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给了你们足够的银钱让你们另谋生路,是你们自己败光了,如今又来糟蹋救命的粮食,当真以为这世上无人能治你们?”
“治?你能怎么治?”林翠香往地上啐了一口,满脸的泼皮无赖相,“如今这世道,流民遍地都是,官府都管不过来,你难不成还能把我们送官?”
“我告诉你,今日这菜我们拿定了,你要是敢拦,我就喊你仗势欺人,让这些流民都看看你苏大姑娘的真面目!”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顿时炸了锅,怒骂声此起彼伏。
“林翠香你要点脸!”苏轩气得脸红脖子粗,上前一步指着她的鼻子,“荷妹好心给了你们那么多钱,你们不感恩就算了,还跑来搞破坏,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有性子急的村民更是抄起了田埂边的锄头,铁锄柄在手里攥得咯咯响,吓得钱二牛往后缩了缩,差点摔在地上。
照影这时上前一步,周身的寒气骤然散开,那双冷眸扫向林翠香,声音像淬了冰:“苏姑娘之前念及旧情,不愿与你们计较,但你们若再胡来,庆王府的规矩,可不是吃素的。”
林翠香被照影的气势慑住,嘴张了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可片刻后又不死心,指着地里的作物嚷道:“这些歪瓜裂枣的东西,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结果挖了半天,啃着又涩又硬,白白浪费了功夫!谁知道是不是你苏荷种来害人的?我们替大家拔了,还算是立功呢!”
苏荷都要被气笑了,她弯腰捡起一个沾着泥的土豆,举到林翠香面前:“你可知,你口中这能害人的东西,是能救千万人性命的粮?”
“救命的粮?”林翠香嗤笑一声,伸手想拨开土豆,却被照影的眼神逼退,“这丑东西能当粮?你糊弄谁呢!我们就是看你这地里的东西新奇,想挖点填肚子,你倒好,让村民把我们围起来,是想把我们赶尽杀绝不成?”
“赶尽杀绝?”苏轩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林翠香,你讲点道理!荷妹种这些作物,是为了给前线将士补充粮草!这些东西产量高,耐饿,比谷子顶用多了!你们倒好,不仅偷,还糟蹋了那么多,这可是前线将士和咱百姓的救命粮啊!”
村民们也纷纷附和,有人拿出了从钱二牛身上搜出来的布袋,里面还装着几个没长熟的土豆,外皮都被蹭破了。
“这对母子就是故意的,自己过不好,也不让别人好过!”
钱二牛被众人说得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胸口,林翠香却依旧嘴硬,只是底气明显弱了几分,眼神也开始躲闪。
苏荷抬手压了压,让喧闹的村民安静下来。
她走到林翠香面前,蹲下身捡起那个土豆,轻轻擦去上面的泥,声音清晰而坚定:“这东西叫土豆,蒸熟了粉糯香甜,能填肚子,磨成粉还能做饼;”
“那玉米能煮能烤,红薯更是蒸烤煮炖都能吃,饱腹得很。我本打算等收成了,分些给村里和难民,再送大批去前线,如今被你们糟蹋了,前线的将士便少了一份口粮。”
“这些本是能让大家在战乱里多口饭吃的东西,你们却把活命的希望踩在脚下,究竟是谁在害人?”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林翠香,目光里带着一丝凉意:“庆王给你们的钱,本足已安稳度日,是你们自己赌光了所有,如今落得这般境地,能怪谁?”
林翠香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嗫嚅着,张了几次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的嚣张渐渐被慌乱取代。
钱二牛这时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硬邦邦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对着苏荷连连磕头,额头磕出了红印,声音带着哭腔:“苏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们这一次,我们实在是饿极了,才一时糊涂啊!”
那些被林翠香母子撺掇着一起偷菜的流民,此刻也面露懊悔,纷纷低下头,有人小声道:“苏姑娘,我们也是被饿昏了头,才听了他们的话,您别怪罪我们。”
苏荷站起身,目光扫过跪地的钱二牛和脸色煞白的林翠香,又看向周围的流民,声音缓了几分:“我知道大家都饿,但这些作物还未成熟,现在摘了,既不能果腹,又白白浪费了收成。镇上的苏记每日都会施粥,还供应饼子,你们可先去那里解燃眉之急。”
“只是……”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满地狼藉的菜地上,沉声道,“这些作物被你们糟蹋了,你们得赔。归宁院正缺人手清理药材、浆洗衣物、缝制军衣,你们去那里做工抵账,直到把糟蹋的粮食价值补上为止。”
“若是再敢偷懒耍滑,或是私自离开云隐镇,我便将你们偷粮的事报给官府,按军法处置。”
流民们闻言,连忙点头应下,嘴里连连称谢。
“至于林翠香和钱二牛,”苏荷的目光落在这对母子身上,语气冷了几分,没有半分犹豫,“就如林翠香的愿,直接送官查办!也让你知道知道清远县的官府有没有人能管你们!”
她实在没有耐心,在这对又坏又蠢的人身上浪费半分精力。
林翠香和钱二牛听到要被送官,瞬间面如死灰,两人连滚带爬地扑到苏荷脚边,抱着她的裤腿苦苦哀求:“苏荷,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看在都是灵溪村人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吧!”
苏荷不为所动,轻轻抬脚挣开他们的拉扯,对照影递了个眼神。
照影立刻上前,拎小鸡似的将两人从地上提起来,押着便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林翠香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村口。
苏轩走到苏荷身边,看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菜地,心疼地叹了口气:“荷妹,这些作物损失这么大,到时前线和流民那边,会不会不够用啊?”
苏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一根还未完全折断的红薯藤,指尖拂过藤上的嫩叶。
她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没关系。”
她的空间厨房里,还有源源不断的现代物资,足够撑过这段难关。
但当她看着那些依旧面露惶恐的流民,看着脚下这片被糟蹋的土地,轻声道:“只是这乱世里,肚子的饥饿易填,人心的饥饿,却太难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