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剑涤心之后又过了三日。在这三日里,叶辰彻底巩固了涤心所得,将心神澄澈、秩序符文凝练的状态稳固下来,对“大地之息”与“流水之纹”的组合感应也越发纯熟,覆盖范围已能稳定在方圆十里左右。琪雅的身体也调养到了足以进行中等强度山地跋涉的程度。
别院的防御已固若金汤。两仪微尘阵完全启动,不仅隔绝内外气息,还能在受到攻击时自动激发防御与反击。青鸾与静云等人成功炼制出了第一批“九天雷符”,分别布设在别院各处要害与阵眼节点,作为额外的应急手段。墨炎、李慕风、苏蝉等人与天师府弟子混合编队,日夜巡逻,警戒森严。
出发寻找祖灵之岩的行动,终于提上日程。
此次行动,贵精不贵多。核心人员定为叶辰、琪雅、阿帕三人——叶辰负责以戒指和秩序感应探寻、印证;琪雅是引路者,也是部落传承的直接关联者;阿帕经验丰富,熟知山林,也能提供关于祖灵纹的补充信息。玄灵强烈要求同行,负责携带便携监测设备和记录数据。静云道长则作为护卫与医者随行。玉宸子道长与玉衡子真人坐镇别院,统筹全局。墨炎与李慕风、苏蝉负责别院及周边更高强度的警戒,防止有人调虎离山。
临行前夜,众人再次于偏殿议事。
“琪雅姑娘,你确定的那处祖灵之岩,位于何处?”玉衡子真人摊开一幅龙虎山周边区域的详细灵脉图。
琪雅走到图前,手指点在图中一片标记为“黑云岭”的连绵山脉外围,一个名为“野猿涧”的峡谷附近。“大概是在这里。当年库西爷爷带我走的是部落猎人小道,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向西北方向,穿过‘青萝谷’,翻越‘卧牛脊’,再沿着‘野猿涧’上游的一条隐蔽支流走大约半天,就能看到一片长满‘铁线藤’的岩壁,祖灵之岩就在那岩壁后方一个天然形成的石龛里。”
“黑云岭……”玉宸子道长眉头微皱,“此地灵气充沛,但地势险峻,多有毒瘴猛兽,且传说古时有修士在此争斗,陨落者众,遗留煞气未散,寻常修士亦不愿轻易深入。”
“正因如此,祖灵之岩才能保存至今吧。”阿帕叹道,“部落先民选择刻纹之处,往往都是人迹罕至、却又与祖灵(地脉)有特殊感应的地方。”
叶辰凝视着地图,默默调动新获得的地脉感应能力,尝试感知琪雅所指区域。距离较远,感应模糊,但他确实能察觉到那片区域的地脉走向有些特异,灵气浓度偏高,但流转似乎略有滞涩,仿佛被什么东西“淤堵”或“牵引”。
“无妨,小心行事即可。”叶辰道,“我们有祖灵纹指引,有星钥感应,更有阵法符箓护身,只要不主动招惹险地,应当足以应对。”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明,一行六人便悄然离开了别院。除了必要的装备(武器、丹药、符箓、干粮、水囊),玄灵还背着一个特制的、带有减震和能量屏蔽功能的箱子,里面装着他的宝贝监测设备。
众人皆换上了便于山林行动的劲装。叶辰依旧穿着那身特制的丛林作战服,右臂被长袖和特制护腕遮掩。琪雅换上了一套部落风格的猎装,背负短弓与箭囊,显得英姿飒爽。阿帕则是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裳,手持那根部落木杖。
静云道长青丝束起,背负长剑,腰悬药囊,神色沉静。玄灵则穿着多口袋的野外作业服,眼镜后的双眼满是兴奋与专注。
按照琪雅记忆的路线,队伍先是沿着龙虎山外围的官道行进了一段,然后便拐入了一条荒废已久的猎人小道,正式进入了人迹罕至的深山。
起初的路还算好走,只是林木渐密,藤蔓丛生。但随着不断深入“青萝谷”,地势开始变得崎岖,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和淡淡的、甜腻的花香——那是谷中特有的一种毒藤开花时散发的味道,闻久了会令人头晕目眩。静云道长早已分发了避毒丹,众人含在舌下,才得以无恙。
穿过青萝谷,开始攀爬“卧牛脊”。这是一道陡峭的山梁,怪石嶙峋,几乎没有成型的路径,只能依靠岩石缝隙和偶尔出现的矮小灌木借力。叶辰伤势未愈,体力是众人中最弱的,攀爬起来颇为吃力。静云和琪雅一左一右,时常出手搀扶。阿帕虽年长,但常年山林生活,身手反倒矫健。玄灵则靠着设备箱上的简易攀爬辅助符咒,勉强跟上。
足足花了两个时辰,众人才气喘吁吁地翻过卧牛脊。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相对平缓的高山草甸,远处可见一条白练般的瀑布从更高处的山崖垂落,水声轰鸣——那便是“野猿涧”的上游。
“休息片刻,补充体力。”静云示意大家停下。众人在一块避风的巨石后坐下,喝水进食。
叶辰闭目调息,同时将地脉感应缓缓扩散出去。此地的地脉灵气比别院附近更加狂野、活跃,但也更加“粗糙”,不如龙虎山主峰那边精纯温和。他能感觉到,数条地脉支流在此交汇、碰撞,形成了复杂的能量场。而琪雅所指的方向,地脉灵气的流动确实出现了一种有规律的“偏转”,仿佛被一个隐形的“漏斗”吸引过去。
“玄灵,监测一下此地的能量场和地磁。”叶辰道。
玄灵立刻打开设备箱,操作起来。“地磁场紊乱,有多个异常涡旋点。灵能辐射值比别院高出三倍,波动剧烈。等等……检测到微弱的、有规律的脉冲式能量信号,源头方向……和琪雅姑娘指的方向一致!频率很怪,有点像……像心跳,但慢得多,也复杂得多。”
心跳?叶辰心中一动,难道是祖灵之岩与地脉共鸣产生的特殊波动?还是……星舟残骸的某种低功耗待机信号?
休息过后,队伍继续前进,沿着草甸边缘,向着瀑布方向靠近。越是靠近野猿涧,水汽越大,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凉。但琪雅并未带他们直接去瀑布,而是在距离瀑布还有一段距离时,转向了一条被茂密灌木和藤蔓完全掩盖的、几乎看不出是路的狭窄溪谷。
“就是这里,野猿涧的一条小支流,我们叫它‘无声溪’,因为水流大部分在地下。”琪雅拨开一丛极其坚韧、带有尖刺的“铁线藤”,露出了后面幽暗的溪谷入口。“当年库西爷爷就是带我沿着这条溪谷进去的。大家小心,里面的铁线藤更多,而且可能有毒虫。”
众人鱼贯而入。溪谷内光线昏暗,两侧是高耸的、湿滑的岩壁,脚下是滑腻的卵石和时隐时现的溪流。正如琪雅所说,岩壁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绿色铁线藤,触手坚硬冰凉,有些藤蔓上还开着细小惨白的花朵,散发着微弱的甜腥气。
阿帕走在最前面,木杖轻点,似乎在与这些古老的植物进行着无声的交流,她的木杖尖端偶尔亮起微弱的黄光,前方的铁线藤便会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蠕动,让开些许通道。
“阿帕前辈能沟通植物?”玄灵惊讶地小声问。
“部落萨满传承中,有与自然万物沟通的古老法门,尤其是对生长在圣地附近的草木。”阿帕低声道,“这些铁线藤在此生长了不知多少年,或许‘记得’一些东西。”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溪谷前方出现了一道天然的石门——两块巨大的岩石倾斜靠在一起,中间留下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内漆黑一片,有阴冷的风从中吹出。
“穿过这道‘石门’,再往前走一小段,就能看到那片岩壁和石龛了。”琪雅指着缝隙道,神情也紧张起来,既是期待,也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敬畏。
叶辰凝神感应,缝隙内的能量波动更加明显,那种有规律的“脉冲”感也更强了。戒指传来明显的温热感,内圈字符中,代表“大地”与“连接”的符号,开始持续散发微光。
“大家提高警惕,跟紧。”静云抽出长剑,率先侧身进入了石缝。叶辰紧随其后,琪雅、阿帕、玄灵依次跟上。
石缝内狭窄潮湿,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和陈腐的苔藓气息。走了大约十几米,前方隐约透出微光。当众人终于穿过石缝,眼前的景象,让除了琪雅和阿帕外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怔。
这里是一个被环形岩壁包围的、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的隐秘山谷。谷地中央有一汪不大的水潭,水色幽深,映照着上方狭窄的天空。而正对着他们出来的石缝方向的岩壁上,爬满了比外面更加粗壮、颜色近乎墨黑的铁线藤,这些藤蔓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隐隐构成一个巨大的、将整片岩壁中心区域完全覆盖的“藤蔓帷幕”。
透过藤蔓的缝隙,可以隐约看到,岩壁中央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石龛。而在那石龛内部,靠近岩壁的昏暗光线下,一片暗红色的、由无数繁复线条构成的巨大图案,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古老气息。
祖灵之岩,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