂就别瞎指挥。真连着警报，你们下来那会儿就该响了。这机器被破坏得很彻底，但存储器模块可能还有残存数据，我正在尝试提取。外行闭嘴看着就行。”
“你说谁外行？！”阿锋眉毛一竖，手里的枪似乎又抬起了几毫米。
“谁搭腔就说谁。”鲁鲁依旧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妈的……”阿锋被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
“好了，阿锋，节省体力。”一旁的队友虚弱地开口，他靠在一个木箱上，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他们看起来……确实懂点技术。”他说话时微微咳嗽，焰心馆的逃亡和伤势显然影响不小。
另一边，林风和97号正在仔细研究墙上那张巨大的手绘地图。
地图上的标记繁杂而混乱，红点、箭头、奇怪的符号、区域涂色以及大量难以辨认的缩写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疯狂天才或偏执狂的思维导图。
“这些红点的分布……不像随机的。”97号用手指虚点着几个区域，“看西区，主要集中在渡火集团几个核心产业附近，焰心馆、几个大型仓库……还有我们控制的商场。东区、北区、南区也都有密集标记，但旧城区……几乎是全覆盖式的涂红。”
“旧城区是重点。”林风的目光也停留在那片刺目的深红色上，“‘网状结构’、‘旧城枢纽’……如果爆炸计划是真的，旧城区地下那些复杂管道和空洞，可能就是天然的爆炸网络通道和放大器。”
“但具体引爆点、控制中心在哪里？还有，‘老师’……L……”林风低声念叨着这些名字，试图将它们与地图上的信息联系起来。
“喂，书呆子！”阿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对着林风，“看出点什么名堂没？别光杵在那儿看，有屁快放！”
林风皱了皱眉，阿锋这种急躁和粗鲁让他有些不耐，但他压下情绪，指着地图旧城区边缘一个被特殊符号标记的位置：“这个符号，在其他区域也出现过两次，但都是单独出现。在旧城区这里，它被标在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周围的红点密度也异常高。可能是个关键节点，甚至是控制中心之一。”
“之一？”阿锋凑了过来，盯着那个符号，“你的意思是可能不止一个控制中心？”
“这么大的计划，这么广的覆盖范围，单一控制风险太高。更可能的是分布式节点，甚至需要多重确认才能启动。”林风分析道，“渡河临死前提到的‘关键节点’，可能就是指这种地方。他需要‘确认’。”
“有道理。”阿锋的队友走了过来，仔细看着地图，“但这种符号太特殊了，没有图例，我们不知道它具体代表什么。发电机房？信号塔？还是……起爆器安放处？”
“需要实地去看。”97号简洁地说。
“实地？”阿锋立刻反驳，“你疯了？旧城区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那鬼地方现在跟雷区差不多！谁知道雪眉和那个‘老师’在哪儿埋了多少人多少炸弹？我们现在过去就是活靶子！”
“那你说怎么办？”林风看向他，“在这里等到爆炸倒计时结束？还是指望雪眉良心发现放过我们？”
“老子没说要等死！”阿锋瞪眼，“但也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我们得先搞清楚这破地图到底在说什么！还有，这屋里肯定还有其他线索！渡河那王八蛋不可能只留一张地图！”
“所以我们不是在找吗？”鲁鲁终于从那堆电报机残骸里抬起头，手里捏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烧得焦黑的芯片，“找到了点东西，存储单元物理损坏严重，但也许……还能抢救出几个字节的数据。”他拿出一个更精密的便携读取设备开始连接。
“几个字节有屁用！”阿锋不屑。
“总比某些人只知道喷口水有用。”24号突然插话，他不知何时溜达到了阿锋小队刚才翻找的油布堆那边，正蹲在地上，用手指捻着油布边缘一些暗褐色的污渍，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对着空气说，“雅子，是液压油和……嗯，一点点硝胺的味道。这里放过东西，重东西，最近才搬走。”
“硝胺？”鲁鲁眼神一凛，“炸药成分……”
“看来有人抢先一步，把可能的重型起爆设备或者相关物资运走了。”97号总结道，语气带着一丝寒意，“我们的时间可能比想象的更少。”
线索零碎，时间紧迫，压力让本就脆弱的联盟气氛更加紧绷。
“都怪你们！”阿锋突然把矛头转向林风，语气暴躁，“要不是在焰心馆跟你们耗了那么久，浪费老子时间和精力，说不定我们能更早找到这里，赶上渡河还没死的时候！”
林风眼神一冷：“焰心馆是谁先动手的？难道不是你口口声声要‘打一架，谁输谁死’？现在倒打一耙？”
“老子那是试探！谁知道你们那么不经打，还引来一堆苍蝇！”阿锋毫不退让。
“呵，试探？”97号冷笑一声，“用上能力和杀招的‘试探’？要不是有人暗中帮忙，我们恐怕早就折在焰心馆了，还能站在这儿听你大放厥词？”
“暗中帮忙？”阿锋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狐疑地在林风几人身上扫过，“你们还有别的同伙？妈的，果然不老实！”
“那是我们的事。”林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现在吵这些有意义吗？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要沉了，还在争谁踩的力气大？”
“谁跟你们一条船！”阿锋嘴硬，但气势稍弱，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加上连续受挫让他憋了一肚子邪火。
“够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黑龙突然闷声开口，声音如同破风箱，“吵……吵个屁……有力气……留着……杀人……”
这个重伤的铁塔汉子一句话，让争吵暂时停歇。
众人都意识到，在这里像小孩一样互相指责，除了消耗精力和暴露弱点，毫无益处。
长林（阿锋的另一个队友）叹了口气，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地图是关键，但解读需要更多信息。鲁鲁先生找到的芯片或许能提供一点线索。另外，我们是不是忽略了渡河本身？他选择死在这里，这个地点……会不会也有特殊意义？酒馆，地下室……除了地图和电报机，还有什么？”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大家暂时放下争执，重新更仔细地审视这个小小的地下空间。
酒馆……地下室……私人秘密据点……联络站……
林风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巨大的地图上，然后缓缓移开，扫过斑驳的墙壁、杂乱的杂物、冰冷的血迹……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刚才被阿锋小队掀开油布后露出的那片墙壁上。那里有一块颜色略微不同的砖石区域，形状不太规则，边缘似乎……过于整齐了？
他走过去，用手敲了敲。
声音有些空洞。
“这里有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