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内视己身,感受着丹田气海中那股新生的力量,其势沛然如江河初汇,不禁心头一热。
他心念微动,那兽化之相便应念而收。
额上峥嵘双角与目中菱形竖瞳皆缓缓隐去,面庞上那片光滑无嘴的皮肤一阵蠕动,唇齿复现,不过须臾便恢复了本来面目。
这般随心所欲操控形骸之感,既新奇又予人一种掌控生死的强横之感。
为验证这?兽肉胎的神异,他并指如刀在自己臂上轻轻一划。
一道血口登时裂开,深可见肉。
他却不施丹药,亦不运法诀,只催动腹中那枚肉胎。
一股暖流自丹田涌出,循经脉而走,直抵臂上伤处。
但见那伤口血肉蠕动,竟以肉眼可见之速自行弥合。
不过几个吐纳之间,手臂便完好如初,不见丝毫疤痕。
“好!果真如此!”
这等回生之力,虽非真正不死不灭,却也相差不远。
陈默心下了然,此术需耗费真气,以真气换取肉身超速再生。
即便如此,与同阶修士放对,只要真气未竭,便等若立于不败之地。
这无疑是一张保命的王牌。
既解了性命之忧,陈默便将心思转回自身目疾之上。
他缓缓闭目,凝神以精神力感知周遭。
山石草木,风吹叶动,依旧能在脑中化为清晰图景,然终究隔了一层,远不如双目亲见来得真切。
他忆起被囚于合欢宗绝情谷的那名百相门探子。
那人曾言,只需寻得修炼《恶目法》的筑基修士,便可助他恢复视力。
可如今身在百相门,却只是个外门弟子,想入内门目相峰,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求人不如求己。”他心头暗道。
既然《胎肉化兽法》能令己身得?兽再生之能,那是否……能以此力修复双目?
他缓缓抬手,指尖触及左眼。
此眼因修炼《恶目法》炼气篇,瞳孔已生异变。
而右眼则是一只寻常眼目,同样被废。
“既要一试,便从这只右眼开始。”
陈默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他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成剑,未有片刻迟疑,对着自己右眼眼眶猛地戳了进去!
“噗嗤!”
一声闷响,剧痛瞬间席卷。
他痛得蜷缩在地,死死捂住鲜血直流的右眼眶,身子不住地抽搐痉挛。
此等痛苦非人能忍。
他却强咬牙关,另一只手死死掐着法诀,疯狂催动腹中那枚?之肉胎。
“给我长出来!”他心中嘶吼。
丹田内本就微薄的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抽取一空,化作精纯的生命元力,尽数涌向那空洞的右眼眶。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空无一物的眼眶之内,血肉正飞速蠕动滋生,新的脉络,新的晶体……正在一点一滴地被重新造出。
直至丹田最后一丝真气耗尽,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方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他大汗淋漓,身子虚脱,拿开了捂在右眼上的血掌。
他试着,慢慢睁开右眼。
眼前所见,依旧是一片模糊光影,与先前并无二致。
陈默身子一僵,随即颓然苦笑。
他想起来了,白晓琳曾说过,他的眼疾非是肉身之伤,而是神识受损所致。
这?兽再生之力虽强,却只能修复血肉之躯,对神识之伤却是无能为力。
他又想起那名探子,那人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说只需寻得筑基期的《恶目法》修士便能医治。
他心中自嘲一声。
原本他还想着,若有机会,便将那探子的消息告知百相门执事,请宗门设法搭救。
但他终究没说。
一来,区区一个外宗探子,陷于合欢宗绝情谷那等魔窟,九死一生,百相门岂会为这等无足轻重之人大动干戈?
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毫无价值。
二来,他心中憋着一股火。
原以为脱离魔窟,入了正道大宗,从此便是一片坦途。
谁知这百相门亦是藏污纳垢之地,与合欢宗又有何异?
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骗子!全都是骗子!”
至此,前路已然分明。
欲治此目,必入内门。
欲入内门,必经外门大比。
他要变强,不仅为治好眼睛,更为泄尽心中这口恶气!
他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