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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舱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引擎平稳的轰鸣声。

谢清瑶再次缓缓转过头,望向舷窗外,那似乎没有尽头的茫茫云海,前路如同这云海一般,浩瀚而未知。

她轻轻打开皮夹,指尖无比温柔地,抚过照片上乔震那永远定格在二十八年前的年轻笑脸。

“老乔,”

她心中默念,一股酸楚与希望交织的复杂情绪在胸腔翻涌,

“这一次,我打着公益和希望的光,来找寻你可能存在的踪迹。

但愿......这缕光,足够明亮,足够温暖,能穿透所有的迷雾和时光......照亮你......回家的路。”

飞机降落在苍南省省会机场,短暂的喧嚣后,车队驶离了机场。

很快,高楼大厦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绵延不绝的绿色山峦。

接下来的六个小时,是一场对耐力的考验。

车轮下的柏油路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仿佛被遗忘的碎石土路,坑洼不平,每当车辆驶过,便扬起漫天黄尘,如同一条土黄色的巨龙匍匐在山间。

三辆经过改装的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如同怒海中的扁舟,剧烈地颠簸摇晃。

谢清瑶紧握着车顶的扶手,身体随着车身不断起伏。

路的一侧,是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崖,怪石嶙峋,仿佛随时会有碎石滚落;

另一侧则是令人心惊肉跳的深渊,谷底一条浑浊的江水如同暴躁的巨蟒,奔腾咆哮,发出沉闷而永恒的轰鸣。

道路狭窄处,仅容一车勉强通过,遇到对面驶来的、满载木材或山货的破旧卡车,双方都需小心翼翼地寻找稍宽处避让,车轮碾过松散碎石的声音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山谷中久久回荡。

车窗外的景象,如同慢放的纪录片镜头,一帧帧地展示着,边陲的原始与粗粝。

散落在起伏山坡上的村落,远远望去,像是一些随意粘贴在绿毯上的灰色补丁。

房屋大多是低矮的土坯房或木板房,屋顶覆盖着灰黑色的、残破的小瓦或已经变形的石棉瓦,许多上面压着石头,以防被山风掀走。

墙壁斑驳陆离,雨水和岁月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里面的泥土坯或竹篾骨架,无声地诉说着生活的艰辛。

偶尔能看到一两栋稍新的红砖房,在这片灰扑扑的背景中,显得格外突兀,却也朴素得近乎简陋。

时近傍晚,一些屋顶的烟囱里,开始冒出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带着松脂味的柴火气息,这是城市里早已绝迹的味道。

路边偶尔能看到行走的村民。

他们大多穿着,靛蓝色或黑色土布缝制的衣服,无论男女,背上都背着巨大的、几乎能装下半个成年人的竹篓,里面装着柴火、猪草或是沉甸甸的山货。

他们低着头,在尘土飞扬的路边,缓慢而坚韧地行走,每一步都仿佛踩碎了时光。

女人们用色彩鲜艳,但已显旧损的头巾包裹着头发,男人们则戴着宽边的、磨破了边的竹斗笠。

露出的皮肤无一例外,都是常年风吹日晒形成的古铜色,粗糙,沟壑纵横,像是用刻刀雕琢过,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与自然搏斗的故事。

几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赤着黝黑发亮的小脚,在屋舍间的泥地里追逐打闹。

看到这支明显不属于这里、虽然沾满尘土,却依旧难掩气势的车队驶过,都好奇地停下脚步,睁着一双双乌溜溜、清澈又带着野性的大眼睛,怯生生又充满探究地张望,直到车队远去。

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上,国家的印记无处不在。

车队每行驶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在山脊制高点或是路口要冲,矗立着飘扬的五星红旗和醒目的红底白字“军事禁区”、“边境管理区”标志牌,无声地宣示着主权与威严。

穿着绿色迷彩服、身姿挺拔如松的边防战士,手持钢枪,在简易的哨卡或是用沙袋垒砌的工事后,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与当地村民那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偶尔有一两辆挂着特殊白色军牌、同样满是尘土的越野车,或卡车从对面驶来,卷起漫天黄尘,呼啸而过,更添了几分紧张和肃穆的气氛,提醒着人们这里并非普通的乡村。

车队缓慢地经过,一个设在江边开阔地的、看起来十分简易的边境口岸(二类口岸)。

这里相比沿途的死寂,总算有了一些人烟和喧嚣,但也显得格外杂乱无章,像是一个喧闹的集市。

低矮的、墙皮剥落的联检楼前,歪歪扭扭地停着,几辆浑身哐当作响的破旧大货车,和车顶堆满了行李的小型面包车(当地人称“黑车”)。

穿着各式各样、五花八门服饰的人们,有背着巨大背篓、眼神麻木的边民。

也有眼神精明、四处张望、看似商贩的人,在漫天尘土中排着不算整齐的队伍,等待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检查证件和货物。

空气中混杂着浓重的汗味、劣质汽油味、牲畜粪便味、尘土味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只属于这种敏感边境地带的、紧张而混乱的独特气息。

江对岸的山峦密林清晰可见,甚至能隐约看到对面山坡上,一些低矮的建筑和蜿蜒曲折的土路,气氛显得更加神秘莫测,仿佛那片绿色的屏障之后,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和危险。

即使车窗紧闭,空调全力运转,当谢清瑶尝试按下车窗一丝缝隙时,一股湿热粘稠、仿佛能拧出水来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植物腐烂气息、肥沃泥土的腥味和某种野花的怪异甜香,瞬间包裹了她。

外面的阳光依旧炽烈毒辣,晒得车顶发烫,即使坐在车里,也能感觉到那股灼人的热浪,汗水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衫,粘腻不堪。

远处,目光所及之处,山林郁郁葱葱,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藤蔓植物,疯狂地缠绕着高大的树木,透着一股原始、野性而蓬勃的生命力,也仿佛隐藏着无数的未知与危险。

王一山就坐在谢清瑶旁边的座位上,他看着窗外,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眼神复杂,时光仿佛瞬间倒流回二十多年前。

他忍不住感慨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难以言喻的情绪:

“嫂子,您看这地方......这山,这水,这破路......跟咱们当年在这片打仗那会儿,真他娘的变化不大啊!

还是这么......穷山恶水!看着就让人心里头发沉,却又他娘的......有点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