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渐渐散去,那如同开天辟地般的一击过后,归墟湖畔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魏无羡被蓝忘机紧紧拥在怀里,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他哭得浑身颤抖,三年来所有的迷茫、孤独、被剥离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蓝忘机的怀抱是如此真实,如此温暖,带着他熟悉到灵魂里的清冷气息和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江澄转过身,用力抹了好几把眼睛,才勉强把汹涌的泪意压回去,哑着嗓子骂了一句:“……总算回来了。”声音却泄露了太多的如释重负。
金凌和蓝思追互相搀扶着,又哭又笑,像两个终于等到家长回家的孩子。
欧阳子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但脸上是止不住的傻笑。
采薇静静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欣慰而温柔的泪水,默默收拾起散落的药箱——她知道,最难的关卡已经过去了。
而温宁,在星寂海通过魂契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切,终于放任自己魂体松弛下来,露出了一个疲惫至极却满足无比的笑容。
然而,众人还未来得及完全沉浸在这份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异变再生!
那道被白光击穿、裂开一个大洞的规则屏障,并未完全消失,残余的部分开始剧烈地震荡、收缩!与此同时,整个归墟之眼上方悬浮的那片蓝色湖泊,也开始光芒明灭不定,连带着中心的水晶树都在微微震颤,仿佛整个归墟的根基都受到了冲击。
“不好!”蓝忘机最先察觉到异常,他强迫自己从重逢的悸动中抽离,一手仍紧紧揽着魏无羡,另一手已召出避尘剑,警惕地看向震荡的中心,“强行破除绑定,撼动了归墟的根本!这里的空间结构可能要崩塌!”
归墟本就是世界规则的薄弱与尽头,魏无羡与它绑定三年,早已成为其稳定的一部分。如今这“一部分”被强行剥离,如同抽走了承重墙的一块砖,引发了连锁反应。
魏无羡也感觉到了,他胸口那新生的魂心传来一阵阵悸动,与那片正在震荡的湖泊产生着最后的共鸣与拉扯。他脸色白了白,抓住蓝忘机的手臂:“蓝湛……它……好像不想让我走……”
不是“它”有意识,而是规则层面的惯性。他被强行从“世界公正者”的位置上拽下来,势必会引起这片区域的规则反噬。
“不会让你再留下。”蓝忘机语气斩钉截铁,他看向众人,“结阵!稳固空间!助他彻底切断联系!”
无需多言,刚刚经历了一场协力破障的众人,瞬间再度凝聚。
江澄紫电鞭雷光再起,化作一道电网,铺向震荡最剧烈的湖面边缘,试图“兜住”逸散的规则乱流。
金凌、蓝思追、欧阳子真三人立刻占据三角方位,以自身灵力为引,布下一个简易的稳固阵法,虽然他们的力量在归墟面前微不足道,但此刻每一分力量都至关重要。
采薇迅速从药箱中取出几枚香气奇异的药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能稳住心神,抵抗规则震荡对魂魄的冲击!” 她尤其小心地将一枚放入魏无羡口中。
温宁的声音也通过尚未完全平复的魂契传来:“公子,撑住!我正在引导星寂海心域的力量尝试反向稳定归墟波动!”
而蓝忘机,他让魏无羡靠在自己怀中站稳,一手抵住他的后心,精纯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帮他稳固那新生的、还有些脆弱的魂心。另一只手,避尘剑悬浮于身前,剑尖直指那片震荡的湖泊核心,湛蓝的剑光并不凌厉,却带着一种镇守四方、定鼎乾坤的浩然意境,强行镇压着最核心的紊乱。
“魏婴,”蓝忘机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绑’上去的吗?现在,逆着来。把你的‘根’,从这里面,拔出来。”
魏无羡依言闭上眼,心神沉入魂心。他不再去感受外界的震荡,而是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魂心深处延伸出去的、无数细如蛛丝的、与归墟核心相连的“规则之线”。这些线,正是三年绑定的痕迹,也是此刻拉扯的根源。
他深吸一口气,在蓝忘机灵力的护持下,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支撑下,凝聚起自己全部的意志和新生的魂力,化作一柄无形的“剪刀”,沿着那些丝线的根部——
剪!
没有声音,但每个人都感觉到灵魂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仿佛什么枷锁断裂的脆响。
噗——
魏无羡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晃。但同时,他胸口那种被拉扯的悸动感骤然消失!
几乎在同一瞬间,归墟湖泊的震荡达到了顶峰,然后——
哗啦!
如同镜面彻底破碎,又像是肥皂泡无声湮灭,那片悬浮的蓝色湖泊、那棵水晶树、连同那道残存的规则屏障,在一阵炫目的光芒中,彻底消散,化为最精纯的天地灵气,回归于四周的空气与海水之中。
原地,只剩下一个稍微凹陷下去的、光滑如镜的湖畔平地,以及……一个终于脱离了所有禁制、却也因此虚弱不堪的白发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