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却又在触及意识最深处的某个点时,被一股更加凶猛、更加绝望的力量狠狠撕开!
沈清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当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冰冷的地板上弹坐起来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指挥中心天花板上刺眼的照明灯,以及周围技术人员惊慌失措的脸。
“沈总监!您醒了!”
“快!扶沈总监去休息!”
嘈杂的声音涌入耳膜,但她仿佛听不见。脑海中只有一个画面在疯狂重复——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那个骤然熄灭的、代表顾延州的绿色光点。
爆炸……
他还在里面……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惧。
“不——!”她发出一声嘶哑的、不像是自己声音的低吼,猛地推开试图搀扶她的人,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阵阵发黑,但一股比求生本能更强大的力量驱使着她。
她像疯了一样扑到操作台前,双手颤抖着抓起加密卫星电话,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顾延州的私人号码。
“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电子女声如同诅咒。
周铭的号码……同样无法接通!
A组任何一名队员的备用通讯器……全部无法接通!
她扔掉卫星电话,又抓起内部通讯器,对着负责外部应急小队和官方渠道联络的人员嘶声喊道:“现场!现场情况怎么样?!联系上了吗?!有没有生命信号传出来?!”
“沈总监!我们的人被不明火力阻挡在外围,无法靠近爆炸中心!警方和消防刚刚突破封锁线,但火势太大,暂时无法进入核心区域!生命探测仪……目前……目前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
“生命迹象”四个字像是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了沈清澜最后的侥幸。
没有……生命迹象?
不!不可能!
他答应过会回来的!他让她等他的!
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被她强行咽了下去。理智在这一刻彻底燃烧殆尽,只剩下最原始、最疯狂的冲动——去那里!立刻去那里!亲眼确认!生要见人,死要……不!没有死!绝不会有死!
她猛地转身,像一道失控的闪电,冲出了指挥中心,撞开了书房的门,甚至来不及换下身上那件在庆功宴上穿的、与此刻情景格格不入的香槟色长裙。
“沈总监!您要去哪里?外面危险!”周铭留下的副手试图阻拦。
沈清澜充耳不闻,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玄关柜子上那把顾延州留给她的、用于紧急情况的黑色跑车钥匙。
她抓起钥匙,赤着脚(高跟鞋早已在之前的混乱中不知去向),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出了顾氏公馆沉重的大门。
深夜的冷风如同刀子般刮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却无法熄灭她体内那团灼烧的火焰。她冲到那辆线条流畅、如同黑色猎豹般的阿斯顿马丁前,用颤抖的手指解锁,拉开车门,几乎是摔进了驾驶座。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咆哮,在寂静的山间公路上骤然炸响。
她甚至来不及系安全带,脚下将油门一踩到底!
跑车如同脱缰的野兽,猛地窜了出去,强大的推背感将她死死按在座椅上。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向右旋转,速度在几秒内便突破了正常限值。
她什么都不管了!交通规则,个人安危,潜在的埋伏……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脑后!脑海中只有一个目的地——城西工业区,三号码头,b-7仓库!
她单手死死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依旧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重拨着那个永远无法接通的号码。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单调而残酷的忙音,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她粗暴地用袖子擦掉,视野清晰了一瞬,又再次被泪水覆盖。
眼前的道路在泪光中扭曲、模糊,城市的霓虹化成了流淌的光河,呼啸着向后飞逝。她什么都看不清,只凭着本能和对路线的模糊记忆,疯狂地踩着油门,不断超车,闯过一个个亮起红灯的十字路口。
刺耳的喇叭声和刹车声在身后响成一片,但她听不见。
“顾延州……接电话……求你……接电话……”她对着无人接听的电话,发出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声音在跑车引擎的轰鸣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风声,只有引擎的嘶吼,只有那永恒不变的、令人绝望的忙音。
她猛地将电话狠狠砸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泪水依旧在流,但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却燃烧起一种近乎偏执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要将这该死的距离碾碎!她要去到他的身边!
无论那里是地狱的火海,还是死亡的深渊!
如果他真的……真的不在了……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强行碾碎。她拒绝接受!只要没有亲眼看到,她就绝不接受!
跑车在空旷的凌晨街道上,划出一道绝望而疯狂的轨迹,朝着那片被爆炸和火焰吞噬的区域,亡命狂奔。
她要去带他回家。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