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正月带着余温,工作室院子里的茶花树冒出了新的花苞,淡粉色的花骨朵裹着细密的绒毛,在晨光里透着娇憨。江恋棠坐在靠窗的木桌前,指尖捏着一张浅青色的信纸,信纸右上角印着一朵小小的瓷绣茶花——是她昨天特意用淡粉色绣线绣的,针脚细密,像藏着说不出口的心事。
桌角放着一张泛黄的明信片,是江亦辰去年寄来的,背面印着苏州平江路的雪景,上面写着“恋棠,等开春了,我和晓棠去杭州看你,顺便尝尝你说的西湖醋鱼”。江恋棠指尖拂过“看你”两个字,嘴角忍不住上扬——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她和陈阳一起走过了石材短缺的困境,见证了“六瓣茶花”文创的热销,还在高校开了非遗选修课,日子像老封门青一样,被细细打磨出温润的光泽,而最让她心动的,是身边那个总把她的喜好记在错题本里的人。
“该告诉哥哥了。”江恋棠拿起钢笔,笔尖在信纸上悬了片刻,终于落下字迹。
“哥:
展信安。
杭州的春天来得早,工作室院子里的茶花快开了,比去年你寄明信片时,多了三棵新苗,是陈阳从青田移栽来的,他说‘茶花要成群才好看,就像非遗传承,要有人一起才走得远’。
不知道你还记得吗?去年我跟你说,遇到了一个能一起聊瓷绣和石雕的人,当时你还调侃我‘终于找到能跟你一起蹲在工坊里刻石头的同伴了’。现在想跟你说,他不只是同伴。
第一次见他,是在去青田的大巴上。他抱着一块封门青石材,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抱着什么宝贝。我跟他聊起瓷绣的茶花针法,他居然能说出‘瓷绣的打籽绣和石雕的深浮雕可以结合’,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懂我。后来一起筹备非遗博览会,他为了赶制石雕样品,熬夜打磨石坯,指尖沾着石屑,却还不忘给我带热乎的桂花糕;石材短缺时,他翻出家里珍藏的老坑封门青边角料,还跟叔叔阿姨一起帮我们想新设计;甚至我的小习惯,他都记在错题本里——我喜欢三分糖的珍珠奶茶,不吃香菜,整理绣线时要按颜色排列,这些连我自己都没太在意的事,他都记得。
上个月非遗市集,下雨的时候他把外套给我,自己冻得手抖,却还笑着说‘没事,我抗冻’;他给我做了一枚银质茶花吊坠,花瓣上绣着淡粉色的瓷绣,还藏着我的名字;他陪我一起整理老周师傅的工艺笔记,熬到半夜,却总让我先去休息,说‘你眼睛不好,我来收尾’。哥,你总说,好的感情是两个人一起成长,一起把喜欢的事做好。我和他一起做非遗,一起想文创,一起带学生体验老手艺,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感情。
现在‘六瓣茶花’文创卖得很好,出版社要给《非遗错题本》加印,还邀请我们下个月去苏州做分享会。我想,到时候你和晓棠要是有空,能不能来杭州看看?不是为了让你们‘审’他,是想让你看看,我在杭州有了能一起吃西湖醋鱼、一起聊非遗的人;想让晓棠看看,我们一起做的瓷绣茶花挂件,比她去年念叨的‘苏绣手帕’多了点石雕的硬气;还想带你们去青田的老工坊,看看老周师傅,看看陈阳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我们一起挑选石材的矿洞。
陈阳说,要是你们来,他想做一道青田的‘石雕豆腐’,是叔叔教他的,用豆腐刻出茶花纹样,再浇上香菇酱,他还特意问我‘哥喜欢吃辣吗?晓棠是不是喜欢甜口?’,你看,他连你们的喜好都想打听。
对了,上次你说晓棠在学苏绣,我们这里有民国的老绣线,是陈阳妈妈给的,颜色特别正,我给你们留了两卷,等你来拿。还有叔叔阿姨,总念叨着‘恋棠的哥哥什么时候来,我们做萝卜排骨汤给他喝’。
哥,我知道你担心我,怕我在外面受委屈。但请你放心,陈阳会照顾我,我们会一起把非遗做好,一起把日子过好。等你们来,我们一起去西湖边看茶花,一起去吃你念叨了好久的西湖醋鱼,一起聊非遗,聊未来。
盼复。
恋棠
正月十六”
写完信,江恋棠把信纸折成茶花的形状,放进信封里,信封上贴着一张小小的“六瓣茶花”文创贴纸。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正在给茶花浇水的陈阳,他穿着浅灰色的毛衣,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的石坯吊坠——是她在西溪湿地给他戴的那枚。
“在看什么?”陈阳转过身,笑着朝她挥手,“刚给茶花浇了水,陈叔说春天要多浇点淘米水,花会开得更艳。”
江恋棠拿着信封走过去,递到他面前:“给我哥写的信,告诉他……我们的事。”
陈阳的眼睛瞬间亮了,却又有点紧张:“那……哥会不会觉得我不够好?要不要我再准备点礼物?比如我雕的石雕印章,或者我们一起做的文创……”
江恋棠笑着摇头,握住他的手:“不用,我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只要知道我过得好,知道你对我好,就会放心的。”
陈阳低头看着交握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那我们什么时候寄信?要不要我陪你去邮局?”
“现在就寄,”江恋棠点头,“邮局离这里不远,我们走路去吧,顺便买你喜欢的芝麻糖。”
两人并肩走在杭州的街头,正月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身上很舒服。路边的小店挂着红灯笼,还有人在卖糖画,甜香弥漫在空气中。陈阳手里拿着芝麻糖,时不时掰一块递给江恋棠,像个怕她饿的小朋友。
“对了,”陈阳突然想起什么,“哥和晓棠来的时候,我们要不要在工作室准备个非遗体验区?让他们试试刻石头或者绣线,这样也能更了解我们做的事。”
“好啊,”江恋棠点头,“晓棠学苏绣,你可以教她简单的盘金绣针法;我哥喜欢书法,让他试试在石雕上刻字,肯定有意思。”
寄完信,两人回到工作室,开始准备迎接江亦辰和苏晓棠的到来。陈阳把工作室的角落收拾出来,摆上两张木桌,一张放石雕工具和石坯,一张放绣绷和绣线;江恋棠则把老绣谱和错题本整理好,放在茶几上,还特意拿出江亦辰喜欢的龙井茶,装在青花瓷罐里。
接下来的几天,江恋棠每天都会去邮箱看看有没有回信。直到第五天傍晚,她从非遗课回来,看到邮箱里躺着一封苏州寄来的信,信封上是江亦辰熟悉的字迹。
“恋棠:
收到你的信,很开心。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能一起走下去的人,比我这个哥哥还快。晓棠看到信里说的‘错题本记喜好’,笑着说‘恋棠终于遇到懂她的人了’。
我们下个月有空,正好你要去苏州做分享会,我们可以提前两天去杭州,顺便看看你说的工作室和陈阳。晓棠已经开始准备苏绣手帕了,说要送给你和陈阳,还念叨着要跟你学瓷绣的打籽绣。
关于陈阳,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审’他,只要他对你好,能跟你一起把非遗做好,我就放心。不过,西湖醋鱼我可是记了很久,要是不好吃,我可要找他‘算账’。
对了,你说的老绣线,不用特意留,我们到了再看就好。我给你带了苏州的松子糖,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还有晓棠做的苏绣书签,上面绣着你喜欢的茶花。
期待在杭州见。
哥
正月二十一”
江恋棠拿着信,跑回工作室,像个孩子一样把信递给陈阳:“哥回信了!他们下个月来,还要吃西湖醋鱼!”
陈阳接过信,认真地读了一遍,嘴角忍不住上扬:“太好了!我这就跟陈叔学做‘石雕豆腐’,再查一下哪家西湖醋鱼最正宗,肯定不让哥失望。”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一边忙着准备苏州分享会的材料,一边为江亦辰和苏晓棠的到来做准备。陈阳每天下班后,都会去陈父的老宅,跟着学做“石雕豆腐”——先把嫩豆腐切成方形,再用细刻刀小心翼翼地刻出茶花纹样,既要保证花纹清晰,又不能把豆腐刻碎,难度很大。他练坏了十几块豆腐,指尖被刻刀磨出了薄茧,却依然乐此不疲。
江恋棠则陪着他一起练,偶尔帮他递一下工具,或者给他泡杯热茶。有一次,陈阳不小心把豆腐刻裂了,有点沮丧,江恋棠却笑着说:“没事,我觉得裂了的花纹也好看,像盛开的茶花。”她拿起那块裂了的豆腐,用酱油在花纹上轻轻点了点,居然真的像一朵绽放的茶花。
“你真有办法,”陈阳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以后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能帮我找到好的一面。”
江恋棠脸颊微红,低头帮他收拾工具:“我们是一起的啊。”
苏州分享会的前一周,江亦辰和苏晓棠如约来到杭州。陈阳和江恋棠去车站接他们,刚出站,就看到江亦辰提着一个大袋子,苏晓棠则抱着一个绣绷,两人笑着朝他们挥手。
“恋棠!”苏晓棠跑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好久不见,你又变好看了!”
江亦辰则走到陈阳面前,伸出手:“你就是陈阳吧?我是江亦辰,恋棠的哥哥。”
“哥,您好!”陈阳连忙握住他的手,有点紧张,手心微微出汗,“一路辛苦了,我已经订好了酒店,先去放行李,再带你们去吃西湖醋鱼。”
江亦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审视,却也有温和:“不用急,先去工作室看看,我跟晓棠都好奇,能让恋棠这么上心的非遗工作室,到底是什么样子。”
工作室离车站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推开院门,江亦辰和苏晓棠就被院子里的茶花树吸引了——十几棵茶花树整齐地排列着,有的已经开花,淡粉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这些茶花是你移栽的?”江亦辰看向陈阳,语气里带着认可。
“是,”陈阳点头,“恋棠喜欢茶花,我就从青田移栽了些过来,想着春天开花的时候,她看着开心。”
走进工作室,苏晓棠立刻被桌上的“六瓣茶花”文创吸引了:“哇!这就是你们做的挂件?比照片上好看多了!金线绣得真精致,石材也温润。”
江亦辰则拿起茶几上的错题本,翻开一页,上面写着“恋棠说瓷绣的绣线太细,容易断,下次买绣线要选加了蚕丝的”,后面还画了一个小小的茶花图案。他嘴角忍不住上扬,抬头看向江恋棠:“看来某人的小习惯,都被记下来了。”
江恋棠脸颊微红,连忙抢过错题本:“哥,别乱翻。”
陈阳笑着解围:“是我要记的,这样就能更好地帮她解决工艺问题,也能记住她的喜好。”
中午,陈阳带他们去吃西湖醋鱼,是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鱼上来的时候,苏晓棠尝了一口,眼睛亮了:“太好吃了!比苏州的松鼠桂鱼还鲜!”
江亦辰也点点头,看向陈阳:“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没让我失望。”
陈阳松了口气,笑着说:“哥喜欢就好,下午我带你们去青田的老工坊,看看老周师傅,还有我们挑选石材的地方。”
下午,四人驱车前往青田。老周师傅的工坊里,几个徒弟正在打磨石坯,看到他们来,连忙笑着打招呼:“陈阳哥,江老师,你们来啦!”
老周师傅放下刻刀,走到江亦辰面前:“你就是恋棠的哥哥吧?常听他们提起你。”
江亦辰握住老周师傅的手:“周师傅您好,谢谢您一直照顾恋棠和陈阳。”
“都是年轻人自己努力,”老周师傅笑着说,“陈阳这孩子,对石雕上心,对恋棠也上心,上次石材短缺,他为了找老坑封门青,跑了好几家老石农家,这种踏实的孩子,恋棠跟着他,我们都放心。”
江亦辰看向陈阳,眼神里的审视少了些,多了些认可。四人在工坊里逛了一圈,陈阳给他们讲解石雕的工艺,从石材挑选到刻刀使用,再到与瓷绣的结合,讲得细致又专业。苏晓棠还试着刻了一个小小的茶花图案,陈阳在旁边耐心指导,教她握刀的姿势,像当初教学生一样。
傍晚,四人回到杭州,陈阳带他们去了老宅。陈父陈母早就准备好了晚饭,桌上摆着萝卜排骨汤、石雕豆腐、卤鸡爪,都是江恋棠和江亦辰喜欢的菜。
“亦辰啊,晓棠啊,快坐!”陈母笑着拉着苏晓棠的手,“早就盼着你们来了,恋棠总跟我们提起你们。”
陈父则拿出珍藏的青田石印章,递给江亦辰:“这是我亲手雕的,上面刻着‘传承’两个字,送给你,算是见面礼。”
江亦辰接过印章,心里满是感动:“谢谢您,陈叔,太贵重了。”
吃饭的时候,陈母不停地给江亦辰和苏晓棠夹菜,陈父则跟江亦辰聊起了非遗传承的事,从青田石雕的历史,到现在文创的发展,两人聊得格外投机。苏晓棠则跟江恋棠和陈阳聊起了苏绣,还拿出自己做的苏绣手帕,递给他们:“这是给你们的,上面绣着并蒂茶花,祝你们永远在一起。”
江恋棠接过手帕,眼眶有点湿润:“晓棠,谢谢你,真好看。”
饭后,四人坐在院子里喝茶。陈阳泡的是龙井茶,茶香弥漫在空气中。江亦辰看着陈阳给江恋棠递水果,帮她剥橘子,眼神里满是欣慰:“恋棠,哥以前总担心你一个人在杭州会孤单,现在看到你有陈阳,有喜欢的事做,哥就放心了。”
江恋棠看着哥哥,又看向陈阳,心里满是幸福:“哥,谢谢你。”
陈阳握住江恋棠的手,看向江亦辰:“哥,您放心,我会一直照顾恋棠,我们会一起把非遗做好,一起把日子过好。”
江亦辰点头,笑着说:“好,哥相信你。以后要是你们有什么事,随时跟哥说,哥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苏晓棠笑着说:“以后我们可以经常一起做非遗啊!我教你们苏绣,你们教我瓷绣和石雕,咱们还可以一起做联名文创,肯定很受欢迎。”
“好啊!”江恋棠和陈阳异口同声地回答,眼里满是期待。
夜色渐浓,杭州的夜景格外美丽。四人坐在院子里,聊着未来的规划,聊着非遗的传承,聊着生活的小事,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像一首温暖的歌。
江恋棠看着身边的陈阳,看着对面的哥哥和晓棠,心里满是感激。她知道,自己不仅找到了喜欢的人,还拥有了家人的支持和朋友的陪伴。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只要坚守着对非遗的热爱,对彼此的心意,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
离开老宅时,陈母给他们装了满满一袋东西——有煮好的萝卜排骨汤、陈父雕的小石雕、还有老绣线。“以后常来啊,”陈母拉着江恋棠的手,舍不得松开,“下次来,咱们一起绣‘双茶图’。”
“一定来!”江恋棠点头,心里满是不舍。
回到酒店,江亦辰看着苏晓棠,笑着说:“恋棠没选错人,陈阳是个踏实、细心的孩子,能给恋棠幸福。”
苏晓棠点头,眼里满是笑意:“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没看到陈阳看恋棠的眼神吗?满是喜欢,比咱们绣的苏绣还细腻。”
另一边,陈阳和江恋棠走在回工作室的路上。江恋棠靠在陈阳肩上,笑着说:“今天真开心,哥和晓棠都喜欢你。”
陈阳握紧她的手,心里满是温暖:“我也很开心,能得到哥的认可,能和你一起让家人朋友放心。以后,我们还要一起走更多的路,一起做更多的非遗文创,一起让更多人喜欢老手艺。”
江恋棠点头,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星光:“好,一起走。”
回到工作室,江恋棠拿出哥哥寄来的松子糖,掰了一块递给陈阳:“尝尝,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现在觉得,比以前更甜了。”
陈阳接过糖,放进嘴里,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满是幸福:“是因为身边有你吧。”
江恋棠脸颊微红,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的茶花树。月光洒在花树上,花瓣泛着淡淡的光,像无数颗跳动的星星。她知道,未来的日子会像这茶花一样,绽放出最美的样子,而身边的这个人,会一直陪着她,一起把非遗传承下去,一起把日子过成最温暖的模样。
而那本藏着心事的错题本,又多了一页新的记录:“正月二十六,哥和晓棠来杭州,一起吃了西湖醋鱼,哥认可了我们。以后,要和恋棠一起,让更多人喜欢非遗,一起过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