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魔渊,废墟外围。
灰黑色的雾霭如潮水般翻涌,遮蔽着天空与大地。崩塌的宫殿残骸、断裂的白骨山岭、干涸的暗红色血河,构成了一幅死寂而狰狞的画卷。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怨毒与混乱魔气的气息,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目力所及不过数里。
一道黯淡的虚影,如幽灵般在雾霭与废墟的阴影中无声穿行。时而融入断裂的石柱阴影,时而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灰线,在嶙峋的怪石间闪烁。虚影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若非近距离以神识锁定,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正是刚刚离开核心区域,正在向外围潜行的楚渊。
他此刻的形象与气息,与之前截然不同。凭借新得的《九幽魔经》魔君篇中的一门秘法“幽影千幻诀”,他变化了形貌,化作一名身材瘦削、面色蜡黄、气息仅有化神初期的普通散修,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腐朽与死亡之气,与周围环境完美契合。眉心的寂灭剑痕,丹田内的无生剑虚影,皆被秘法牢牢锁住,不露分毫。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在魔渊中艰难求存、捡拾前人遗骸的落魄拾荒者。
“东三百里,有一队熔岩巨魔巡逻,为首者炼虚初期。”
“西南五百里,暗影魔族斥候潜伏,三人一组,精通隐匿。”
“东北八百里,空间裂缝密集,是天然的屏障,但有一处能量乱流薄弱点,可过。”
楚渊的神识在魔君级的感悟下,虽然被压制,却远比寻常炼虚修士更加敏锐、凝练。结合对九幽废墟禁制的模糊感应,他在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条相对安全的潜行路线。避开大势力的主力封锁,专挑那些禁制薄弱、地势险恶、人迹罕至的区域前进。
即便如此,险情仍层出不穷。
当他经过一片疑似上古战场遗迹的盆地时,脚下松软的骨粉突然炸开,钻出数十条通体漆黑、头生尖角的噬魂魔蜈!这些魔蜈专食修士神魂,速度快如闪电,口器锋利,蕴含剧毒,等闲化神修士被围住,顷刻间神魂便被啃食一空。
楚渊眉头未皱,指尖一缕寂灭剑意无声弹出,灰暗剑丝细如发丝,瞬间穿透所有魔蜈头颅。魔蜈连嘶鸣都未发出,便化作飞灰,连带着它们潜伏的巢穴,都被那缕剑意彻底“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他脚步不停,继续前进。
行至一处被诡异力场笼罩的峡谷,空间紊乱,方向颠倒,无数空间残影幻化出种种幻觉,试图将闯入者引入真正的空间裂缝。楚渊识海内,得自无生剑主传承的强大心神之力,化作无形壁垒,轻松抵御幻象。他运转九幽魔经,引动一丝微弱的空间之力,在混乱的力场中找到一条扭曲但相对安全的“线”,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峡谷。
前方出现一片“血藤林”,无数粗大、长满倒刺的血色藤蔓铺天盖地,藤蔓上挂着尚未彻底腐化的骸骨。林中毒雾弥漫,可腐蚀护体罡气,更有一种能发出惑神魔音的血藤妖盘踞。楚渊正欲绕行,却感应到藤林深处,似乎有一道微弱的宝物灵光闪过。
“年份不小的‘血魂藤心’……倒是炼制‘血魄丹’的好材料。”楚渊目光微闪,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没入藤林。所过之处,藤蔓还未靠近,便被无形的寂灭领域悄然“终结”,化为灰烬。他精准地找到一株生长了数万年的老藤,挖出其核心,收入囊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林中妖物甚至来不及反应。
然而,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环境,而是来自“人”。
就在楚渊穿过一片白骨堆积的山丘时,他身形猛地一顿,幽影千幻诀运转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下一刻,三道笼罩在阴影中、手持漆黑匕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掠过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彼此以神识传音。
“头儿,那‘幽冥’的气息最后就消失在附近区域,他得了传承,定然还在废墟深处,想逃出去没那么容易!”
“搜!皇朝、魔渊、还有那些独行老怪,都在找他!悬赏高得吓人!”
“小心点,那家伙能杀血杀皇子,实力不可小觑,别阴沟里翻船!”
是暗影魔族的搜捕小队,三名化神巅峰,擅长隐匿刺杀。
楚渊眼神冰冷,并未动手。打草惊蛇,只会引来更多麻烦。他如同真正的幽灵,绕过这三名暗影魔族,继续前行。
不久,他又遇到一队万魔皇朝的巡逻军士,十人一组,结阵而行,由一名炼虚初期的校尉带领,正仔细搜查一片废墟。楚渊收敛气息,伪装成一块不起眼的碎石,从他们眼皮底下滑过,那校尉神识扫过,毫无所觉。
越靠近外围,搜寻的力量越密集。除了几大势力的爪牙,还有更多闻风而来的散修、猎杀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在废墟中逡巡,期望能撞上大运,找到“幽冥”的蛛丝马迹,或趁火打劫。楚渊甚至远远感应到几道强横的炼虚后期神识,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一片片区域,显然是坐镇一方的强者。
“真是天罗地网。”楚渊心中冷笑。若他还是之前的状态,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几乎不可能。但现在,他身负魔君传承,对寂灭、隐匿、空间之道领悟更深,又有幽影千幻诀这等秘法,只要不主动暴露,不撞上那几个炼虚后期巅峰的老怪,避开这些搜捕,倒非难事。
他不再直线前进,而是开始绕行,时而遁入地下,时而潜行于空间夹缝的阴影中。他利用对废墟地脉、残留禁制的模糊感应,避开了一处处被重点监控的关卡要道。
三日后,楚渊终于抵达了废墟最外围的屏障区域。前方,是一片浩瀚无垠、翻滚不休的蚀神魔雾,雾气中空间裂缝密布,更有无形的空间乱流,是阻挡内外的一道天然屏障。只有寥寥几处相对稳定的“雾道”可以通行。而此刻,这几处雾道出口,必然被各大势力重兵把守,布下天罗地网。
楚渊停在一处高耸的断崖阴影中,遥望着远处那翻滚的魔雾,以及雾道方向隐约可见的、密密麻麻的阵法光幕和巡逻身影。他闭上眼,仔细感应着前方的空间波动、能量流动、以及那些阵法节点的强弱。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东南方向,三百里外,那处雾道看似阵法最强,但实则与地脉连接处有一丝极细微的‘死结’,是当年布置阵法时留下的瑕疵……利用寂灭剑意,配合新领悟的空间挪移之法,或许可以无声无息地穿透过去。只是风险不小,一旦触动,立刻会被发现。”
“或者,从这处断崖下方的深渊裂隙绕行。裂隙直通魔渊更深处,凶险异常,且有天然的空间风暴阻隔,但胜在无人防备。以我现在的实力和对空间的掌控,有五成把握安然穿过。”
楚渊沉吟片刻,目光望向那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渊裂隙。
“走裂缝。虽险,却是绝路,亦是生路。”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坠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裂隙之中。身影瞬间被翻滚的魔雾和狂暴的空间乱流吞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