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初秋总带着一丝缠绵的湿意,晨雾还未散尽时,陈阳已经提着保温桶站在了江恋棠租住的小区楼下。保温桶里是他妈妈凌晨五点起来熬的桂花糯米粥,还特意放了江恋棠喜欢的蜜枣;旁边的帆布包里装着昨天从老宅翻出来的老绣谱,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陈阳奶奶年轻时用朱砂标注的针法注解——按照约定,今天他们要一起整理这些老绣谱,把失传的“盘金缠枝绣”技法录入非遗技艺数据库。
“早啊,陈阳!”江恋棠的声音从楼道口传来,她穿着件淡绿色的针织衫,头发用一根木质发簪松松挽着,发梢还沾着点晨露。看见陈阳手里的保温桶,她眼睛弯成了月牙:“阿姨又给我做早餐啦?昨天的桂花糕我还没吃完呢,放在冰箱里,早上热了一块,特别甜。”
陈阳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见过很多人笑——老周师傅欣慰的笑、沈砚辞爽朗的笑、林晓雅活泼的笑,可没有一种笑像江恋棠这样,像晨雾里刚绽开的茶花,带着点水汽的温柔,轻轻落在心上,就能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连忙递过保温桶,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我妈说你最近整理笔记太累,让你多补补。绣谱我带来了,里面有我奶奶记的盘金绣细节,咱们今天先理这部分。”
两人并肩走向小区附近的工作室——那是他们租下的一间带小院子的老房子,原本是间老裁缝铺,现在被改成了非遗工作室,院子里种着两株茶花,是陈阳特意从青田移栽来的;屋里的书架上摆满了工艺笔记和文创样品,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大木桌,是他们整理资料、制作文创的地方。
江恋棠刚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就迫不及待地翻开帆布包里的老绣谱。泛黄的纸页轻轻展开,露出上面用毛笔勾勒的缠枝莲纹样,朱砂标注的“盘金绣起针要藏线”“每寸需绕金三圈”等字样虽然有些模糊,却依然能看出当年记录时的认真。“太珍贵了!”她指尖轻轻拂过纸页,眼神里满是惊喜,“你看这个缠枝莲的弧度,跟我妈教我的瓷绣缠枝纹特别像,就是盘金绣的金线更粗,立体感更强。”
陈阳坐在她身边,原本想跟着一起看绣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侧脸上。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把她的睫毛染成了淡金色,她专注看绣谱时,会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嘴角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那是想起桂花糕甜味时的笑容,也是看到珍贵绣谱时的笑容,无论哪种,都让陈阳觉得心里暖暖的,像被粥里的蜜枣甜到了心坎里。
“陈阳,你看这里!”江恋棠突然指着绣谱上的一段注解,“‘盘金绣需用真金线,劈成三股,与丝线同绣,方能不脱线’——现在很多人用的都是镀金绣线,难怪绣出来的效果差远了!咱们可以把这个细节写进技艺数据库,让更多人知道传统盘金绣的讲究。”
陈阳回过神,连忙凑过去看,鼻尖不小心碰到了江恋棠的发梢,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是她用的洗发水味道,和他妈妈做的桂花糕是同一种甜香。他连忙往后退了退,假装整理桌上的笔记本,耳尖却悄悄红了:“对,我爸说以前做盘金绣,金线都是自己劈的,要劈到比头发丝还细,特别费功夫。咱们今天可以先录这段注解,下午再找真金线来试绣。”
两人开始分工——江恋棠负责逐字逐句抄录绣谱上的注解,遇到模糊的字迹,就用放大镜仔细辨认;陈阳负责用相机拍下绣谱的纹样和注解,再整理成电子版。工作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相机的“咔嚓”声,偶尔还有江恋棠辨认不出字迹时的小声嘀咕。
“这个字是‘劈’还是‘劈’啊?”江恋棠皱着眉,指着绣谱上一个模糊的字,“看起来像‘劈’,但结合上下文,又像‘织’……”
陈阳放下相机,凑过去看。两人的头靠得很近,江恋棠的发梢轻轻扫过他的脸颊,有点痒。他盯着那个字看了一会儿,又对照旁边的纹样,轻声说:“是‘劈’,你看旁边画的金线劈线图,三股金线分开,所以应该是‘劈成三股’。”
“哦!对呀!”江恋棠恍然大悟,抬头朝他笑了笑,“还是你细心,我刚才光顾着看字,没注意旁边的图。”
就是这个笑容。陈阳突然愣住了。
他见过江恋棠很多次笑,在青田工坊里讨论文创时的笑、在博览会体验区看孩子们雕石头时的笑、在老宅里喝鸡汤时的笑,可这次不一样——她的眼睛里带着点恍然大悟的明亮,嘴角弯起的弧度刚好露出一点点小虎牙,阳光落在她的瞳孔里,像有星星在闪。这一刻,陈阳突然意识到,他对江恋棠的喜欢,早就不是“同行者的欣赏”那么简单了。
以前他觉得,喜欢和江恋棠一起做非遗,是因为两人聊得来,对文创的想法合拍,对传承的初心一致——就像他欣赏老周师傅对石雕的坚守,欣赏沈砚辞对出版的专业,这些都是基于“事业”的认可。可现在,他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早起,就为了能早点见到她;会记住她所有的小习惯,比如喜欢吃蜜枣、不吃香菜、看绣谱时需要放大镜;会在她专注做事时,忍不住盯着她的侧脸看,连手里的相机都忘了操作。
这些都不是“欣赏”该有的样子。欣赏一个人,会为她的成就开心,会为她的坚持敬佩,可不会像现在这样,看到她笑就心跳加速,看到她皱眉就想替她解决难题,看到她累了就想让她歇会儿,哪怕自己多做一点。
“陈阳?你怎么了?”江恋棠注意到他的失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不是昨天整理资料太累了?要不咱们先歇会儿,喝碗粥再继续?”
“没事!”陈阳连忙回过神,拿起桌上的保温桶,“咱们现在就喝粥,粥该凉了。”他打开保温桶,小心地盛出一碗粥,递到江恋棠面前,还特意挑了块最大的蜜枣放在上面,“你多吃点蜜枣,补补气血。”
江恋棠接过粥,笑着说:“谢谢。你也快吃,别光顾着给我盛。”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慢慢放进嘴里,眼睛又弯了起来,“阿姨的手艺真好,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下次有机会,我跟阿姨学学怎么做桂花糯米粥,以后你加班的时候,我也能给你做。”
陈阳的心又是一跳。他想象着江恋棠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熬粥的样子——阳光落在她身上,她会像现在这样笑着,偶尔尝一口粥,调整糖的用量。那个画面太温暖,太具体,让他忍不住想,要是能天天看到这样的场景,该多好。
,该多好。
他以前从没想过“未来”里会有这么具体的画面。以前他想的未来,是把青田石雕传承下去,是做出更多受欢迎的文创,是让更多人喜欢非遗。可现在,他的未来里,多了一个江恋棠——一起整理绣谱的江恋棠,一起试绣盘金绣的江恋棠,一起熬粥的江恋棠,一起在非遗路上走下去的江恋棠。
吃完粥,两人继续整理绣谱。江恋棠抄录到一半,手指不小心被纸页边缘划破了,渗出一点血珠。她皱了皱眉,刚想找纸巾,陈阳已经从抽屉里拿出了创可贴,还特意是她喜欢的粉色卡通图案。
“别动,我帮你贴。”陈阳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软,指尖带着绣线留下的薄茧。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擦掉血珠,再把创可贴轻轻贴在伤口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江恋棠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你怎么还备着创可贴啊?还是粉色的。”
“上次你整理老周师傅的笔记,也被纸页划破了手,”陈阳轻声说,“我就想着多备点,放在工作室里,万一你再不小心受伤……”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记得这么清楚,不是因为“同行者的关心”,而是因为他在意她,在意她的每一点小意外,在意她有没有受伤。
江恋棠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握紧了他的手:“谢谢你,陈阳。总是这么照顾我。”
她的手很暖,握在他的手心里,像握着一块温温的青田石。陈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看着江恋棠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也映着他的身影。他突然想告诉她,他不是“照顾”,而是“喜欢”,是那种想天天见到她、想和她一起过一辈子的喜欢,不是欣赏,不是合拍,是真正的心动,是沦陷。
可他又怕吓到她,怕破坏了现在的氛围。他只能轻轻回握她的手,把那句“我喜欢你”咽回肚子里,改成:“咱们是一起做非遗的伙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伙伴”两个字说出口,陈阳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他知道,他早就不满足于“伙伴”这个身份了。
下午,两人按照绣谱上的记载,找来了真金线和丝线,准备试绣盘金缠枝绣。江恋棠坐在绣绷前,手里拿着真金线,小心翼翼地劈成三股;陈阳坐在她身边,帮她整理丝线,偶尔递一下剪刀或顶针。
“劈金线真难啊,”江恋棠叹了口气,手里的金线断了好几次,“难怪现在很少有人做传统盘金绣了,太费功夫了。”
陈阳放下手里的丝线,从她手里接过金线:“我来帮你劈,你手劲小,容易断。”他的手指比江恋棠粗些,却格外灵活,三两下就把金线劈成了均匀的三股,“你看,劈的时候要顺着金线的纹路,不能用蛮力,就像雕石头一样,要顺着石纹走,才能不崩裂。”
江恋棠凑过去看,认真地学习他的手法。阳光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像一幅融合在一起的画。陈阳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又想起了早上的那个念头——他沦陷了,沦陷在她的温柔里,沦陷在她的笑容里,沦陷在和她一起做非遗的每一个瞬间里。
他想起第一次在大巴上遇到她,她跟他聊瓷绣的茶花,眼睛里闪着光;想起在青田工坊里,她教他怎么让石雕花瓣更灵动,指尖划过石坯的样子;想起在茶园里,她答应做他女朋友时,害羞又开心的笑容;想起在博览会现场,她为文创辩解时,坚定又温柔的样子……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每一个画面里的江恋棠,都让他觉得心动。
“劈好啦!”陈阳把劈好的金线递给江恋棠,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又笑着移开目光。
江恋棠接过金线,开始穿针引线。她的动作很熟练,真金线在她手里慢慢变成了缠枝莲的轮廓,和绣谱上的纹样渐渐重合。陈阳坐在旁边,看着她绣线的样子,突然觉得,就算就这样坐一下午,看着她做事,也很开心。
“陈阳,你看!”江恋棠举起绣绷,兴奋地说,“已经绣好一半了!真金线绣出来的效果就是不一样,特别亮,立体感也强!”
陈阳看着绣绷上的缠枝莲,又看着江恋棠开心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他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正式告诉江恋棠他的心意,不是“伙伴”的关心,不是“同行者”的欣赏,而是“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告白。
他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江恋棠举着绣绷的样子,照片里的她笑得很开心,阳光落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他把这张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又在备忘录里写下:“今天整理绣谱,看到她笑的时候,突然明白,我对她的喜欢,早就不是欣赏了。我沦陷了,在她的温柔里,在她的笑容里,在和她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里。”
傍晚的时候,两人终于完成了盘金缠枝绣的试绣,还把绣谱的注解和试绣过程都录进了非遗技艺数据库。江恋棠伸了个懒腰,笑着说:“今天收获真大!不仅整理了老绣谱,还学会了传统盘金绣的劈线技巧,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
“好啊,”陈阳笑着说,“我知道附近有家杭州菜,他们的西湖醋鱼特别好吃,还有你喜欢的桂花糖藕,咱们去尝尝?”
“太好了!”江恋棠眼睛一亮,“我早就想吃西湖醋鱼了,就是一直没找到正宗的店。”
两人收拾好工作室,并肩走向餐馆。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陈阳很自然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江恋棠身上:“晚上风大,别着凉了。”
江恋棠裹紧外套,闻到一股淡淡的石屑味和阳光的味道——是陈阳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安心。她抬头看向陈阳,发现他也在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她没见过的温柔,还有点紧张。
“陈阳,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江恋棠笑着说,“总觉得你有心事,又好像很开心。”
陈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没什么心事,就是觉得今天很开心,能和你一起整理绣谱,还学会了传统盘金绣,觉得很有意义。”他没说出口的是,更开心的是,他终于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不是欣赏,而是沦陷。
餐馆里很热闹,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陈阳拿着菜单,熟练地点了江恋棠喜欢的西湖醋鱼、桂花糖藕,还有他自己喜欢的东坡肉。服务员走后,江恋棠看着窗外的夜景,笑着说:“杭州的夜景真好看,尤其是西湖那边,灯光亮起来的时候,特别美。”
“是啊,”陈阳看着她,“以后咱们可以经常来西湖边散步,或者租个小船,在湖上慢慢划,看看夜景,聊聊非遗,聊聊未来。”
“好啊!”江恋棠笑着点头,“我还想和你一起去更多的非遗工坊,拜访更多的老艺人,收集更多的传统技艺,把非遗技艺数据库做得更丰富。”
“会的,”陈阳认真地说,“咱们会一起去很多地方,一起做很多事,一起把非遗传承下去,一起过一辈子。”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却很坚定。江恋棠愣了一下,随即脸颊微微泛红,低头喝了口茶,没有反驳。
陈阳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告白的最好时机,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江恋棠,他对她的喜欢,不是欣赏,不是合拍,而是沦陷在她温柔里的、想一辈子在一起的深爱。
晚饭过后,陈阳送江恋棠回小区。走到楼下时,江恋棠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锦盒,递给陈阳:“这个给你,是我今天下午趁你整理资料的时候,用剩下的真金线绣的小茶花,虽然不大,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陈阳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茶花绣片,真金线绣的花瓣,边缘还绣着一圈淡粉色的丝线,和他送她的青田石茶花吊坠是同一种样式。“太漂亮了!”他忍不住赞叹,“我要把它放在钱包里,每天都能看到。”
“你喜欢就好,”江恋棠笑着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整理资料呢。”
“好,”陈阳点头,“你上去吧,注意安全。”
江恋棠转身走进楼道,走到二楼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阳还站在楼下,看着她的方向,手里还拿着那个锦盒。她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继续上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陈阳看着江恋棠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才转身离开。他握着手里的锦盒,心里满是甜蜜和坚定。他知道,他对江恋棠的感情,已经不是“欣赏”能概括的了。他沦陷了,在她的温柔笑容里,在她的认真专注里,在她的每一个小细节里。而他也相信,这份沦陷,会是他一辈子最珍贵的礼物,会和他们一起传承的非遗一样,长久而温暖。
回到家,陈阳把那个小茶花绣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里,又拿出手机,看着白天拍下的江恋棠举着绣绷的照片,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在备忘录里又写下:“她送了我一个真金线绣的小茶花,和我送她的吊坠一样。我想,我很快就能告诉她我的心意了。因为我知道,我对她的喜欢,早就不是欣赏了,是深爱,是沦陷。”
窗外的杭州夜景很亮,陈阳看着夜景,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他想象着和江恋棠一起去更多的非遗工坊,一起整理更多的老技艺,一起开发更多的文创产品,一起在西湖边散步,一起过着充满非遗温度的日子。他知道,这些期待很快就会变成现实,因为他已经明白,他对江恋棠的感情,是这辈子最坚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