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裂缝之下
——
裂缝像吞噬声音的喉咙。
当最后一人滑入其中，外面的雾声与影线的嘶动，被厚石墙瞬间隔绝。
里面很窄。
狭到只能侧身移动，两人不能并排。
像旧建筑震塌留下的缝隙，潮冷、逼仄、充满尘土味。
八个人蜷缩在裂缝最深处的一个弯角里。
那里仅够容纳他们挤作一团，
像一群被风暴逼到岩洞内的小兽。
空气依旧闷，
但至少——
影线和巡逻者暂时追不到这里。
——
Kenny背贴着墙，
大口却极轻地喘着气。
连喘息都被他压得像濒死的火种。
Floren蹲在地上，
握着匕首的手还在抖，
但她终于没哭出声。
胡英俊整个人靠在墙角，
眼睛死死盯着裂缝入口，
像怕下一秒就有手伸进来。
安杰缓了好一会儿，
终于露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我们……居然还活着……？”
顾泽抬手，
用极轻的语气压住所有人的心跳：
“大家都在——
先深呼吸，慢一点。
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冷静一点。”
他的声音让所有人的肩膀微微放松一点。
三十秒后，
顾阳终于抬起头，
压低声音：
“外面那三个……不是同一类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他身上。
顾航点头：“嗯？”
——
顾阳分析得很慢，避免任何可能惊动外界的震动。
“巡逻者——就是我们最先遇到的那种高瘦影子。
它们会敲墙、确认结构、按照路线巡逻。
它们有规律、有节奏……
就像某种‘系统’。”
“墙里的倒手怪物，
则完全不是那种节奏。”
柳婷点头，补充：
“对……
巡逻者像是在守规矩的……巡逻兵。
但墙里的那些倒手……像是贴在人皮底下乱爬的寄生物。
行为混乱……声音怪……
好像‘在找东西’。”
胡英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但……它们怎么会怕巷底那个巨大的影线怪物？
刚才那影子一呼吸，它们就全缩回去了。”
话落，
裂缝里突然又沉默。
因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墙里的倒手怪物——确实在“让路”。
柳婷压低声音，把想法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
倒手怪物在墙里贴着我们时，
它们的动作像是在‘数’我们……
像在给影线怪物……做准备。”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倒手怪物来，巡逻者会停。
影线怪物靠近，倒手怪物会退。”
她深吸一口气：
“我觉得……
它们不是只是害怕影线怪物。”
所有人望着她。
柳婷咬了咬唇，声音更轻：
“它们……更像在服从。”
——
裂缝里忽然一阵细小的抖动声。
没人动。
直到外面那声远远的“哒——”传来，
大家才确认：巡逻者又转向别处了。
顾航这时才开口，
声音沉稳，但每个字都压得极低：
“这样说的话——不只是服从。”
所有人看向他。
“倒手怪物的行为太明显——
它们在帮影线怪物找猎物。”
空气瞬间冷了三度。
顾阳轻轻点头，低声道：
“倒手怪物找声音、数数量、记呼吸……
像是在筛选。”
顾航补充：
“然后——巷底那影线怪物再出来‘确认’。”
Kenny倒吸一口冷气：
“那等于……
倒手怪物是影线怪物的小弟？”
柳婷却摇头，
脸色更白：
“不……
不是小弟。”
她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一种怪异的直觉：
“倒手怪物……
更像是影线怪物的——‘感官’。”
一瞬间，裂缝里的所有人呼吸都紧了。
顾阳低声：
“你的意思是……
影线怪物本体根本看不见、听不见我们……
它只是靠墙里那些倒手……
来‘感知’我们？”
柳婷点头。
“倒手怪物贴着墙听……
贴着砖面闻……
摸……
数呼吸……
这些……都是感官动作。”
Floren听得脊背发凉：
“那巡逻者又是什么……？”
顾航轻声说出一句：
“应该是第三种东西。
它们既不受影线怪物指挥，
也不和倒手怪物同类。”
顾泽迟疑着问：
“那……巡逻者怕倒手怪物？
倒手怪物又怕影线怪物……
影线怪物却又不靠近巡逻者……？”
这时，柳婷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
轻轻吐出三句话：
“巡逻者守规则。
倒手怪物找猎物。
影线怪物吃——所有破规则的东西。”
裂缝里一片死寂。
因为这确实——
非常合逻辑。
顾航喃喃道：
“像……三角制衡？”
“但不是合作。”柳婷轻声补充。
“像是......是互相牵制。”
她抬起眼，
看向裂缝外那黑到发蓝的雾：
“巡逻者不进入深巷——
因为这里不是它们的区域。”
“倒手怪物不离开墙——
因为它们不该暴露自己。”
“影线怪物不主动猎食——
因为它……不需要找猎物。”
“它们……会被送过来。”
众人脸色彻底发白。
顾泽反应过来，低声道：
“所以……
我们刚才……就这样被送去了……？”
无人否认。
Floren靠着墙，声音颤得厉害：
“那……那我们怎么从这种三角怪物链里活着出去？”
裂缝里只剩呼吸。
顾航抬起头，
黑暗中的眼神稳得不真实：
“先撑到外面那只影线怪物被巡逻者逼退。”
“然后——趁倒手怪物还没重新定位我们。”
“我们必须在它们三者的‘空隙’里离开。”
顾阳吐气：
“……等它们互相牵制？”
“对。”顾航点头。
“在它们互相牵制的间隔里，
——我们活下来。”
裂缝外。
远处再次传来巡逻者的敲击声。
“哒……哒……哒……”
深巷另一头的影线怪物
也发出一声极低的呼吸应答。
像回应。
像挑衅。
像两股力量在黑暗中彼此试探。
顾航压低声音：
“准备。
等它们下一次冲突——
我们就跑。”
下一秒，
裂缝外的空气突然震了下。
“等等——
来了——”
顾航眼神一冷。
他们的逃生窗口——即将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