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礼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他看到瑟缩在赵子硕身后的小女孩，情绪就像火山爆发一般凶猛异常。
脑海里不受控地想起那天的雨。
水渍似乎渗透过屋顶。
掉在了地面。
又像是跟屋外的鹅毛大雪重合在一起。
他是在哭声中惊醒，赵子硕一言不发，赵子静却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宋娇娇手足无措，没用多少力气就把沈衍礼拽出了房间，他神情有些茫然、眼神中带着无措，率先一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娇娇，我……我不应该发脾气。”
他压抑的太久了。
久到他总觉得自己不在乎，已经忘了。
实际上早就跟那潮湿的疼痛融合在了一起，他还未曾察觉。
“没关系，没关系的老公。”宋娇娇捧住他的脸，轻声安抚着：“我明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是为了他好。”
“我都知道。”
“你先在这边坐一会，我去哄哄妹妹，好不好？”
【沈衍礼吓我一跳，他情绪好不稳定啊】
【感觉他话里有话的，莫名其妙感觉很难过】
沈衍礼听话的点点头跟那便衣坐在了一起，对方很奇怪地看着他，看他一点点脱力，最终把脸埋在膝盖里。
宋娇娇再次进去的时候，赵子硕正抱着妹妹哄。
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小小的，彼此依偎在一起。
“对不起啊，我老公他……”
宋娇娇敛住心神，叹了口气道：“总之对不起，他不是有意要跟你们发脾气的。”
“你们不想去孤儿院是吗？我有个主意，你们想不想听听。”
……
沈衍礼很崩溃。
他是真的很崩溃。
他在那一瞬间，幻视了很多很多的场面。
沈衍怀的、他的，以及这对兄妹。
他根本没机会像赵子静那样抱着哥哥嚎啕大哭，他只有一口棺材。
他不受控的想，赵子硕真的很不负责。
他自以为是。
甚至都不是为什么大业，而是一个别人都不要的婴儿。
他就又开始恨。
恨得很莫名其妙。
他忍不住想，赵子硕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当他踏出了那扇门，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妹妹该怎么办？
赵子静只有她自己。
她还那么小。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她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他只是想，就有些反胃、呼吸不畅，他恨这种自以为是却实则不负责任的良善，可恨到最后，他又茫然，灵魂像是割裂一般，开始反思，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真是太坏了，无可救药，连一个陌生的孩子都要被他责怪。
“老公。”
沈衍礼在听到宋娇娇的声音时，怔了下。他抬起头，眼神里的空洞逐渐变得聚焦，问道：“怎么了娇娇。”
公安同志看他的眼神更莫名其妙了。
好家伙。
刚刚沈衍礼还抖个不停，吓得他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病，又怀疑他是不是吸了。
这女人一出来，他立马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真邪门。
“那个公安同志，我想问一下，如果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家收养，我们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你们收养？”
公安同志回神，最后摇摇头：“这个肯定不行，不符合流程。你们这年纪也太小了，他俩最近正在审核孤儿院的流程，等医生确定他们身心健康就会送往孤儿院。”
“可他们不想去孤儿院。”宋娇娇道。
小同志道：“这不是他俩想不想的问题，这俩小孩在外面浪荡太危险了。大的小的，都没有自主生活能力，吃口饭都是问题。孤儿院再怎么说，也饿不着，还有书读。”
“那，我们年纪小。你说我娘，就是我妈或者我奶奶能不能领养。”
“你俩想干嘛啊。”
他就纳闷了。这对夫妻看起来年岁不大，自家孩子顶天也就三四岁，不养自家的，养别人的？
宋娇娇只得表明了身份、想法，小同志的眼神逐渐变得和善起来，最后点点头：“要是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行。”
“只要这俩孩子愿意，你可以找妇女儿童组织，让她们审核。应该没问题。主要年纪小不让领养的原因也很简单，这，男孩女孩的，领养人相差岁数不大，容易出问题。”
他抿了抿，再度解释道：“这小男孩，差点就被……那个。所以，多问几句。”
那个？
宋娇娇眉头逐渐皱起，感觉有点听不懂了。
【卧槽卧槽！畜生！】
【ltp都他妈该被吊死】
【我以为是人贩子，没想到……我靠，难怪说心理阴影，这简直了】
【严查对方三代！！！请他吃紫蛋，无法容忍！】
【天呐，真的惊到我了，为什么人能这么坏？】
沈衍礼挪开眼，又长长叹息，最终闭上眼，临了道：“谢谢告知，我们会尽快办理，来接他们出院。”
【呜呜呜，子硕宝宝，你真的好勇敢】
【天杀的，回想他保护妹妹，说的那些话，会不会他在害怕陌生人伤害妹妹。原来答案都藏在细节里了，原来是这样，真的有点绷不住了】
【果真是这个意思吗？别人的书粉带头磕糖，跟你们当搭子，天天挨刀】
宋娇娇揣着手，跟沈衍礼一同出了院。
“唉。”
她叹了口气，“怎么麻绳专挑苦命人呢。”
虽然她跟这俩孩子就是萍水相逢，但在那一刻，她却觉得特别沉重。
她要做的，好像不只是给两个人一个安全生活的地方，一条能谋生的路。
还有更沉甸甸的，叫责任。
她好像能理解为什么当初养了傅淮后，她娘会总跟他爹吵架了。
养孩子终究不像是养小猫小狗，多张嘴喂饱就好。
要为孩子的未来所负责。
“我要去找奶奶，你要跟我一起去吗老公？”宋娇娇道：“我问问奶奶她要不要办领养，如果奶奶不想，那就只能找我娘了。”
那时候养小孩也不用办手续，就捡回来养养，到公安局上个户口本就好了。户口本也就几页纸，写上两笔就成了一家人。
沈衍礼似乎还没从慌乱中走出来，他道：“我跟你一起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
宋娇娇搓了搓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是真再次被人心的恶劣所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