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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太亮了。

几十盏水晶大吊灯悬在头顶,像是一团团炸开的白色烟花。

光线砸下来。

狠命地砸在那些堆成山的香槟塔上,折射出细碎的、令人头晕目眩的亮点。

疼。

这哪里是庆功宴。

这就是个斗兽场。

曼哈顿,the Apex顶层公寓。

今晚,这儿是世界的中心。

纽约最有权势的那帮人,像是闻见血腥味的鲨鱼,全都挤在这几百平米的空间里。

空气粘稠。

混杂着昂贵的香水味、雪茄的焦油味,还有那种藏在丝绸礼服下、名为“贪婪”的汗骚味。

热。

燥得人心慌。

爵士乐像黏糊糊的糖浆,在整个大厅里流淌,腻得慌。

每个人都在笑。

那种练习过成千上万次、嘴角精准上扬、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假笑。

“女王陛下!”

“神迹!简直是神迹啊!”

“为了新秩序!干杯!”

潘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她穿了一身暗红色的丝绒晚礼服。

红得发黑。

像血。

像刚结痂的伤口。

剪裁得体的套装,紧紧裹着她的身体。

整个人像是一朵开在钢铁丛林顶端的彼岸花,带着股子生人勿近的杀气。

她手里晃着半杯红酒。

酒液挂在杯壁上,红得惊心动魄。

窗外,是纽约璀璨的夜景。

曾经让她觉得高不可攀的帝国大厦,现在就在她的脚下。

那些闪烁的霓虹,那些流动的车河,像是在向她跪拜,向她臣服。

赢了?

呵。

也许吧。

但潘宁的眼里没有一点喜悦。

她的眼神冷得像冰,在那一层层虚伪的笑脸后面扫射。

她在审视。

在算计。

在找那些藏在暗处的、还没露出来的獠牙。

旧秩序倒了吗?

做梦。

它只是被吓了一跳,缩回了爪子。

等它回过神来,那反扑绝对比任何时候都更凶猛更恶毒。

“叮。”

一声脆响。

一只昂贵的水晶杯,轻轻碰在她的杯壁上。

潘宁没回头。

那股子带着冷冽金属味的香水味,她太熟了。

埃莉诺·范德比尔特。

这个华尔街的女鲨鱼,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套装,像是个披着铠甲的女战神。

她看着潘宁。

眼神里没有朋友间的温情,只有商人评估绝世猎物时的那种精明。

还有一丝贪婪。

“今晚的景色真不错。”

埃莉诺抿了一口酒,目光投向窗外。

“但我更喜欢看现在的你。潘,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潘宁转过身。

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像什么?砧板上的肥肉?”

“不。”

埃莉诺笑了。

笑纹里藏着刀子。

“像个刚登基的暴君。既迷人,又危险。”

“华尔街那帮老家伙现在怕得要死,尿都快吓出来了。”

“他们不知道你是会带他们一起发财,还是会把他们的桌子全掀了。”

“那得看他们乖不乖了。”

潘宁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股狠劲,像是在嚼着骨头。

埃莉诺深深看了她一眼,凑近了一步,压低声音,热气喷在潘宁耳边:

“但我得提醒你,亲爱的。登基只是开始,守住王座才是本事。”

“自由女神像的火是点起来了,可这把火要是烧得太旺,小心把你自己也烧成灰。”

“灰?”

潘宁冷笑一声。

仰头。

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那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像是一条火线,烧得胃里生疼。

“我们本来就是从灰里爬出来的。”

埃莉诺愣了一下。

随即举杯致意,转身滑入人群,像条滑溜的蛇。

潘宁深吸了一口气。

肺里全是那股子甜腻的奢靡味道。

真恶心。

想吐。

她的视线穿过那些晃动的人头,那些珠宝的闪光,看向大厅最偏僻的那个角落。

那里是热闹的禁区。

没人敢过去。

甚至没人敢往那边多看一眼。

因为那里坐着一个“神”。

或者说,一个疯子。

谢焰。

他蜷缩在一张深褐色的真皮沙发里。

那么大的一张沙发,显得他特别小,缩成一团,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

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别人都是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领口都松了,露出瘦削的锁骨。

牛仔裤上还沾着不知道哪里蹭来的灰。头发乱糟糟的,搭在额前,遮住了眼睛。

他在剥糖。

大白兔奶糖。

“嘶啦——”

糖纸撕开的声音。

很轻。

但在潘宁的耳朵里,这声音比那震耳欲聋的爵士乐还要刺耳,还要响。

谢焰低着头,动作慢吞吞的。

他的手指很修长,以前这双手稳得能拆核弹,现在却在微微发抖。

抖个不停。

剥个糖纸都费劲。

好不容易剥开了,他把糖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包。

糖纸没扔。

他一点点把它展平,叠好,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里。

那是他唯一的甜。

也是他唯一的安全感。

几个穿着高定礼服的名媛,端着酒杯,试图靠近。

她们脸上挂着那种崇拜又好奇的表情,像是想去摸一头沉睡的狮子,又像是想沾点神气。

“谢先生……”

一个胆子大的刚开口。

谢焰没抬头。

甚至没动。

但他周身的空气,瞬间冷了十度。

那种冰冷,不是空调风。

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死寂。

是一种“别惹我,滚开,不然杀了你”的信号。

那个名媛吓得脸一白,脚底下一绊,高跟鞋崴了一下,差点把酒泼在自己身上。

几个人对视一眼,灰溜溜地退开了,像见了鬼。

潘宁的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不像是疼。

像是被针扎透了,又被人撒了把盐。

她看着谢焰。

他的眼神空洞洞的,没有焦距。

他在看哪?

看地毯上的花纹?

还是在看虚空里的什么东西?

他的瞳孔偶尔会剧烈收缩一下,像是被强光晃到了。

潘宁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那一晚的火。

那种透支生命换来的“神迹”,把他的灵魂给掏空了。

他现在就像个精美的瓷娃娃,外面看着还是那个天才,里面……全是裂纹。

一碰就碎。

胜利的快感瞬间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恐慌。

他要是碎了,这个世界赢来干什么?

潘宁刚想迈步走过去。

突然。

侧门的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哒哒哒。

太快,太乱。

跟这种优雅的场合完全不搭。

潘宁猛地转头。

奥黛丽·万斯。

这个哪怕是天塌下来都能保持发型不乱的女人,这个全纽约最顶级的管家。

此刻,脸色竟然是白的。

那种白,不是粉底的白。

是血色褪尽后的惨白。

像死人。

她手里捧着个东西。快步穿过人群。

有人想跟她打招呼,她理都没理,像是没看见。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潘宁。

那种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处决的囚犯。

出事了。

大乱子。

潘宁的瞳孔缩了缩。

“砰。”

她放下酒杯,玻璃杯在桌上磕出一声脆响。

没管埃莉诺投来的探究目光,提起裙摆,快步迎向侧厅。

两人在走廊的阴影里撞上。

“怎么回事?”

潘宁的声音压得很低。

冷得掉冰渣。

奥黛丽没说话。

呼哧,呼哧。

她的呼吸很急,胸口剧烈起伏。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到潘宁面前。

那是一个深色的木盒。

不大。

就像是以前老太太装首饰的那种妆奁。

木头是黑色的,看着有些年头了,表面油润,那是被人手盘摸过无数次的包浆。

一股味道扑面而来。

不是香水味。

是一股陈腐的、带着点甜腻的沉香味。

那种味道,像是刚从棺材里挖出来的。

“怎么进来的?”

潘宁盯着那个盒子,没接。

手心全是汗。

“不知道。”

奥黛丽的声音在抖。

这是潘宁第一次听见她在抖,抖得像筛糠。

“没有快递记录。没有访客登记。监控我也看了,那一秒钟……画面跳了一下。就一秒。”

奥黛丽吞了口唾沫,喉咙发紧,声音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挤出来的:

“然后它就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了。就在我那一堆加密文件的正中间。”

凭空出现。

没有任何痕迹。

在这栋号称全纽约安保最严密的顶层公寓里。

这是把刀直接架在了脖子上。

潘宁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脚后跟直冲天灵盖。

后背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这不仅仅是入侵。

这是示威。

这是猎人站在猎物的床头,笑眯眯地告诉你:我想杀你,随时都可以,连你的被窝都能钻。

“拿进来。”

潘宁咬着牙。

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转身推开旁边书房的门。

那是一间私密性极高的书房,隔音墙壁,防弹玻璃。

“砰!”

门狠狠关上。

外面的爵士乐、欢笑声、碰杯声,瞬间被切断了。

世界安静得可怕。

死寂。

奥黛丽把木盒放在那张巨大的黑胡桃木书桌上。

她的手刚离开盒子,就像是被烫了一下,迅速缩回去。

潘宁走过去。

灯光打在木盒上。

那黑色的木纹像是流动的鬼影,阴森森的。

她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盒盖。

凉。

冰凉刺骨。

像是在摸一具尸体的皮肤。

潘宁深吸一口气,手指扣住锁扣。

猛地一掀。

“咔哒。”

一声脆响。

在死寂的房间里,像是一声枪响,震得人耳膜疼。

盖子弹开了。

没有炸弹。

没有毒气。

盒子里铺着黑色的天鹅绒,软绵绵的,像个黑洞。

正中央,放着一把梳子。

银质的。

很老的那种样式。

银面已经氧化发黑了,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像是某种藤蔓,又像是扭曲的蛇,缠在一起。

潘宁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心脏像是被人一把狠狠攥住,捏爆了。

咚!

血涌上头顶,眼前一阵发黑。

这把梳子……

这把梳子!

她在哪里见过?

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混着血腥味冲进脑子里。

前世。

那场车祸。

那个雨夜。

母亲苏婉的梳妆台上。

每天清晨,母亲就是用这把梳子,一下一下,梳理着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哼着歌。

那是母亲最爱的东西。

那是随着母亲的车祸,一起消失在火海里的东西!

它怎么会在这里?

它怎么可能在这里!

“这……”

奥黛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见了最恐怖的东西。

她看的不是梳子。

是梳柄。

在那发黑的银质梳柄上,缠绕着一根极细的银丝。

那银丝打了一个结。

非常复杂,非常诡异。

像是一个绞索,又像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死圈。

“死结。”

奥黛丽的声音哑了,带着一种深至骨髓的恐惧。

“那是‘静默之手’的处决标记……只有在下达终极追杀令的时候,才会送这个。”

“不死不休。这是……这是给死人的信物!”

潘宁没说话。

她死死盯着那个结。

脑子里的画面在疯狂闪回。

扭曲的金属,燃烧的汽车,满地的碎玻璃,还有母亲满脸是血的样子。

那个结。

和记忆里母亲脖子上那条项链挂坠的形状,重叠了。

严丝合缝。

这不是巧合。

这从来都不是意外。

“这是恐吓。”

潘宁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破了皮肤,血渗出来,她感觉不到疼。

“不。这是战书。”

她的目光往下移。

在梳子下面,压着一张卡片。

不是纸。

是金子做的。

纯金。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冰得像是握着一块冰砖。

卡片上刻着字。

法文。

花体字。

每一个字母都刻得极深,那笔锋锐利得像是用手术刀划出来的。

潘宁眯起眼睛,读着那几行字。

每一个字读进去,都像是吸进了一口零下几十度的寒气。

【我亲爱的教女:】

【我在阿尔卑斯山的城堡里,为你备好了家宴。】

【是时候,来见见你真正的家人了。】

教女?

家人?

一种极其荒谬的眩晕感袭来,潘宁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

呕。

就像是有人把一只苍蝇硬生生塞进了她的喉咙里。

谁是你的教女?

谁跟你是家人?!

她的视线落在落款处。

那里有一个纹章。

双头鹰。

黑色的双头鹰,爪子上缠绕着荆棘,荆棘上滴着血。

这个图案……她在外祖母留下的那些加密记忆碎片里见过!

那是……那是那个毁了整个家族的噩梦源头!

名字只有一个单词。

Alexandre。

亚历山大。

“当啷!”

金卡从潘宁手里滑落,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亚历山大·范德比尔特。

兄弟会的首领。

那个坐在世界棋盘对面,操纵着一切的老不死。

那个下令“修剪”外祖父,那个逼死母亲,那个在前世把她像蚂蚁一样碾死的真正凶手。

潘宁一直以为,她面对的是索尔·科恩,是cIA,是那些看得见的敌人。

她以为她赢了。

可现在。

真正的幕后黑手,竟然用这种“亲昵”得让人作呕的方式登场了。

“教父”?

去他妈的教父!

这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就在这时。

“砰!”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没有敲门声。

直接撞开。

谢焰走了进来。

他走路的姿势很怪。

有点摇晃,又有点僵硬。

就像是某种凭借本能行动的野兽。

他根本没看奥黛丽,也没看潘宁。

那双空洞的眼睛,此刻却像是锁定了猎物一样,死死盯着桌上的那个木盒。

他径直走过去。

哪怕他看着那么虚弱,哪怕他连糖纸都剥不开。

但他身上的气场,在那一瞬间变了。

那种死寂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暴虐。

一种要把一切都撕碎的暴虐。

他走到桌前,鼻翼微微翕动。

像是在闻味道。

“臭的。”

谢焰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极度的厌恶。

那种表情,就像是闻到了腐烂的尸体,闻到了最肮脏的下水道。

“好臭。”

他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红光。

很淡。

但很妖异。

他的指尖开始发热。

哪怕隔着空气,潘宁都能感觉到那股温度。

“烧了它。”

谢焰伸出手。

他的动作不快,但却带着一种无法阻挡的意志。

他要毁掉这个让他不舒服的东西。

毁掉这个带着“恶意”的东西。

潘宁的心猛地一跳。

不能烧!

这里是顶层公寓!

而且……谢焰现在的状态,要是再用能力,他会死的!

“别动!”

潘宁猛地扑过去。

一把抓住了谢焰的手腕。

她的手冰凉,全是冷汗。

谢焰的手腕滚烫,像是在烧。

两只手碰到一起的瞬间,谢焰像是触电一样,浑身一颤。

他转过头,看着潘宁。

那双眼睛……

清澈,却充满了杀意。

那是保护者的本能。

他感觉到了那个盒子对潘宁的威胁,所以他要抹除它。

“他是谁?”

谢焰问。

声音哑得像是吞了炭。

潘宁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疯狂跳动的红光。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必须给这个名字一个定义。

一个让谢焰能理解,也让她自己能记住仇恨的定义。

“兄弟会的首领。”

潘宁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下令杀死我外公,杀死我母亲的男人。”

她顿了顿,感到一阵反胃,但还是说了出来。

“也是我名义上的……教父。”

谢焰没说话。

他只是盯着那个盒子,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那是种要把对方刻进骨头里的冷。

“奥黛丽。”

潘宁没回头,依然紧紧抓着谢焰的手腕。

“还有东西吗?”

奥黛丽站在阴影里,她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完全缓过来。

听到潘宁的话,她猛地惊醒。

“有……还有一份急件。”

她手忙脚乱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加急的。

加密的。

信封上盖着一个红色的火漆印。

那个图案潘宁认识。

米兰布雷拉美术学院的校徽。

“是索菲娅·里奇教授的急件。”

奥黛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刚才和那个盒子一起送到的,但渠道不一样。这是通过我们在意大利的私人渠道送来的。”

索菲娅?

潘宁心里一动。

那个研究艺术疗愈的意大利女教授?

她单手接过信。

嘶啦。

撕开。

一股淡淡的颜料味飘了出来。

那是松节油和薰衣草混合的味道,让人心神稍稍一定。

信纸上,是娟秀的花体字。

字迹很潦草,写得很急。

【致女王陛下:】

【恭喜你赢得了世界。你把自由女神像点燃的那一刻,我在屏幕前为你流泪。】

【但是,潘。听我说。】

【现在,请立刻带着他来米兰。】

【立刻!】

下面的字被加粗了,笔尖甚至划破了纸张,透着写信人的极度焦虑。

【治愈你的骑士。】

【他的身体也许恢复了,但他的灵魂……在那次爆发中,被强行撕开了。】

【我在观测数据里看到了。那不是简单的透支。那是“溢出”。】

【如果不加以引导,那些多余的能量会反噬他。他会成为比“兄弟会”更危险的存在。】

【他会自我毁灭。或者……毁灭世界。】

潘宁的手猛地一抖。

毁灭世界?

谢焰?

她猛地转头看向谢焰。

这一次,她看清了。

真的看清了。

在书房昏暗的灯光下,谢焰的皮肤下面,隐约有着金色的流光在游走。

那是“灵尘”。

它们没有消失。

它们在他的血管里疯跑,在他的神经上跳舞。

谢焰在抖。

他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那种痛苦不是肉体上的,是灵魂被撕裂、被塞进太多东西的胀痛。

他的眼睛偶尔失焦,不是因为发呆。

是因为他看到了太多凡人看不见的东西。

规则。

线条。

能量。

那些东西每时每刻都在轰炸他的大脑,要炸开他的天灵盖。

“谢焰……”

潘宁的声音颤抖了。

恐惧。

第一次,恐惧超过了愤怒。

她以为战争结束了。

她以为只要干翻了cIA,干翻了华尔街,她们就安全了。

错了。

大错特错。

战争根本没有结束。

新的战场不在华尔街,不在该死的阿尔卑斯山城堡。

就在这里。

就在谢焰这个即将破碎的灵魂里!

如果不救他,他会死。

或者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

那个该死的“教父”送来的盒子,是个诱饵。

他在告诉潘宁:我知道你的一切,也知道你手里那把“剑”就要断了。

来找我吧。

或者看着他死。

潘宁闭上眼。

哪怕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那个金色的卡片在桌上散发着寒气。

几秒钟后。

她睁开眼。

眼底的恐惧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

那是赌徒梭哈前的疯狂。

既然躲不掉。

那就干到底。

“奥黛丽。”

潘宁猛地把那张金色的请柬和索菲娅的信拍在一起。

“啪!”

这一声,把那种压抑的气氛拍得粉碎。

“准备专机。”

潘宁的声音冷冽如刀,那是女王在下达冲锋的命令。

“去哪?”奥黛丽问。

“米兰。”

潘宁转过身,看着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

“既然教父想见我,那我就带着他最想毁掉、也最怕的‘神迹’,亲自去赴这场鸿门宴。”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他不是想看家人团聚吗?那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家破人亡’。”

说完,她转身走到谢焰面前。

谢焰还在抖。

那双眼睛里满是迷茫和痛楚。

潘宁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

她的手很凉,但很稳。

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谢焰滚烫的额头。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谢焰。”

潘宁轻声叫他的名字。

“别怕。”

“我带你去治病。”

谢焰看着她。

在那双幽深的瞳孔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破碎的,狼狈的,但被她牢牢捧在手心里的自己。

那种几乎要撑爆血管的燥热,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平息了一点。

眼底暴虐的红光,慢慢褪去。

那个单纯的、笨拙的、只认潘宁的谢焰回来了。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虚弱,但纯粹得让人想哭的笑。

“嗯。”他说。

“听你的。”

窗外。

“咔嚓!”

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划破了纽约的夜空。

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书房。

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极长,极长。

那两个影子在地板上交织在一起,扭曲,融合。

远远看去。

就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沾满血腥的双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