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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民国第一镇灵官 > 第150章 囚徒与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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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囚牢

天目山之战的第七日,深夜。

地底深处,水声滴答。

江小年被四条玄铁锁链拴在石壁上,锁链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和脚踝,伤口早已溃烂流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的疼痛。这间囚牢位于天目山腹地,是影门最隐秘的地牢之一,终年不见天日,只有石壁上几盏幽绿的磷火灯发出微弱的光。

他被带到这里已经七天了。

那日祭坛崩毁后,苏胤在混乱中将他打晕带走。醒来时,便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期间只见过一次人——一个哑巴狱卒每日送来一碗发馊的稀粥,放在牢门外,便迅速离开,仿佛牢中关着的是洪水猛兽。

江小年没有动那粥。

不是不饿,而是不能——他必须保持清醒,必须记住每一处疼痛,记住那六颗滚落的头颅,记住白薇最后冰冷的侧脸,记住苏胤那双掌控一切的眼睛。

肩胛骨处的锁链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晃动,铁锈混着脓血的气味弥漫在狭小的牢房里。他闭上眼,强迫自己运转体内残存的内息——经过天目山一战后,他的经脉受损严重,内力十不存一,但哪怕只有一丝,也不能放弃。

因为活着,才有希望。

“江小年。”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牢门外响起。

江小年猛地睁眼。

牢门外站着一个人——苏胤。他仍是一袭白衣,只是脸色比七日前苍白了许多,左臂用绷带吊在胸前,显然在天目山一战中受伤不轻。但他站在那里,依旧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从容。

“这牢房,可还习惯?”苏胤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江小年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看着他。

苏胤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父亲伤得很重,需要闭关三年。这三年来,影门由我执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小年溃烂的伤口上,“你很能忍。寻常人被玄铁链穿骨,七日不治,早已高烧昏迷,甚至……求死。”

“我不会死。”江小年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至少在看着你死之前。”

苏胤笑了,那笑容里有一丝赞赏,更多的却是冰冷的掌控欲:“很好,这才是我认识的江小年。可惜,你现在杀不了我,未来……也杀不了。”

他上前一步,隔着牢门的铁栏,目光如刀:“你知道吗,江流死了。他以生命为代价,强行扭转地脉流向,重伤我父亲,毁了三钥,也让‘龙气东引’之局功亏一篑。”

江小年瞳孔骤缩。

二叔……死了?

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眼神深处藏着无尽秘密的二叔,那个在最后时刻选择相信自己的二叔,那个曾经说要带自己回纠门看看的二叔……

死了。

江小年的呼吸急促起来,锁链被扯得哗啦作响。他想怒吼,想质问,可喉咙里像堵了一团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愤怒吗?痛苦吗?”苏胤欣赏着他眼中的情绪,“但这只是开始。江流以为他阻止了影门,可他错了——他做的,是比唤醒龙头更可怕的事。”

“你……什么意思?”江小年嘶声问。

“强行扭转地脉流向,会导致地脉主干受损。”苏胤缓缓道,“接下来几年,甚至几十年,天下将灾祸频发——洪水、干旱、地动、瘟疫。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而这些灾祸带来的怨气、死气,会加速地脉的腐朽。”

他凑近铁栏,声音压得更低:“到那时,不需要三钥,不需要祭坛,地脉会自行崩溃。而掌握了龙气引导之术的影门,将成为这乱世中唯一能‘稳定’地脉的力量。百姓会感激我们,朝廷会倚重我们,天下……终究会落入影门之手。”

江小年浑身冰冷。

他终于明白,江流用生命换来的,不是胜利,而是一个更漫长、更残酷的陷阱。

“所以,江小年,”苏胤直起身,恢复了那副从容的姿态,“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活着,活到那一天,亲眼看着墨家守护的一切化为灰烬,看着你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去,看着这天下……如何一步步落入我手中。”

他转身离去,走到牢门口时,忽然停步,回头道:“对了,白薇还活着。”

江小年猛地抬头。

“但她不会再记得你。”苏胤的声音在幽暗的走廊里回荡,“下一次见面,她会亲手杀了你。”

脚步声远去。

牢房里重归死寂。

只有水声滴答,滴答,像是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江小年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哭泣,而是某种更深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绝望。

但绝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映着幽绿的磷火。

锁链哗啦作响。

他开始运转内息,一丝,又一丝。

哪怕经脉尽断,哪怕只剩一口气。

他要活着。

活着,走出去。

然后——

毁掉这一切。

二、石矶镇·两年后

民国十三年,春。

石矶镇墨居,书房。

墨渊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比起两年前,他更苍老了,头发全白,脸上布满了褐色的老人斑,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

“爷爷,”墨白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叠书信,“这是这个月各地传来的消息。”

墨渊接过,一页页翻看,眉头越皱越紧。

直奉大战已有两年。去年秋天,奉军大举入关,直系军阀节节败退。如今战火已蔓延至中原,河南、湖北遍地烽烟。各地灾祸频发——黄河决堤,淮河泛滥,西北大旱,江南时疫。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江流兄当年的话,应验了。”墨渊长叹一声,将书信放在膝上,“地脉受损,天下必乱。只是没想到……乱得这么快,这么惨。”

墨白沉默。

这两年,墨家几乎封闭了山门,全力救治各地灾民,却杯水车薪。乱世之中,人心惶惶,连墨家内部也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有人主张出世救国,有人主张避世自保,争吵不休。

“青儿还是没醒?”墨渊问。

墨白摇头:“大哥伤势太重,公孙先生说……或许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墨渊闭上眼,久久不语。

“爷爷,还有一事。”墨白迟疑道,“前日收到消息,原先驻守北方的汪大帅……战败了。所部伤亡惨重,退至中原,如今在河南一带休整。上面调令已下,命他率残部移防汉口。”

“汪大帅……”墨渊沉吟,“是当年在省城帮过江小年的那位?”

“是。他麾下的王营长,如今已升任团长,名叫王振东。”

墨渊眼中闪过一丝光:“王振东……我听说过他。此人重情义,有胆识,是可交之人。”他顿了顿,“想办法联系上他。乱世之中,军方的关系……或许将来有用。”

“爷爷是想……”

“未雨绸缪。”墨渊看向窗外,“影门这两年看似沉寂,但苏不添闭关,苏胤掌权,绝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们在等,等地脉进一步恶化,等天下大乱到极致。到那时,便是他们出世之时。”

他转动轮椅,面向墨白:“白儿,墨家不能再避世了。从今日起,你挑选一批可靠弟子,分散前往各地——一要救治灾民,二要联络有志之士,三要……打探影门动向。”

“可是父亲,我们人手不足——”

“人手不足,便借力。”墨渊打断他,“去找王振东,告诉他,墨家愿助他稳定地方、救治伤兵。作为交换,我们需要他的庇护和情报。”

墨白犹豫:“爷爷,与军方牵扯太深,恐怕……”

“乱世之中,哪有清净之地?”墨渊苦笑,“江流用命换来的时间,不是让我们躲在山里等死的。去吧,按我说的做。”

“是。”

墨白退下后,书房重归寂静。

墨渊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玉牌——那是江流临终前托苍玄带回的,说是纠门最后的信物。玉牌正面刻着一个“纠”字,背面是纵横交错的地脉纹路。

“江流兄,你当年扭转地脉,究竟是救了天下,还是害了天下?”老人喃喃自语,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忧虑。

窗外,春雨绵绵。

仿佛在为这满目疮痍的人间,流下无声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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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汉口·同年初夏

汉口码头,烈日当空。

王振东站在江边,看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眉头紧锁。他如今已升任团长,肩章上两颗星在阳光下闪着光,可脸上却看不到半分喜色。

两年战争,他麾下的兄弟死伤过半。如今退守汉口,名义上是驻防,实则是被排挤到后方——上面那些大人物,已经不再信任败军之将。

“团长,”副官匆匆走来,压低声音,“墨家的人到了。”

王振东精神一振:“在哪?”

“江边茶馆,二楼雅间。”

王振东立刻转身,大步走向茶馆。

雅间里,墨白已等候多时。见王振东进来,起身抱拳:“王团长,久仰。”

“墨公子不必客气。”王振东回礼,开门见山,“墨老的信,我已经看了。墨家愿助我稳定地方、救治伤兵,王某感激不尽。只是……王某如今是个败军之将,手中兵不过千,枪不过半,恐怕帮不上墨家什么。”

“王团长过谦了。”墨白道,“乱世之中,有兵便是王。况且,我们要的不是兵力,而是情报——关于影门的情报。”

王振东眼神一凛:“影门?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

“他们不止装神弄鬼。”墨白沉声道,“天目山之事,王团长应该有所耳闻。地脉受损,天下大乱,背后都有影门的影子。如今他们蛰伏不出,必在谋划更大的阴谋。”

王振东沉默片刻,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收到一些消息——这两个月,汉口周边出现不少行踪诡异之人,皆穿黑衣,昼伏夜出。我曾派人跟踪,但那些人……身手极好,跟丢了。”

墨白与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影门果然开始行动了。

“王团长,”墨白正色道,“墨家愿派出弟子,协助贵部维持地方治安,救治伤兵百姓。作为交换,请王团长帮忙留意影门动向,若有发现,及时告知。”

王振东想了想,点头:“好。不过王某也有一个条件。”

“请讲。”

“若将来有一日,王某需要墨家相助——无论是对付影门,还是其他什么——墨家不能推辞。”

墨白毫不犹豫:“成交。”

两只手握在一起。

一个代表着传承千年的墨家,一个代表着乱世中挣扎求存的军人。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结成了脆弱的同盟。

第一卷卷末语:

血色渐褪,余烬未冷。 当龙首岩的最后一缕金光隐入地脉深处,当天目山的硝烟被乱世的风吹散,我们与江小年一同走过了这段浸透血与泪的复仇之路。从白石镇那个做鬼脸的少年,到石矶镇沉默苦修的墨家传人;从兵家砺刃到阴阳悟道;从孤身入世到身边汇聚起李存辉、瑶光、白芷、苍玄……这一路,他失去父母,失去家园,失去二叔江流,失去六名墨卫兄弟,亦在迷雾中弄丢了那个名叫白薇的月光。

墨家闭门守伤,天下烽烟已起。汪大帅兵败,王振东困守汉口,更大的历史洪流正在汇聚。影门蛰伏,苏胤的棋局远未终盘。

第一卷的故事在此暂歇。它关于失去与成长,关于阴谋与抗争,关于一个人如何在血海深仇中,被命运推向守护苍生的巨大使命前。

但这并非终结。 恰恰相反,当个人的命运与时代的巨轮、天地的气运死死咬合,真正的跋涉,才刚刚开始。

让我们稍作喘息,然后—— 步入那烽火连天、枭雄并起的大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