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动了动胳膊，怕吵醒怀里的人，却发现杨梦婷早已睁开眼，正安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没有尴尬，也没有争吵，只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里流转。
高小羽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声音放得极轻：“再睡会儿吧，还早。”
杨梦婷摇了摇头，慢慢从他怀里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该起了，小宝要上幼儿园。”
没过多久，卧室里传来小宝揉着眼睛的声音。小家伙一蹦一跳地跑出来，看到沙发上的高小羽，眼睛瞬间亮了：“爸爸！你没走呀！”
他扑到高小羽身边，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脸上满是欢喜。
高小羽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宝乖，好好上学。爸爸今天有点事，要先离开，以后会再来看你的。”
“真的吗？”小宝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头，“那爸爸一定要来哦！我会在幼儿园得小红花等你！”
杨梦婷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互动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没说话，只是催促道：“小宝快换衣服，不然要迟到了。”
等小宝换好衣服，杨梦婷拎着书包走过来。小宝跑到高小羽面前，仰着小脸挥挥手：“爸爸再见！”
“再见，小宝。”高小羽蹲下身，轻轻抱了抱他，又看向杨梦婷，眼神里带着几分郑重，“路上小心。”
杨梦婷“嗯”了一声，牵着小宝的手，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门。
直到门锁传来“咔嗒”一声轻响，高小羽才缓缓站起身，心里既有不舍，也有一丝释然。
他转身拿起扫帚把客厅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
窗台的多肉歪了，他小心地扶正，小宝散落的玩具，他一个个捡起来放进收纳箱，连沙发上的薄毯，都被他叠得整整齐齐。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茶几前，找出一张纸和笔，犹豫了片刻，一笔一划地写下：“小婷，我去自首了。以前的错，我该自己承担。等我出来，会用一辈子弥补你和小宝。照顾好自己，也替我好好疼小宝。”
落款没有写名字，只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他把信压在茶几的陶瓷花瓶下，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屋，转身拉开门，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回头，脚步坚定地朝着公安局的方向走去。
张春生是负责高小羽案件的警官，此刻正在办公室整理卷宗，突然听到门口传来民警的汇报：“张队，有人来自首，说是高小羽。”
张春生猛地抬起头，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个高小羽竟然自己送上门了，他立刻起身走到审讯室。
推开门，就看到高小羽坐在椅子上，头发理得整齐了些，身上还穿着还算干净，眼神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高小羽，你可知罪？”
张春生在他对面坐下，打开录音笔，语气严肃。
高小羽点了点头，没有丝毫隐瞒，缓缓开口：“我要交代我找打手报复高笙勉和王红梅的事。”
他的声音很稳，一字一句地说起事情的缘由，“……我心里不服气，就找了几个打手，想教训他们一顿，没想到最后失控，把高笙勉绑了……”
他没有回避任何细节，从如何联系打手，到如何制定报复计划，再到绑架后的逃窜过程，都一一交代清楚。
审讯室里很安静，只有他的声音和录音笔转动的轻微声响，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映出几分忏悔的神色。
张春生看着眼前的人，想起通缉令上那张带着狠戾的脸，再对比此刻平静认罪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千。
直到高小羽说完最后一个字，张春生合上笔录本，语气沉缓：“高小羽，你能主动自首，如实供述罪行，这是你的悔罪表现，法律会考虑你的情节，从轻处罚的。”
高小羽抬起头，看向窗外，仿佛能看到小宝在幼儿园里笑着得小红花的模样，也能看到杨梦婷忙碌的身影。
他轻轻舒了口气，心里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审讯室的白炽灯还亮着，高小羽低垂着头被法警带离。
张春生攥着刚整理好的笔录，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两秒，最终还是拨通了高笙勉的电话。
“笙勉，是我，张春生。”
电话接通的瞬间，张春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高小羽的事，刚审完。他主动交代了绑架你与王红梅的过程，还说愿意配合后续调查，你看这事，想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高笙勉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语气里满是质疑：“春生，你说什么？他去自首了？不可能吧？”
他顿了顿，像是在确认自己没听错，“高小羽那小子，这些年做了坏事后，哪件事不是躲着藏着，坏事做尽了都不眨眼，怎么会忽然转性去自首？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张春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沉了沉：“现在不是纠结他为什么自首的时候。关键是你这边，打算怎么办？证据链基本能对上，要是走程序，下一步就是起诉，你想好了吗？”
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过了一会儿，高笙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少了些刚才的急躁，多了几分慎重。
“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定的。红梅这些天受的委屈也不少，高小羽的事她一直挂在心上，我得先跟她商量商量，听听她的意思。”
高笙勉坐在办公室里，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边缘，斟酌了许久才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红梅，有件事要跟你说。”
王红梅手上的动作顿住，转过身时眼底还带着些刚做完文件的倦意：“怎么了？这么严肃。”
“高小羽……自首了。”
高笙勉抬眼看向她，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几分，握着笔的手也微微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