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
像有人把热锅里最后一块锅巴铲起,边儿卷着油星,脆得直掉渣。泡泡破了,四封“锅巴信”被夜火烤得发酥,酥成四颗小糖球,糖球滚到你们脚边,轻轻撞了撞鞋尖,像奶奶用膝盖碰你们:醒醒,下一锅要起灶了。
你们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张“大面案”上。案板不是木头,是整张夜擀成的皮,皮上还留着“葱花雪”“芝麻雨”“糖霜影”“灰烟花”的印子,像奶奶把先前的回忆当馅儿,全揉进这张皮里。皮软得能陷进脚踝,却又不粘脚,像冬天晒过太阳的棉被,暖烘烘,带着一点微甜。灰兔先蹦了两下,耳朵扑簌簌地扫起一层“葱花风”,风里有去年桂花的味;猫跟着伸爪,在面案上按出几枚“芝麻梅花”,梅花一出现就“叮”地亮一下,像谁给点了盏小灯;丫头把虎牙当印章,“咔”地盖下一轮“月牙糖印”,印里浮出奶奶那句“慢点吃”,声音被糖冻得脆生生;你把空袖炉往案板上一放,炉口“呼”地长出一条“灰火尾巴”,尾巴像灯笼,照得四人影子连成一只“回家勺”。
面案尽头,奶奶正蹲着。她还是那身蓝布围裙,围裙上沾着新葱花,像刚切完菜没来得及拍掉。她手里没拿锅铲,拿的是一根“大擀面杖”,杖是月亮做的,表面坑坑洼洼,像被谁拿勺子挖走好几块。奶奶见你们来了,拿杖尾轻敲案板,“咚咚咚”三下,声音不硬,像敲在棉被上,却震得你们心口直颤:“娃,面醒好了,谁来擀第一杖?”
一、擀面杖的“咚咚咚”
灰兔把耳朵当尺子,先量了量面皮的厚薄,量完自告奋勇:“我来!”
它把耳朵贴在月亮擀面杖上,杖面“叮”地浮出一轮“中秋月”,月缺一小块,正是它去年咬的。奶奶笑,把杖递给灰兔,灰兔两只前爪抱住杖头,身子一弓,像拉小锯,“呼哧呼哧”擀起来。面皮被擀得越来越薄,薄得能透出对面的灯光,灯光穿过面皮,变成一枚“月饼窗”,窗里浮出它偷吃月饼的画面:兔耳朵竖得笔直,月渣掉在脚背,像给灰毛点了颗颗小雀斑。擀到第三圈,面皮边缘“咔嚓”一声自动翘起,像有人拿剪刀裁出一个月牙边,翘起的部分被风一吹,“噗”地卷成一只“葱花灯”,灯里飘着桂花味,味一路飘进灰兔鼻孔,痒得它直打喷嚏,喷嚏落在面皮上,变成两枚“桂花印”,印里“叮”一声,像给下一锅定了时:中秋见。
猫接替第二杖。它把尾巴当刷子在杖面扫了扫,月亮擀面杖“哗”地暗下去,暗成“芝麻夜”,夜里浮出前夜打翻的芝麻罐:罐口“咕咚咕咚”冒泡,泡里浮出一只“芝麻鸭”,鸭叫“嘎”,猫叫“喵”,两声叠在一起,像在说“别急,慢慢来”。猫用尾巴卷住杖尾,身子一扭,“嗖嗖”擀得飞快,面皮被擀得越来越宽,宽得能容下一条“黑糖河”,河在面皮下头“哗啦啦”流,流到哪,哪就浮出一颗“芝麻星”,星一出现就“叮”地亮一下,像给下一锅点了火:前夜见。
丫头把虎牙当手柄,第三杖擀得秀气。她先拿牙尖在杖面轻轻点三下,“叮叮叮”浮出三朵“糖霜云”,云里映出她敲糖鼓的画面:鼓面是月饼,鼓槌是虎牙,敲一下,糖雨落,落进她嘴里,甜得眯眼。她两手握住月亮擀面杖,像摇,轻轻一圈,面皮被擀得越来越软,软得能陷进指尖,却又不破,像奶奶冬天手心的温度。擀到第三圈,面皮中央“噗”地鼓出一个“糖泡”,泡里浮出奶奶那句“慢点吃”,声音被糖冻得脆生生,泡一破,“叮”地掉下一枚“月牙糖”,糖正落在丫头掌心,像给下一锅加了味:现在见。
你把空袖炉当护手,最后一杖擀得沉稳。你先往炉口“呼”地吹一口,吹出一缕“灰火尾”,尾巴像毛笔,在月亮擀面杖上“呲呲”描出四道痕:一道葱花、一道芝麻、一道糖霜、一道炉灰,四道痕连成一只“回家勺”。你两手抱杖,像推小磨,“咕咚咕咚”擀得慢,却擀得最深,深到面皮底下浮出一口“夜锅”,锅边刻着“下一轮翻锅,等你们添柴”,字是糖稀写的,被火烤得鼓泡,像一个个小笑脸。擀到第三圈,面皮边缘“咔嚓”一声自动翻起,像有人拿铲子给锅巴翻面,翻起的部分“噗”地卷成一只“灰火灯”,灯里浮着你撒炉灰的画面:灰落在牛铃上,铃响;灰落在猫胡须上,猫笑;灰落在丫头虎牙上,牙亮;灰落在灰兔耳朵上,耳扇。灯一灭,“叮”一声,像给下一锅盖了邮戳:随时见。
二、面皮的“叮叮叮”
四杖擀完,面皮大得能盖住整个夜,却薄得能透出你们的呼吸。奶奶拿杖尾轻轻一敲边缘,“叮叮叮”三下,面皮自己开始折叠,像有人拿筷子往里赶,赶成一只“大包子”,只是包子皮是夜,馅儿是你们的信。包子皮表面浮出四枚“牙印邮票”,邮票缺口正对应你们刚才咬汤圆的牙形:灰兔的圆、猫的尖、丫头的虎牙、你的灰边。邮票边缘“噼啪”冒出一圈“鼓包米粒”,像给包子封了口,封得严严实实,却又不憋气,反而飘出一股“热锅气”,气里裹着桂花、芝麻、糖霜、炉灰的四味香,香得你们直咽口水。
奶奶把月亮擀面杖往案板上一插,杖头像船锚,定住整张夜皮。她拍拍围裙,葱花渣“簌簌”掉落,像下了一场小雪:“娃,包子要入锅,得先‘压火石’,压稳了,夜才不会塌。”她指包子四角,四角各冒一只“小石墩”,正是添火镇那一套,只是这回石面被夜火烤得发红,像刚出炉的烙铁。你们会意,一人一脚踩上去,石墩“噗”地冒“葱花烟”,烟里浮出四块“熄火砖”,砖面刻着你们来时的脚印,脚印凹进去,正好嵌进你们鞋底,像给夜盖邮戳。砖一落定,大包子“滋啦”一声开始缩,边儿往内卷,像被谁拿筷子往里赶,赶成一只“大汤圆”,只是汤圆皮是夜,馅儿是你们的回忆。
三、汤圆里的“咕咚咕咚”
汤圆缩到只剩一人高,表面浮出四盏“小月灯”,灯影里浮着你们刚才擀的画面:灰兔的月饼窗、猫的芝麻河、丫头的糖霜泡、你的灰火灯。灯与灯之间,连着一条“回家勺”的勺柄,柄是糖稀做的,被夜火烤得鼓泡,像一个个小笑脸。奶奶拿杖尾轻敲汤圆顶,“咚咚咚”三下,汤圆自己开始滚,像有人把夜当雪球,滚得越来越圆,越来越亮,最后“咕咚”一声,滚进一口“夜锅”里。锅不是铁,是你们的回忆捏的,锅里浮着四颗“小汤圆”,汤圆表面浮着你们的信:灰兔的桂花、猫的芝麻鸭、丫头的月牙糖、你的灰火灯。汤圆在锅里“咕咚咕咚”冒泡,泡里浮出奶奶那句“娃,下一锅真的好了”,声音被夜火烤得发酥,像从锅巴里掰出来的渣,一掰就“咔嚓”一声,香得你们心里直痒痒。
四、锅边的“添柴口”
奶奶拿月亮擀面杖往锅边一敲,“叮”一声,锅边翻起一只“添柴口”,口是糖稀做的,被火烤得鼓泡,像一个个小笑脸。她指指你们四人:“娃,柴在你们心里,谁先来?”灰兔把耳朵当梯子,先爬上锅边,耳朵一甩,“噗”地甩出一股“桂花风”,风落在锅底,变成一枚“桂花柴”,柴一入锅,“咕咚”一声,汤圆表面浮出它去年偷吃的月饼边,边儿被火烤得金黄,像给下一锅定了味:中秋见。猫把尾巴当钓竿,钓出一串“芝麻星”,星一入锅,“咕咚”一声,汤圆表面浮出它前夜打翻的芝麻罐,罐口被火烤得发黑,像给下一锅定了时:前夜见。丫头把虎牙当小铲,铲起一块“月牙糖”,糖一入锅,“咕咚”一声,汤圆表面浮出她刚才咬的糖雨,雨点被火烤得发亮,像给下一锅定了色:现在见。你把空袖炉往锅边一扣,“呲啦”一声,倒出最后一粒火星,火星一入锅,“咕咚”一声,汤圆表面浮出你撒的炉灰,灰被火烤得发红,像给下一锅定了火:随时见。
四股“心里柴”聚齐,汤圆在锅里“咕咚咕咚”开始唱歌,歌声像四只小闹钟在排练,排完“叮”,排“咚”,排完“咚”,排“吱”,排得锅边“夜火”越烧越旺,旺得你们脚底发痒,像踩进奶奶刚晒好的麦秸垛。奶奶拿月亮擀面杖往锅边一插,杖头像船锚,定住整张夜锅。她拍拍围裙,葱花渣“簌簌”掉落,像下了一场小雪:“娃,火够了,该‘压火石’了。”
五、压火石的“叮叮咚咚”
锅边四角,又冒出四只“小石墩”,只是这回石面被夜火烤得通红,像刚出炉的烙铁。你们一人一脚踩上去,石墩“噗”地冒“葱花烟”,烟里浮出四块“新熄火砖”,砖面刻着你们刚才添的柴:桂花、芝麻、月牙、火星。砖一落定,汤圆在锅里“滋啦”一声开始缩,缩得越来越圆,越来越亮,最后“咕咚”一声,缩成一只“大锅巴球”,球面浮着四枚“牙印邮票”,邮票缺口正对应你们刚才咬汤圆的牙形:灰兔的圆、猫的尖、丫头的虎牙、你的灰边。球一停,奶奶拿杖尾轻敲顶端,“叮叮咚咚”三下,球自己开始滚,像有人把夜当雪球,滚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香,最后“咔嚓”一声,滚成一只“大锅巴滑梯”,滑梯通体金黄,宽得能容下四辆小推车,坡度却不陡,像奶奶把锅巴轻轻按出一个弧度,刚好让你们坐着滑。滑梯表面浮着无数“小鼓包”,鼓包是未爆开的米粒,一碰就“噼啪”作响,像放小鞭炮。
六、滑向“下一锅”
你们四个排排坐,屁股一沾滑梯,就“呲溜”往下冲。
冲得极慢,慢得能看清每一粒空气的纹路——它们像被拉长的糖丝,亮晶晶,带着微甜,偶尔还闪一下,像谁在里头点了一盏极小的灯。滑梯尽头,是那张“夜饼”——就是刚才包过你们的“铃饼”,如今摊平了,像奶奶把夜擀成一张大圆皮,皮上浮着“桂花雪”“芝麻雨”“糖霜影”“灰烟花”,四味杂陈,却一点也不乱,像奶奶把你们的柴,一点点揉进面里,揉得均匀,揉得香甜。你们落在饼心,肚皮贴肚皮,听见彼此肚里“叮叮咚咚”,像四只小闹钟在掐表,表针是灰兔的耳尖、猫的胡须、丫头的虎牙、你空袖炉里最后一粒火星。闹钟壳外,又听见“呲啦”一声——新一轮鼓边,开始冒泡。泡泡不是颜色,不是声音,是香,是桂花、芝麻、糖霜、炉灰的四味香,香得你们直咽口水:
“娃,下一锅,真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