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裂隙,深不见底,罡风如刀。
楚渊下坠的速度极快,耳边是凄厉的风啸,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浓稠如墨的蚀神魔雾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与神识隔绝效果,即便是炼虚修士,在此地也如盲人摸象,只能凭借对危险的直觉前进。
楚渊将幽影千幻诀催动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在狂暴的罡风中穿梭,避开一道道肉眼难以察觉的、足以撕裂化神修士肉身的细微空间裂缝。他手中握着那截“九”字剑柄,剑柄散发出微弱的幽光,不仅能略微驱散魔雾,更隐隐能感应到周围空间乱流的强弱与走向,为他指引相对安全的路径。
然而,这深渊裂隙的危险,远不止于此。
“嘶——!”
前方黑暗中,突然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随即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振翅声!一大片黑压压的、拳头大小、形如蝙蝠、却生着锋利獠牙与骨翼的蚀骨魔蝠,如同潮水般从下方涌来!每一只魔蝠的气息都堪比元婴初期,数量不下数万,汇成一股恐怖的洪流!
“麻烦!”楚渊暗骂一声,不敢大意。一旦被缠上,必会引起更大动静,引来上方守卫。他并指如剑,一缕极细的寂灭剑意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灰色波纹,向前方轻轻一荡。
嗡——!
剑意过处,前方百丈范围内的空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那数万魔蝠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彻底湮灭,连一丝血肉都未留下。通道瞬间一清。
楚渊速度不减,继续下潜。剑柄传来的感应,下方空间乱流越来越强,罡风也越发凛冽,其中还夹杂着能侵蚀神魂的“阴煞罡风”,即便是他也需撑起护体魔光才能抵御。
一个时辰后,他已深入裂隙数万里。周围不再是一片漆黑,反而出现了奇异的景象——无数道色彩斑斓、如同极光般的空间乱流带,如同巨大的彩带,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淌、碰撞、撕裂。这些乱流带,每一道都蕴含着足以将炼虚修士撕成碎片的空间之力,美丽而致命。
“真正的考验来了。”楚渊神色凝重,停在一块凸出的巨大岩石上。他需要穿过这片空间乱流区,才能抵达裂隙深处那条相对稳定的、通往魔渊外围的秘密通道。
目光扫过眼前交织的乱流带,他快速计算着。有的乱流狂暴,如同怒龙翻腾;有的看似平静,内部却暗藏杀机;有的不断变幻,毫无规律。必须找到一条相对稳定、能量波动有迹可循的路径。
“左边第三条,相对平缓,但每隔三十息会爆发一次空间风暴。”
“下方第七道,能量稳定,但绕行太远,会靠近那处‘空间湮灭点’。”
“右侧第二条,波动剧烈,但直线距离最短,只要能在其能量潮汐间歇的‘三息’内通过……”
楚渊目光锁定右侧第二条乱流带。这条乱流带宽约千丈,内部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不断喷发出足以撕裂虚空的乱流刃。但在喷发的间隙,会有一个极短的三息“平静期”,虽然仍有细小乱流,但威力大减。
“就是它了!”楚渊眼神一凝,身形化作一道灰线,在乱流带边缘静静等待。
轰——!乱流带再一次剧烈喷发,狂暴的能量席卷四方。楚渊耐心等待,心中默数。
“一、二、三……”
当最后一道狂暴乱流刚刚平息,能量潮汐进入最低谷的瞬间!
“就是现在!”
楚渊身形骤然消失,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九幽无影遁配合新领悟的空间挪移技巧,化作一道几乎融入空间的残影,悍然冲入乱流带!
呼呼呼——!
刚一进入,无数细小的空间刃便从四面八方袭来,切割在护体魔光上,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魔光剧烈震荡。楚渊不管不顾,身形如同游鱼,在密集的乱流缝隙中穿梭,将身法发挥到极致。
一息!他已经深入三百丈!但身上护体魔光已黯淡数分,数道空间刃划过,在他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
两息!冲过六百丈!左臂被一道突兀出现的空间裂缝擦中,血肉连同骨骼瞬间消失一大块,剧痛钻心!他闷哼一声,魔元狂涌,强行封住伤口,速度不减反增!
三息!距离对岸只剩最后百丈!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前方原本“平静”的区域,毫无征兆地,一道巨大的、漆黑如墨的空间风暴猛地爆发!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横亘在前方!风暴中心,空间寸寸碎裂,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气息!这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数道乱流带能量失衡,碰撞产生的意外!
“该死!”楚渊瞳孔骤缩!这道风暴的威力,足以重创炼虚后期!一旦被卷入,十死无生!而且风暴范围太大,此刻退避已来不及!
“只有冲过去!”电光火石间,楚渊眼中狠色一闪,不再犹豫,体内寂灭剑意毫无保留地爆发!丹田深处,那柄沉寂的“无生剑”虚影,微微震颤,一缕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无生剑意”被引动,附着于指尖!
“寂灭轮回——断空!”
他并指成剑,朝着前方席卷而来的空间风暴,狠狠一划!这一剑,蕴含了他对寂灭、空间法则的所有领悟,更夹杂了一丝来自无生剑的无上锋芒!
嗤啦——!!!
一道细微到极致、仿佛能将光线都斩断的灰暗剑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虚空之中。剑痕所过之处,沸腾的空间乱流、狂暴的风暴能量,如同被无形之手从中分开,硬生生被斩出了一道三尺宽、百丈长的、短暂存在的“通道”!通道两侧,是毁灭一切的空间风暴,通道内部,却暂时风平浪静!
楚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七窍同时溢出鲜血!强行催动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斩开空间风暴,对他的负荷巨大无比,经脉欲裂,神魂剧痛!但他没有丝毫迟疑,燃烧精血,化作一道血光,沿着这条用生命劈开的通道,爆射而出!
轰——!!!
就在他身影冲出通道的刹那,身后的剑痕通道轰然崩塌,恐怖的空间风暴再次合拢,将那片区域彻底化为混沌!
噗通!
楚渊重重地摔在裂隙另一侧的坚实岩壁上,喷出数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他强行催动魔元,压制伤势,目光扫视四周。这里已是裂隙深处,四周是冰冷的岩壁,空间相对稳定,下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地脉波动。他赌对了,这条乱流带后方,果然是另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
“呼……呼……”楚渊剧烈喘息,取出丹药服下,盘膝调息。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压住伤势,恢复行动力。他低头看了一眼左臂,伤口处血肉模糊,空间之力仍在侵蚀,难以愈合。他毫不犹豫,寂灭剑意运转,将被侵蚀的血肉连同残存空间之力一并湮灭,露出森森白骨,然后服下苏沐清炼制的生肌续骨丹,血肉才开始缓缓蠕动生长。
“好险……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楚渊心有余悸。空间风暴的恐怖,远超想象。若非有那一丝无生剑意加持,他绝无生还之理。但这也让他对空间法则与寂灭剑意的融合,有了更深的理解。
略作调息,楚渊不敢久留,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感应中地脉流动相对平缓、空间相对稳定的方向,继续下潜。
接下来的路途,虽然仍有各种空间陷阱、诡异魔物、地煞阴风,但比起那片空间乱流区,已是安全了太多。楚渊凭借强横的实力与谨慎,一一化解。
又过了两日,当他穿过一条狭长、布满钟乳石般空间结晶的洞穴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股夹杂着硫磺与血腥味的、熟悉的魔域气息,扑面而来。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倾斜的洞口。洞口外,不再是深邃的裂隙与狂暴的乱流,而是一片赤红、荒芜、岩浆横流的大地——葬神魔渊外围!他,终于成功穿过了那条死亡裂隙,抵达了深渊外围!
楚渊松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依旧涌动着空间风暴的裂隙入口。此地极为隐蔽,又凶险异常,短期内应该不会被发现。
“是时候找个地方,彻底消化此次所得,然后……该和一些人,好好算算账了。”楚渊眼中寒光一闪,身影融入魔渊外围的赤色雾霭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