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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坠地火幽冥……”黑瞎子咂摸着这六个字的意味，手电光在那些狰狞的壁画和森然的篆刻上扫过，“这欢迎词，够热情的。”
幽深的洞口像巨兽张开的嘴，吞没了所有光线和声音，只有溪流没入黑暗的汩汩声传来，带着空洞的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水汽、岩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硫磺但更清淡些的矿物质气息。
“是警告，也是描述。”沈野凝视着洞口，他的感知比视觉延伸得更远，“里面确实有强烈的‘火’属性地气活动，但并非普通的岩浆。更像是，某种被束缚或转化的地热能量，带着古老的意念残留。”
小官已经走到洞口边缘，蹲下身，用手指触摸洞口地面。那里并非天然岩石，而是铺设着平整的、大小均匀的青石板，虽然覆满湿滑的苔藓和水渍，但仍能看出人工修葺的痕迹。石板向洞内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古道。”小官站起身，言简意赅，“有台阶。”
黑瞎子也凑过来看：“还真是！这应该就是通往那个神秘方国遗迹的最后一段正经路了。藏在这沟谷尽头，够隐蔽的。看来当年那些先民，就是通过这里往来于他们的圣地和外部世界。”
沈野点头：“既然路在这里，目的地也就不远了。都打起精神，‘地火幽冥’不是虚言。”
三人检查了一下装备和照明，调整好呼吸，由黑瞎子打头，沈野居中，小官断后，依次踏入了那黑暗的洞口。
一进洞，温度骤然上升了几度，潮湿闷热的感觉扑面而来。脚下果然是向下延伸的规整石阶，每一级都凿刻得方方正正，虽然湿滑，但宽度足够两人并行。
洞壁也不再是天然岩洞的嶙峋模样，而是经过了粗略的修整，显得平整许多。手电光柱照上去，能看到一些简单的几何纹路雕刻。
“这工程不小。”黑瞎子一边小心踩在滑腻的台阶上，一边评价，“在这么深的山腹里凿出这样一条路，那方国鼎盛时期，人力物力不可小觑。”
石阶螺旋向下，仿佛没有尽头。
越是深入，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矿物质气息就越发明显，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于檀香，但又更清冽的“异香”，正是民国笔记中提到的气味。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和溪流在下方某处流淌的微弱回音。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的黑瞎子突然“嗯？”了一声，停下脚步，手电光定格在前方几米外的石阶上。只见那里的苔藓覆盖下，隐约透出一些暗红色的斑块，形状不规则。
沈野上前，小官也靠近查看。沈野蹲下，轻轻拂开一些苔藓，露出下面石板的本色，那暗红色是浸入石头深处的，擦不掉。
“血。”小官平静地说，不是疑问句。
“年头很久了，但怨气残留很重。”沈野指尖拂过那些斑块，眉头微皱，“不止一处，是溅射状。这里发生过不止一次暴力事件，或者处决。”
黑瞎子用手电照向两侧洞壁，果然也在相应高度发现了一些难以清洗的喷溅状暗痕。“看来这古道不仅是朝圣路，可能也是献祭路。那些祭品，或者触怒山灵老爷的倒霉蛋，是在这里被处理的？”
气氛凝重了些。三人继续向下，更加警惕地观察四周。古道并非一条直线，时有岔路出现，但大多被塌方的碎石或厚重的钟乳石封死，只有主道被维护得相对完好。
在一些转折处，他们看到了更多人工痕迹，壁龛里放置着早已风化模糊的小型石雕，依稀可辨是跪拜人形，岩壁上刻着更多的独角兽头简图。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了异常。石阶在此处变得格外湿滑，不仅仅是苔藓，还有一种黏腻的、半透明的胶质物覆盖在表面和两侧洞壁上，在手电光下反射出油腻的光泽。空气里的“异香”在此处变得浓郁了些。
“这什么东西？”黑瞎子用刀尖小心挑了一点那胶质物，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立刻皱眉后退，“香味就是它散发出来的，但细闻有点恶心，像放久了的花蜜混着铁锈。”
沈野阻止了他继续探查的动作：“别碰。这东西有轻微致幻和麻痹效果，吸入过多或皮肤接触，会让人反应迟钝，产生愉悦的错觉。”
他并指凌空画了一个简单的驱邪净化符，金色微光闪过，前方一段路上的胶质物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干瘪、褪色，那股浓郁的异香也随之变淡。
“看来是另一种防护手段，让人在愉悦中失去警惕，失足跌落。”
小官一直盯着沈野画符的动作和胶质物的反应，忽然开口：“像蜘蛛，守株待兔。”
他的比喻让黑瞎子和沈野都愣了一下，随即觉得颇为贴切，用香味诱惑，用黏液困住，等待猎物自行送上门或失去行动能力。
“哑巴你这总结，精辟！”黑瞎子乐了，“看来这方国的守护措施，还挺有‘创意’。”
清理了这段“甜蜜陷阱”，他们继续深入。地势越来越低，温度也越来越高，石阶边缘甚至能看到隐约的蒸汽溢出。
下方传来溪流的声音变得响亮，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仿佛大地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运转。
终于，在转过一个巨大的弯道后，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古道在这里抵达了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山腹空腔。空腔底部，是他们追踪的那条溪流汇聚成的一个地下深潭，潭水幽暗，不知深浅。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对面潭边的情景。那里不再是粗糙的岩壁，而是出现了明显的人工建筑遗迹！
一片依山势开凿、错落有致的石质平台和建筑基座残骸呈现在眼前。虽然大部分都已坍塌，覆盖着厚厚的矿尘和潮湿的苔藓，但仍能看出当初的规模和气派。
建筑风格古朴厚重，带有明显的祭祀场所特征。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这些遗迹后方更高处的岩壁上，有数十个大小不一、排列规律的方形洞口，黑黝黝的，像蜂巢，又像悬棺的墓室。
“到了。”黑瞎子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这肯定就是那个方国的核心遗迹之一！看那些洞口，是居住的岩窟？还是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
沈野的目光却主要落在深潭和遗迹之间的空地上。那里地面颜色深暗，与周围不同，隐约构成一个巨大的、复杂的图案，但因为尘土覆盖看不真切。
图案的中心，似乎对准了遗迹最高处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拱形门洞。
“那里，”沈野指着拱形门洞，“气息最古老，也最强烈。山灵相关的核心，可能就在门后。”
小官则更关注那些蜂巢般的洞口和脚下的深潭。他凝神听了片刻，说：“水里有东西。那些洞，不像是住人。”
就在这时，沈野忽然感应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空腔顶部。几乎同时，小官也做出了戒备姿态，黑瞎子虽然慢了一拍，但也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刀。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金属摩擦又像是石头挤压的“咔咔”声，从空腔顶部和四周岩壁深处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
“触发机关了？”黑瞎子低声问。
“不是机关。”沈野面色凝重，“是活物。很多，被我们惊动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那些高处的蜂巢洞口内，蓦地亮起了无数双幽绿色的、冰冷的光点！如同夏夜骤起的萤火，但排列密集，充满恶意。
紧接着，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翅膀高速震颤的“嗡嗡”声轰然响起，如同潮水般从那些洞口涌出！
借着沈野迅速打出的几道照明符箓的光芒，三人终于看清，那是一种拳头大小、形似马蜂但甲壳黝黑发亮、尾刺闪着金属寒光的飞虫！
它们如同黑色的烟云，从各个洞口喷涌而出，在空中稍一盘旋，便锁定了下方潭边的三个不速之客，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下来！
“是守护虫群！”黑瞎子怪叫一声，“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野子！”
沈野早已动作，双手快速结印，一个半透明的、流转着淡金色符文的球形光罩瞬间将三人笼罩其中。
第一波撞上光罩的黑色飞虫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纷纷坠地，但后面的虫群毫不停歇，前仆后继地撞击着光罩，幽绿的光点密密麻麻贴在光罩外，看得人心里发毛。
“光罩撑不了多久，数量太多，消耗太大。”沈野冷静判断，“必须找到控制虫群的方法，或者直接进入那个拱门！”
小官在虫群出现的瞬间，目光就锐利地扫过整个空腔，最终定格在深潭中央某处，那里隐约有一块凸出水面的黑色石台，石台上似乎矗立着什么。“那里，”他指向石台，“有波动，和虫子同源。”
黑瞎子也看到了：“难道是虫巢母体？或者控制中枢？”
“试试看。”沈野维持着光罩，开始向潭边移动，“我掩护，你们想办法过去破坏或者干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