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关于剑圣独孤剑及其青霄神剑的传奇功绩,萧和心中的疑惑非但未解,反而更深:“如此人物,帝国柱石一般的存在,他的随身佩剑,怎会…流落到我们北境宗门?还作为战狂境弟子的奖励发放?将此等蕴含剑圣剑道感悟的神兵,赐予一名战狂弟子,是否…太过惊人了些?”
他总觉得其中透着不寻常。
于胖子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胖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师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战狂境界突破至战将,关键并非单纯战气积累,而在于领悟天地法则。法则万千,择一而入,便定了日后大道方向。多少天资卓绝之辈,困于战狂巅峰,便是因寻不到那契合自身的一丝法则真意。”
他指了指空中虚像里那些气息强横的身影:“而这青霄神剑最珍贵之处,便在于其上残留着独孤剑圣所悟的剑之法则!虽然仅是一丝真意,但对于卡在战狂巅峰寻求突破契机的剑修而言,无异于指路明灯!更何况,剑之法则本就是公认攻伐第一、至锋至锐的顶级法则之一。宗门将此剑作为战狂境头名奖励,助最有希望、战力最强的弟子参悟法则,突破战将,再合适不过,可谓投资未来。”
萧和恍然,原来如此。
这已不仅仅是奖励一件神兵,更是赐予一份通向更高境界的钥匙。
但他旋即想到另一个更关键的问题,眉头紧锁:“即便如此…剑圣佩剑,何等珍贵?剑门又岂会轻易让其流落在外?更别说…赠予我北境宗门了。此剑…究竟如何落到宗主之手?”
于胖子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他再次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他们这偏僻角落,才凑到萧和耳边,用极轻微的声音说道:“这事…你还真问对人了。我也是前些日子无意中听一位常跑中州行商的师哥酒后漏了点口风……剑门,出事了,据说…已被覆灭!”
“什么?!”
萧和瞳孔骤然收缩,即便心性沉稳,此刻也忍不住低呼出声,体内平稳运行的神力都为之微微一滞。
一位能力战三位战王而不倒的绝顶剑圣,死了?
连带着整个雄踞中州的剑门,都被夷为废墟,传承剑冢都被毁去?
“究竟是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萧和的声音干涩:“难道是…神武帝国?”
他第一时间想到那个与神战帝国并称的北方强国,但随即又自我否定:“两国世代交好,虽有摩擦,但应不至如此…”
“不是他们。”于胖子摇头,脸上也满是后怕与困惑:“听那师兄的意思,袭击剑门的势力极为神秘,出手狠辣果决,目的似乎就是为了一举抹去剑门存在。而我们北境摩云峰,因六长老独孤月之故,与剑门素来交好。独孤月长老,正是剑圣独孤剑的亲弟弟!”
他继续讲述那场惨烈的后续:“变故发生时,独孤月长老恰在剑门附近。等他赶到,山门已成焦土,尸横遍地。剑主独孤剑倒在废墟中,奄奄一息,手中神剑已然断裂。他临终前,将剑门残存的一切托付给了自己的亲弟弟。”
于胖子叹了口气:“剑门弟子一生唯剑,宗门积蓄的资源反而不多。独孤月长老携带着包括那柄断剑在内的所有遗物,本想返回摩云峰,却在半道遭遇了那股神秘势力的截杀!”
萧和屏住呼吸。
“对方显然不想留下任何活口与线索。独孤月长老被一路围追堵截,险死还生,最后躲入一处神秘禁地方暂得喘息,并向宗主传出了求救讯息。”
于胖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可谁曾想,敌人之强,超乎预料。即便宗主玄泽亲自赶去接应,两人联手,依旧不敌,双双受创……最后,是独孤月长老燃烧生命,施展了剑门禁术斩天剑,才与部分敌人同归于尽,打开了生路。宗主这才得以带着剑门遗物和那柄折断的青霄神剑,重伤而归……”
原来如此!
萧和心中豁然开朗,却又沉重无比。
宗主玄泽之前宣布前往中州带回宝物,原来根本不是寻常的游历或交易,而是一场险些陨落的惨烈逃亡!
能将一宗之主逼到如此境地,敌人的实力可想而知。
至少是三位以上的战将级后期强者协同出手!
这个判断让萧和脊背发凉。
北境十八城,较弱者一城也仅有两三位战将坐镇。
这股能随意调动数位战将执行灭门与追杀任务的势力,其底蕴之深、力量之可怕,完全超出了他目前所能触及的层次。
一位能力敌三位战王的剑圣陨落,一个中州顶级宗门被神秘抹去,连带摩云峰也付出了六长老独孤月战死、宗主玄泽重伤的惨痛代价……
这柄作为奖品的青霄断剑,其背后牵扯的因果与血腥,远非一件神兵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这次战狂境的头名奖励,是一把承载着剑之法则的……断剑?”
萧和消化着这些信息,缓缓说道,语气复杂。
“正是!”于胖子肯定道,眼中也闪过一丝炽热:“不过虽然断裂,但法则真意不散。一旦得到并成功领悟,借此突破至战将境,几乎便等同踏上了当年剑圣的崛起之路!想想看,那可是能在战将后期便力战三位战王的无敌存在啊!说是下一代剑圣的种子,也不为过。”
就连萧和,此刻也不由得心生波澜,产生一丝心动。
如此机遇,堪称逆天改命。
但他很快压下这缕涟漪。
剑修之路极端纯粹,与他修炼大道经的道路并非完全契合。
更重要的是,眼前局势,已容不得他再起贪念。
他们二人低声交谈间,天空中那晶石投射的巨大虚像内,战况已发生了剧烈变化。
一百四十余场!
这个数字让萧和暗暗心惊。
宗门战狂境弟子总数不过三百余人,扣除那些正在闭死关冲击瓶颈,有可能根本不知此事的隐藏高手,眼下有资格且愿意登台的,恐怕已近乎全部上场!
为了那柄象征无上机缘与力量的断剑,这些平日难得一见的战狂境精英,已近乎疯狂。
虚像之中,战气纵横,天地灵气碰撞的光芒时而冲击到演武界的稳定空间,带起阵阵涟漪。
怒吼声、剑鸣声与爆裂之音响彻不绝。
虽然主持比试的玄风子长老早已严令重申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不可伤及同门性命的命令。
但在如此层级的渴望与力量碰撞下,规矩变得苍白。
已有近二十位战狂境弟子陨落!
高台之上,宗主玄泽看着虚像中不时爆开的血雾和黯然坠落的身影,威严的眉宇不禁微微蹙起。
每一个战狂境弟子,都是宗门花费海量资源培养的中坚,损失任何一人都是莫大伤痛。
二十人的折损,已足以让任何宗主感到棘手。
然而,当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身旁时,却见那位一直昂首端坐的紫衣老者——藏宝阁长老,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仿佛虚像中那惨烈的厮杀与陨落,不过是清风拂过山岗,引不起他心中半分涟漪。
玄泽宗主嘴唇微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回虚像,那深邃的眼眸中,无人能窥探其真实所想。
此刻,投影虚像内暂时在空间擂台站稳脚跟的,乃是一名驱使着天河剑气的弟子——张天河。
其剑气如银色长河倒悬,汹涌澎湃,攻势连绵不绝,威势惊人。
显然在剑道一途浸淫颇深,修为已达战狂八阶,是名副其实的宗门战狂榜前百天才。
他已连胜数场,且出手狠绝,对手非死即残,此刻正站在一片狼藉的临时演武界中央,周身剑气未散,脸上带着一丝杀红眼的癫狂,放声大笑:“死!都去死!敢进来与老子争的,统统去死!剑圣的剑是我的!唯有我张天河,方配以此剑凝练剑心,成就剑道圣人之位!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与宣言透过虚像传来,带着不加掩饰的野心与杀意。
然而,他话音未落——
“哼!”
一声清晰的冷哼,并不高亢,却如冷泉激石,瞬间压过了场内外部分喧嚣,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紧接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迅疾凌厉如实质剑锋的白光闪过。
下一瞬,一道身影已突兀地出现在张天河对面的虚空之中。
来人身穿粗布麻衣,装扮朴素得近乎寒酸,身上毫无配饰,乍看之下与田间老农无异。
但他身姿挺拔如松,静静立于彼处,整个人便仿佛一柄收入鞘中的古剑,虽锋芒不显,却透着一股简单干练的锐利。
他怀中,抱着一柄同样朴实无华的黑色长剑,剑鞘黯淡,毫无纹饰。
萧和的神识敏锐,虽隔虚像,却隐隐感到那柄黑色长剑的不凡。
这不凡并非源于材质光华,而是剑鞘之内,似乎涌动着某种奇异而内敛的能量,引而不发,却让人心悸。
麻衣青年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气势汹汹的张天河,开口道,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本不欲此时出手。但,成就剑道圣人之位?就凭你?”
他微微摇头,“你还不配说出此言,莫要玷污了剑道二字。”
“你!”
张天河闻言,勃然大怒,周身天河剑气瞬间狂暴翻腾。
然而,待他看清来人面容,怒容骤然一僵,脱口而出:“风一剑?!你……你不是在闭死关,冲击战狂六阶吗?怎会在此刻出关?!”
风一剑。
这个名字一出,台下许多弟子,尤其是资历更老,实力更强的内门弟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露出敬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