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尔泰斯特的目光转向精灵，第一次真正仔细观察他：“你……与众不同。法兰茜斯卡在信中写道，你体内有星辰在燃烧。现在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布洛克莱昂的精灵……他们的光芒已经黯淡了。”
“因为他们失去了太多，”莱戈拉斯轻声说，“家园，历史，希望。在中土，即使精灵选择西渡，那也是主动的选择，去往更光明的土地，而非被迫流亡。”
国王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窗外，月亮又升高了一些，苍白的光芒更加明亮。
“那么黑暗面呢？”弗尔泰斯特最终问，“你提到了战争，提到了黑暗魔君。告诉我完整的故事。”
哈涅尔深吸一口气：“黑暗的源头可以追溯到世界之初。最初的光明之神中，有一位名叫魔苟斯的堕落了。他嫉妒同胞的创造，渴望拥有自己的一切，于是开始扭曲、玷污、毁灭。他创造了奥克——从被折磨的精灵演变而来的丑陋生物，充满仇恨与暴力；他蛊惑了人类中的软弱者，许诺力量与永生；他腐蚀了大地本身，让某些区域永远无法生长生命。”
他描述了魔多的景象：被火山灰覆盖的荒原，终日不见阳光的天空，高耸的黑暗塔楼，以及索伦之眼——那燃烧的瞳孔时刻搜寻着至尊戒，那件能让他完全控制中土所有种族的魔戒。
“索伦是魔苟斯最强大的仆从，继承了主人的野心与狡诈。他伪装成天赋之主，教导精灵铸造魔戒，却在其中偷偷制造了至尊戒。当阴谋败露，战争爆发了。那是第二纪元，精灵与人类的最后联盟在魔多门前与黑暗大军决战。人类国王埃兰迪尔与精灵至高王吉尔-加拉德并肩作战，最终击败索伦，但两人都战死沙场。”
弗尔泰斯特专注地听着，眼神越来越凝重。
“索伦败退了，但没有被消灭。他等待了千年，重新积聚力量，而魔苟斯同样如此。”
书房陷入长久的沉默。
只有壁炉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可闻的、非人的抓挠声。
弗尔泰斯特终于开口：“那么魔苟斯呢？那个最初的黑暗源头，他怎么样了？”
“根据传说，魔苟斯在远古战争中被众神击败，被放逐到虚空之外，永远不得返回世界。”哈涅尔停顿，语气变得沉重，“但传说也提到，魔苟斯在离开前留下了种子——他的意志，他的影响，他的……影子。这些种子在历史中不时发芽，以不同的形式出现。索伦是他的仆从，但可能不是最后一个。”
国王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两人。
月光将他挺拔的背影投射在书房地板上，那影子显得异常孤独。
“你提到索伦曾煽动东方和南方的部落入侵刚铎，”弗尔泰斯特的声音从窗口传来，平静但紧绷，“具体手段是什么？”
哈涅尔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他派出了使者——黑衣使者，许诺土地、黄金、权力。他向哈拉德人的酋长展示幻象，显示刚铎的富庶与软弱。他提供先进的武器和战术。最重要的是，他利用了部落对刚铎的古老怨恨，将其放大、扭曲，转化为战争狂热。”
“黑衣使者……”国王重复，“许诺土地与黄金……放大古老的怨恨……”
他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尼弗迦德的特使一个月前来访，提议与泰莫利亚分享科德温和瑞达尼亚的土地，承诺战争胜利后的巨额赔偿。他们还暗示，北方诸国对非人种族的压迫是文明世界的耻辱，应该由更开明的帝国来纠正。”
哈涅尔感到心脏剧烈跳动：“陛下，这模式……”
“太相似了，”弗尔泰斯特接话，声音冰冷，“但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关联。你刚才说，魔苟斯在虚空之外等待，留下了影响世界的种子。那么告诉我，莱戈拉斯·哈涅尔——你认为这个虚空之神，这个尼弗迦德内部兴起的新兴宗教崇拜的对象，会不会就是……”
他没有说完，但书房中的三人都明白了那个名字。
魔苟斯。
地牢方向的抓挠声突然变成了猛烈的撞击声，仿佛有巨兽在撞击石门。
接着是守卫的惊呼和奔跑的脚步声。
弗尔泰斯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他冲向门口，但停住了，转身看向哈涅尔和莱戈拉斯。
“跟我来，”国王命令，“不是去地牢——是去王座厅。费农已经在那里安排了一场会议。尼弗迦德特使，希拉德，塞德里克元帅，维雷拉德大臣都会到场。我需要你们作为证人，讲述你们的世界，讲述魔苟斯，讲述黑暗的模式。”
“但地牢——”哈涅尔刚开口。
“希拉德报告结界还能撑到明晚，”弗尔泰斯特打断，但声音里没有信心，“如果杰洛特能在那之前出现并解除诅咒……如果不行……”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拉开门，“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阻止尼弗迦德的阴谋，无论它背后是否有更深的黑暗。”
他们跟随国王走出书房，进入灯火通明的走廊。
王宫内部的紧张气氛几乎肉眼可见，每个守卫都面色凝重，手不离武器。
而哈涅尔知道，真正的挑战即将开始。
在泰莫利亚的王座厅里，他将面对尼弗迦德的特使，可能被黑暗影响的宫廷法师，以及一个必须在女儿与王国之间做出选择的国王。
戒指在手指上微微发热，仿佛在提醒他：黑暗很近，非常近。
月悬高空，苍白圆满，像一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维吉玛，注视着这场即将决定两个世界命运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