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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七汀装作没听到,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架势,无奈后面的拿玉笏戳她后背,搞得她好想给他来一拳。

奏泥妹,偶不想死啦!

“汀姐,你身为台院侍御史,袖袋里还揣着奏折,该你上前表演了,不要崩人设。”

“统,我不会呀!!!”

“你有样学样,把原主的本职工作完成了,这折子可废了老大人好几个通宵,熬夜加班写出来的,今天你来了,别辜负老大人的苦心。”

汀汀叹气,还好以前文科好,组织一下语言,准备为这位尽忠职守的清官奔赴刑场 。

“汀姐,日常上奏只出列,行作揖礼。你这要上呈奏折一会儿行跪礼。”

“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做好心理建设 ,等没人启奏,才手持玉笏出列,对高高在上的帝王行跪礼。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范御史有何要奏?”

“御史台劾奏,苏州刺史刘晏,贪墨漕银,纵容亲属侵夺民田,证据确凿。按律当革职查办,移送大理寺。其职缺,请陛下定夺。”

说完,从袖袋摸出老范大人熬了几个大夜,写出的奏折,高举过头。

很快有小太监接过,呈交给世间最尊贵之人。

龙椅上俊美威严的帝王,仔细阅读,手指在御座上轻叩,略作沉吟:

“苏州刺史一案,刘晏在任亦有六年,此前漕运颇有功绩。此案牵涉颇广,恐动摇东南漕运人心。着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细勘,务必铁证如山。其职。。暂由长史代理,人选容后再议。”

钟离七汀奏完就躬身低头等待回复,手心和后背都在微微冒虚汗,度日如年。终于,她听到天籁之音,心头一喜。

“微臣遵旨。”

说完,行礼起身归列,一气呵成。

她在心里腹诽,看来这男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帝王权术制衡,拿捏到位。

跟脑子有坑,非要君夺臣妻的恋爱脑残不一样呀!

“汀姐,现在男主还没遇见女主,是个心眼子贼多、又冷血的帝王。”

“统,能脱颖而出爬上龙位的都是狠角色,不容小觑 。”

“嗯呐,我赞同。”

等到终于没人出列,司礼太监这才高喊:

“有本起奏 ,无事退朝 。”

文武百官无人应答。

“退——朝。”

众人三呼万岁后,保持队列,开始往殿外移动,等重新踏上月台,纷纷散开,多了几分归家的急切和疲惫的拖沓。

钟离七汀拿木牌换回自己的旧食盒,走到广场旁边的百官厅,找了个偏僻位置 ,默默坐下。

打开食盒,两块邦硬颜色暗淡的麦面饼,一小撮用盐简单腌过的芥菜疙瘩丝。

饼子都凉透了,硬得硌牙,钟离七汀摸摸饿扁的肚皮用力撕扯下一块,在口中含一会儿,用唾液慢慢濡湿才能下咽。

芥菜丝咸涩,倒是能勉强压一压饼子的粗砺口感,她就着从宫内水缸里舀来的一碗冷水,一口饼,一口咸菜,吃得缓慢而安静。

“统,这范大人家里是不是有点穷?”

钟离七汀瞅瞅周围低品官员,情形大多类似,各自守着自家简陋的饭食,少有交谈,空气中弥漫着粗粮和冷食的气味。

搞不懂的还以为是穷人家聚会。

“汀姐,这就这么说吧,你身上的衣服,是范大人家里最好的衣裳。”

“我服了。吃公家饭也是穷人一枚,我这辈子是不是跟有钱无缘呐?”

“下个位面,我尽力给你抢个有钱人家。”

“行吧。”

远处隐约飘来浓稠米粥的香气,还有炖肉的荤腥味,把钟离七汀逗得口水直流。

那是属于有资格在更好环境中用膳的官员们。

周围众人只能默默咀嚼粗粝的食物,目光低垂,偶有年轻官员看着自己手里的黑面饼,再闻闻那香气来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与不甘,但很快又埋下头去。

这便是官场最现实的等级,连一顿早饭都泾渭分明。

匆匆填饱肚子——谈不上享用,只是完成一项维持体力的必要任务。

钟离七汀收起食盒,重新整理一下略显褶皱的官袍,便汇入离开皇宫的人流。

宫门外,又是一番车马喧嚣,各家的轿子、马车、驴车重新汇聚,仆役们呼喝着,接走自家的老爷。

钟离七汀瞅瞅自家那辆破旧的驴车,依旧孤零零地待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老驴似乎站着打了个盹,见她来了,才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老吴坐在驴车上眯着眼睛假寐。

在这里,高官有钱有权,可以买个离家里近的宅子,下朝回家干早饭,10点之前去自己当值点地方签到,上班。

有时候散朝晚,吃了午饭再去也不是不行,只要每天去报到就oK,反正你的公务堆在那里。

像钟离七汀这种来回通勤5小时的人,真的懒得跑,她都是下朝直接吃早饭,渡步去上值的地方。

御史台衙门并不在皇城之内,而在皇城东南侧的办公区域,这段路,通常选择步行。

穿越数条街道,早市喧嚣入耳,炊烟与各种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与刚才宫中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威严压抑截然不同。

然而她无心流连,步伐匆忙而稳定,御史台衙门口,已经有些同僚抵达。

彼此见面,只是颔首致意,神色间多是公事公办的冷淡或熬夜后的倦容。

衙门内建筑古旧,气氛肃杀,回廊幽深,空气中似乎常年飘着墨汁与陈旧案卷的味道。

跟着箭头符号走,来到自己所属的察院公廨(御史内部按职能分房办公的场所),房间狭小,光线不足。

靠墙的木架上堆满了一卷卷文书,桌上摊开着未看完的案牍,砚台里的残墨早已干涸。

同房的另一位御史已经在了,正皱着眉头翻阅一份劾状草稿,见她进来,只抬了抬眼皮。

钟离七汀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她维持人设,在自己位置坐下。

冰冷的硬木椅,有点茜屁股。

桌上除了文房四宝,便是几份等待她继续核查关于某地仓粮亏空疑点的抄报,以及一封来自偏远州县、字迹稚拙的民间诉状。

她需要从这些看似零碎、枯燥的文字中,梳理出可能的线索,判断是否需要立案调查,或撰写弹劾奏章。

这里没有热茶,没有嘘寒问暖,只有无尽的文字、需要甄别的信息、必须斟酌的措辞,以及那始终悬于头顶的、言官风闻奏事查实有据的责任与风险。

宫中的宏伟朝议已成背景,此刻,才是她作为监察御史牛马一日的真正开始。

提笔,蘸墨,冰凉的笔杆握在指间,她凝神看向面前纷繁的案卷,将清晨金銮殿的震撼与阶下冷饼的滋味,一并压入心底最深处。

自带bug的能力开启,她能轻松识别,书写属于这个时代的字体,阅读无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