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重归寂静,只有亚斯克尔痛苦的喘息声打破宁静。
他的伤口很深,鲜血染红了半件衣服,脸色因失血而苍白。
“他需要治疗,”莱戈拉斯检查伤口,“伤到了肺部,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死。”
费农迅速做出决定:“王宫有御医。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战斗会引来更多人——无论是城防军还是其他麻烦。”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些黑色粉末撒在丹特里恩的伤口上。
粉末接触血液后迅速凝固,形成一层薄膜,止住了出血。
“临时措施,能撑半小时。扶他起来,我们走。”
哈涅尔和莱戈拉斯一左一右架起丹特里恩。
诗人咬紧牙关,额头冒出冷汗,但没有发出呻吟。
艾丽娅走在最前面,手中托着一个发光的水晶球,既做照明,也做预警。
费农选择的路线避开主要街道,穿过小巷、后院、甚至一栋被遗弃的店铺。
他对维吉玛的熟悉程度令人震惊,仿佛脑中有一张完整的城市立体地图。
“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四十年,”当他们爬过一个低矮的围墙时,费农简短地解释,“每个巷子,每栋建筑,每条下水道。这是我的工作。”
远处传来更多的尖叫声和警钟声——吸血妖鸟在别处再次发动袭击。
这让他们的行动相对顺利,城防军的注意力被引开了。
十五分钟后,他们到达王宫外墙。
不是正门,甚至不是侧门,而是一段看似普通的石墙。
费农在墙上摸索,找到一块略微突出的砖石,用力按下。
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里面漆黑一片。
“王宫建造时期的逃生密道,”费农率先进入,“知道它存在的人不超过五个。跟上,注意脚下,台阶很陡。”
通道向下延伸,空气潮湿阴冷,墙壁上凝结着水珠。
他们只能单列前进,费农打头,接着是艾丽娅,然后是受伤的丹特里恩被哈涅尔和莱戈拉斯架着,两名护卫断后。
走了大约五分钟,前方出现微光。
通道尽头是一扇铁栅栏门,门上锁着一把大锁。
费农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试了三把才打开。
“这道门应该只有国王和我有钥匙,”他皱眉看着锁,“但锁芯有近期使用过的痕迹。有人来过这里。”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堆放着陈旧的家具和杂物。
墙上挂着泰莫利亚历代国王的肖像,但都蒙着厚厚的灰尘。房间一角有螺旋楼梯向上延伸。
“这是王宫西翼的地下储藏室,”费农示意他们上楼,“上面是仆人区域,现在应该没人——大部分仆人都被遣散了,剩下的集中在东翼服务王室。”
他们爬上楼梯,推开一扇伪装成书架的木门,进入一条昏暗的走廊。
走廊空无一人,墙壁上的火把只点亮了一半,投下长长的摇曳影子。
突然,前方转角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
“……结界又减弱了,希拉德大师要求再加三层防护符文……”
“……但材料不够了,银粉和月光草都用完了……”
“……那就用替代品!如果那东西逃出来,我们都得死!”
两个穿着术士学徒袍的年轻人匆匆走过,完全没有注意到躲在阴影中的一行人。
等他们走远,费农才低声说:“希拉德在加强地牢结界。这是好消息,至少他还在履行职责。”
“或者是在准备什么,”艾丽娅若有所思,“加强结界也可能意味着……他预计会有大动静。”
他们继续前进,穿过更多走廊和房间。
王宫内部的紧张气氛显而易见:随处可见匆忙行走的侍卫和仆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恐惧;墙壁上新增了防护符文;某些关键路口有重兵把守。
费农凭借他的权限和知识避开所有岗哨,最终来到一扇厚重的橡木门前。
门前站着四名全副武装的铁卫,他们看到费农时明显松了口气。
“罗楔大人!您回来了!”
“陛下在里面吗?”
“在,但情绪……不太好。地牢的动静越来越大。”
费农点头,转向哈涅尔等人:“在这里等着。我需要先向陛下报告,获得接见许可。照顾好伤者。”
他推门进入。
门开合的瞬间,哈涅尔瞥见了里面的场景:一个宽敞的书房,弗尔泰斯特国王站在窗前,背对门口,肩膀垮着,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门重新关上。
四名铁卫警惕但礼貌地看着他们,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莱戈拉斯将丹特里恩扶到墙边的长椅上躺下,检查伤口。
临时止血的黑色粉末已经开始剥落,血又渗了出来。
“他需要真正的治疗,”精灵说,“人类的体质比精灵脆弱,失血过多会要命。”
艾丽娅从腰间的小包中取出几株草药,用手指碾碎,敷在伤口上。
她又念诵了一段简短的治疗咒语,草药发出微弱的绿光,伤口的出血速度明显减缓。
“只能暂时稳定,”她摇头,“需要专业医师和更好的药物。”
哈涅尔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自己手指的银戒上。
戒指依然平静,但刚才那一幕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光芒,符文,妖鸟的恐惧。
戒指中蕴藏着力量,某种与黑暗对立的力量。
而魔苟斯是黑暗的化身,为什么会打造一枚蕴含光明的戒指?
除非……除非戒指原本不是魔苟斯打造的。
除非它的来历另有秘密。
门开了。
费农走出来,表情比进去时更加凝重。
“陛下同意接见你们,”他说,“但只有哈涅尔先生和莱戈拉斯阁下。艾丽娅女士请在这里照顾伤者,王宫医师马上就到。”
哈涅尔与莱戈拉斯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进去吧,”费农侧身让路,“记住,陛下现在……很脆弱。直接说重点,不要绕弯子。”
两人走进书房。
房间比从门外看起来更大,三面墙都是书架,堆满了书籍和卷轴。
第四面是高大的拱形窗户,此刻窗帘半掩,月光透过缝隙洒入,在地板上投下苍白的光带。
弗尔泰斯特国王转过身。
近距离看,他比哈涅尔想象的更加疲惫憔悴,眼袋深重,胡须凌乱,眼中除了血丝还有一种深沉的痛苦。
但当他看向来者时,那眼神依然锐利,属于统治者的锐利。
“异乡的客人,”国王开口,声音沙哑但清晰,“法兰茜斯卡在信中说,你们带来了关于黑暗的警告。现在,告诉我一切。关于尼弗迦德,关于那个所谓的虚空之神,关于……我的王国正在经历的一切。”
哈涅尔深吸一口气。
是时候说出真相了,所有真相。
而在他开口前,从王宫深处,地牢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接近的嚎叫。
月圆之夜,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