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整整一周。
维吉玛的恐慌在第七个夜晚达到顶峰。
起初只是零星的传言：码头区的守夜人失踪，只留下一滩发黑的血迹和散落的武器。
接着是神殿区，一名梅里泰莉女祭司在清晨被发现死在告解室，胸口被撕裂，心脏不翼而飞。
尸体旁撒着灰色的骨灰，组成一个诡异的无瞳之眼符号。
到了第三天，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全城。
酒馆里不再谈论尼弗迦德或王室秘密，所有话题都围绕着黑夜猎手——人们给那个未知杀手起的名字。
有人说它是从尼弗迦德带来的怪物，有人说它是松鼠党的新武器，还有人低声提起古老的传说：吸血鬼重返人间。
城防军司令塞德里克元帅调动了所有可用兵力，实行严格的宵禁。
日落之后，任何出现在街道上的人都会被逮捕或射杀。
但命令下达的当晚，三支巡逻队在相隔甚远的区域同时遇袭，十五名士兵死亡，死状与之前的受害者完全相同。
“这不是普通的杀手，”塞德里克在紧急会议上咆哮，拳头砸在战术地图上，震得标记用的木块四处跳动，“它能在全城同时袭击，或者移动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我们需要猎魔人，需要术士，需要任何能对付超自然威胁的人！”
但猎魔人杰洛特失踪了。
自从与国王密谈后，他就如同人间蒸发。
特莉丝·梅莉葛德最后一次被目击是在班·阿德学院附近，之后也失去了踪迹。
宫廷法师希拉德忙于维持王宫结界，无法分身。
维吉玛的民间法师要么能力不足，要么不敢插手。
第四天，恐慌演变成暴乱。
下城区的贫民冲击面包店和仓库，囤积食物准备长期闭门不出。
永恒之火教会的狂热信徒在街道上游行，宣称这是诸神对泰莫利亚道德堕落的惩罚，要求国王公开忏悔。
而贵族们则紧闭宅邸大门，雇佣额外的守卫，私下讨论是否应该逃往乡间庄园。
第五天夜晚，怪物终于显形。
目击者是两个喝醉的码头工人，他们冒险违反宵禁，想在关闭的酒馆后门买私酒。
据他们事后描述，那东西像女人又像影子，移动时脚不沾地，像在飘。
它从屋顶扑下，抓住一个在自家阳台上抽烟的商人，直接撕开胸膛取走心脏，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当守卫闻声赶到时，只看到一道黑影跃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吸血妖鸟，”一个老守夜人喃喃道，在士兵们追问下，他说出了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我爷爷讲过故事……被诅咒的王室血脉，月圆之夜变成怪物，渴望鲜活的心脏。但那只是传说啊……”
传说变成了现实。
消息如野火般传开：维吉玛出现了吸血妖鸟，而且它专门猎杀有地位、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商人、士兵、贵族、祭司。
恐惧有了具体的形状，有了名字，这反而让恐慌达到了新的高度。
第六天，王宫宣布全面封锁。
不仅是对外，对内也是。
弗尔泰斯特国王将自己关在城堡上层，只与少数亲信接触。
流言开始传播：国王知道怪物的真相，甚至……怪物与王室有关。
而在这个混乱的夜晚，杰洛特遇到了阻碍。
猎魔人原本计划在月圆之夜前夜潜入王宫地牢，进行最后的仪式准备。
他选择了一条新的路线——通过维吉玛古老的墓园地下通道，那是几个世纪前鼠疫期间运送尸体的密道，早已被遗忘。
但当他推开墓园地下室锈蚀的铁门时，三个人影在黑暗中等待。
不是士兵，不是法师，而是三个穿着深灰色斗篷的人，脸上戴着光滑的白色面具，没有任何孔洞，完全遮住了面容。
他们呈三角形站立，封死了所有去路。
“猎魔人，”中间的人开口，声音中性，无法分辨性别年龄，“你的道路到此为止。”
杰洛特的手按上银剑剑柄，猫瞳在黑暗中收缩，评估着对手。
三个人都没有明显的武器，但周围的混沌能量异常波动——他们是术士，或者至少精通魔法。
“谁派你们来的？”杰洛特问，声音平稳。
“这不重要，”左边的人回答，声音同样中性，“重要的是，你不能在明晚之前接触公主。这是……必要条件。”
“如果我拒绝呢？”
右边的人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旋转的暗影，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墙上凝结出冰霜：“那么你将永远留在这里，与古墓中的尸骨为伴。”
杰洛特的大脑飞速运转。三个未知法师，能精准预判他的路线，专门在此拦截。
他们知道公主，知道月圆之夜，知道他的计划。
这意味着王宫内部有泄密者，或者……这些人一直监视着一切。
“虚空教派，”猎魔人猜测，试探性地抛出这个名字。
三个身影同时微微一顿。
虽然动作细微，但猎魔人的感官捕捉到了。
“你知道的比预想的多，”中间的人说，“但这改变不了什么。离开维吉玛，猎魔人。或者成为这座城市无数亡灵中的一员。”
杰洛特缓缓抽出银剑，剑身在墓穴的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寒光：“我有个更好的建议：你们让开，我饶你们不死。”
战斗在瞬间爆发。
没有咒语吟唱，没有手势准备，三个灰袍人同时释放魔法。
左边的人召唤出黑色触须从地面窜出，缠向杰洛特的脚踝；右边的人射出冰锥，封锁闪避空间；中间的人双手合十，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直扑猎魔人面门。
杰洛特动了。
猎魔人的反射神经远超常人，他侧身翻滚避开触须，银剑划出弧线击碎冰锥，同时左手快速结出亚登法印——一个弱化魔法的圆形结界在脚下展开。
冲击波进入结界范围后速度骤减，被杰洛特轻易避开。
但三人配合默契。
一击不中，立刻改变战术。
他们开始环绕移动，不断改变位置，从不同角度释放各种法术：火焰箭、酸液球、心灵冲击、甚至召唤出两个半透明的怨灵。
杰洛特陷入苦战。
猎魔人擅长对付怪物，但对付训练有素的法师小队是另一回事。
他不断移动，利用墓室中的石棺和立柱作为掩护，寻找反击机会。
几次尝试突进都被密集的法术逼退，左肩被一道火焰箭擦过，皮甲焦黑，皮肤灼伤。
“你们在拖延时间，”杰洛特在闪避间隙喘息道，“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阻止我明晚的行动。为什么？”
“月圆之夜必须自然降临，”中间的人回答，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某种狂热，“公主必须完成蜕变。这是虚空之神的意志。”
果然与那个新兴宗教有关。
杰洛特想起了特莉丝提到的情报：虚空教派，崇拜无貌之神，仪式涉及智慧生物献祭。
如果他们在操控公主的诅咒，那么目的就不是简单的政治阴谋，而是某种更黑暗的仪式。
猎魔人决定冒险。
他假装踉跄后退，露出破绽。
右边的人果然中计，上前一步准备释放致命法术。
就在这一瞬间，杰洛特掷出一枚反魔法金属炸弹——迪魔炸弹。
银色的粉尘爆开，暂时中和了周围的混沌能量。
三个灰袍人的法术瞬间失效，他们惊慌后退。
杰洛特抓住这半秒的机会，冲向最近的那个人，银剑直刺胸口。
剑尖即将刺入的刹那，中间的人做出了决断。
他抓住同伴的肩膀，三人同时念诵短促的咒语。
黑暗如墨水般从他们脚下涌出，包裹全身。
当杰洛特的剑刺到时，只穿透了消散的黑雾和一件空荡荡的灰袍。
他们逃走了，用某种空间传送魔法。
墓室重归寂静，只留下战斗的痕迹和杰洛特粗重的呼吸。
猎魔人收起剑，检查肩膀的烧伤。
不算严重，但会影响战斗。
更严重的是，他的计划暴露了，对手知道了他的路线和目标。
明晚的仪式将充满变数。
他必须找到特莉丝，必须重新计划。
但首先，他需要离开这里，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重新准备。
杰洛特快步走出墓室，融入维吉玛的夜色。
头顶，月亮又圆了一分，苍白的光芒洒在恐慌的城市上，像死神冷漠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