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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辞的质问像一柄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他们关系中最深、最不敢触碰的症结,也将陆寒洲逼到了言辞的绝境。任何语言的回答,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可疑,甚至可能再次陷入“证明”与“解释”的循环,那恰恰是问题的一部分。

他没有立刻用言语回应。

他只是沉默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被她问题刺中的痛楚、无力辩白的挫败、更深的自省,还有一种在绝境中被激起的、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

然后,在沈清辞平静却执着的注视下,在雪山之巅呼啸而过的寒风中,陆寒洲做了一件让沈清辞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的事。

他缓缓地、有些僵硬地(因为寒冷和疲惫)从厚重的防风衣内袋里,掏出了那部在攀登中几乎耗尽电量、仅靠备用电源维持着最后一丝信号的卫星电话。屏幕的光在明亮的雪光映衬下显得微弱,却像一点骤然点燃的幽蓝火焰,灼烧着两人的视线。

他的手指冻得发红,动作却异常稳定。解锁,调出通讯录,找到一个标注为“首席特助-紧急”的号码,拨出。

卫星信号连接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遥远的、电磁般的滋滋声。沈清辞完全怔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心头掠过不祥的预感,却又被他脸上那种近乎肃穆的平静震慑,一时无法出声打断。

电话接通了。哪怕隔着听筒,也能隐约听到另一端传来难以置信的、激动而紧张的声音:“陆总?!是您吗?您在哪里?我们……”

“听我说。”陆寒洲的声音打断了对面的急切询问。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力度,穿透稀薄的空气和电波的干扰,清晰地传递出去,也落入近在咫尺的沈清辞耳中。

他没有任何寒暄,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对着话筒,一字一句,下达了那个足以让整个商界地震的指令:

“启动‘零号’预案。立刻执行,无需复核。”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仿佛连呼吸都屏住了。显然,那位特助完全明白“零号预案”意味着什么。

陆寒洲顿了一下,目光从遥远虚空收回,落在面前沈清辞骤然苍白的脸上。他看着她震惊到近乎空白的眼神,继续对着话筒,用更加清晰、不容任何误解的语调说道:

“将我名下持有的、陆氏集团所有子公司总计51%的控股权,以及与之相关的全部表决权、收益权,无条件转让至沈清辞女士个人名下。”

“立刻办理。通知律师团和董事会秘书处,我放弃一切优先购买权、异议权。流程走最快通道,所有税费从我个人其他账户支出。”

“此决定为最终且不可撤销。你只需执行,无需提问。”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应,直接切断了通话。卫星电话屏幕暗了下去,被他随手放回衣袋。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世界仿佛在这一分钟里彻底静止。风停了,云驻了,连雪峰反射的阳光都似乎凝固了。只剩下陆寒洲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和沈清辞几乎无法置信的、死死盯着他的目光。

他……刚刚做了什么?

陆氏集团51%的控股权。那不仅仅是天文数字的财富,那是他半生心血铸就的商业帝国核心,是他曾经权力、地位、影响力的根源,也是他即使在最颓丧避世时也未曾真正放手的、最后的现实基石。就在刚才,他当着她的面,用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却又重若千钧地)将它剥离,无条件地……转让给她?

这不是馈赠,这几乎是剃肉还母,剔骨还父般的决绝!他用自己曾经最看重、也最能体现世俗价值的“江山”,来回答她那个关于“爱的是光环还是真人”的诛心之问!

他没有说“我爱你胜过一切”,也没有辩解“我分得清”。他用行动宣告:如果这商业帝国、这世俗权柄曾是我们关系中的砝码,是我潜意识里可能与你的价值进行衡量的东西,那么,我现在将它全部给你。

我一无所有,只剩下站在这里的、这个伤痕累累的陆寒洲。

现在,你可以看看,你面对的,是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沈清辞’所对应的、一个褪去所有光环后、最本质的陆寒洲。而这样的我,是否还值得你留下,或者,你是否还愿意尝试去爱。

沈清辞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般的复杂情绪——荒谬?愤怒?心痛?还是……一种被如此极端、如此不计后果的“证明”所震撼的、深切的悲哀与动容?

他这是在用自毁的方式,来寻求一个答案。用他拥有的最庞大的“实在”,去换取一个最虚无缥缈的“可能”。

“你……”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破碎得不成调,“疯了吗……陆寒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陆寒洲看着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神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凉的平静。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磐石般坚定,“清辞,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干净的回答。”

“我不需要你的……”

“这与你需要无关。”他打断她,语气依旧平缓,“这是我需要做的。为了回答你的问题,也为了……回答我自己。”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距离。寒风卷起他额前凌乱的发丝,露出那双承载了太多痛苦、却也在此刻异常清明的眼睛。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没有‘陆氏’,没有‘弥涅尔瓦’搭档,只有ptSd和一堆烂摊子的陆寒洲。”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平稳,“你问我爱的是谁。我也问自己,我凭什么被爱。”

“我没有答案,清辞。但我把问题之外的所有干扰项,都清除掉了。”

“江山为答。”他最后说道,目光沉沉地锁住她,“这是我的答卷。剩下的……由你裁定。”

沈清辞站在璀璨雪光下,望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掏空了自己所有世俗根基、只剩下赤裸灵魂和一身伤病的男人,心潮汹涌,久久无法平息。他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也无法轻易承担的“答案”,将选择的重量和未来的所有不确定性,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全然压在了她的肩头。

这不再是一场关于爱或不爱的讨论,而成了一次以全部现实为赌注的、孤注一掷的摊牌。

雪山之巅,阳光刺目。一个交出了自己半壁江山的男人,和一个手握了这沉重江山的女人,静静对峙。答案,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迷茫。但至少,那片曾经笼罩在他们之间的、关于价值与光环的迷雾,被他用这决绝的一刀,彻底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