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流言暗涌,后院惊心(上)
寒月潭的胜利与英雄归来,并未在镇北关激起持续的热情。相反,一种微妙而压抑的气氛,开始在关城高层和部分有心人中弥漫。朝廷的嘉奖旨意和赵庆云的强势表态,虽然暂时压下了明面的弹劾,却止不住暗地里的窃窃私语。
流言如同毒藤,在不见光的地方悄然滋生、蔓延。最初的版本还只是“月夫人旧识助战,立下大功”,但很快,在某种有意的引导和人们猎奇心理的加工下,渐渐变了味:
“听说那位拓跋义士,当年和月夫人可是草原上的一对璧人,差点就成婚了!”
“何止!没看见月夫人看他的眼神?还有拓跋野那含情脉脉的样子……十年生死,旧情复燃啊!”
“啧啧,北境王还在榻上躺着呢,这要是传出去,王府的脸面往哪搁?”
“侯爷也是,怎么就让他们堂而皇之地住进府里了?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嘘——小点声!我还听说,那个拓跋野身份可不简单,是以前草原王庭的王子!他这次回来,恐怕不光是叙旧情,说不定还有别的图谋……”
“就是,还有那个老道士,神神秘秘的,一来就说咱们北疆龙脉有问题……”
这些流言,起初只在少数仆役、低级官吏和部分闲散将领的家眷中流传,但渐渐有了向军中中层和王府属官扩散的趋势。内容也从单纯的男女绯闻,掺杂进了对拓跋野动机、玄真子目的的猜测,甚至隐隐指向赵庆云“治家不严”、“识人不明”。
阿月的院落,这几日格外安静。她下令闭门谢客,除了贴身侍女,谁也不见。但外面的风言风语,还是像针一样,时不时刺进来。她坐在窗边,看着院中凋零的秋叶,手中的绣绷许久未动一针。拓跋野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她早已沉淀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十年生死两茫茫的痛楚、重逢的震撼、现实的无奈、以及对昏迷中丈夫的愧疚,种种情绪交织,让她心力交瘁。更让她恐惧的是,这些流言是否会伤害到北疆,伤害到昏迷的王爷,甚至……影响到那个在岐都皇宫中,与她命运隐隐相连的小皇帝?
拓跋野被安置在离主院较远的客院。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府中上下对他异样的目光——尊敬中带着疏离,感激里藏着探究。韩青来找过他一次,密谈白狼山旧案,态度公事公办,但拓跋野能感觉到那份公事公办下的审视。他知道,自己这个“旧情人”的身份,在北疆王府是多么尴尬和敏感的存在。他并不后悔现身救阿月、助北疆,但因此给阿月带来的困扰,让他心如刀割。玄真子劝他静心,专注追查“幽瞳”与“龙影”线索,但他又如何能真正静心?
压力,最终汇聚到了赵庆云身上。
这日,两位在北疆军中资历极老、素来以“方正古板”着称的叔辈将领,联袂求见。他们曾是赵庆林父辈的部下,对赵氏忠心耿耿,但也最重礼法规矩。
“侯爷,”其中一位白发老将开门见山,语气沉痛,“近日军中府内,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皆关乎王府内眷清誉及外来者用心。老臣等深知侯爷以大局为重,厚待功臣。然,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王爷昏迷,王妃早逝,月夫人便是王府内宅之主,其声誉关乎王爷颜面,关乎北疆赵氏门风!更遑论那拓跋野,乃外族旧部,身份敏感,长期滞留府中,与月夫人难免瓜田李下之嫌……长此以往,恐伤军心民心,亦予朝廷政敌以口实啊!”
另一人也补充道:“侯爷,非是我等迂腐。北疆刚经大战,外有北漠虎视,朝廷猜忌未消,内有龙脉之患未平。当此之时,最需上下齐心,稳固内部。这些男女私情之传闻,看似小事,实则是溃堤之蚁穴!还请侯爷……早做决断,以正视听!”
赵庆云静静听着,面色平静,心中却如沸水翻腾。他何尝不知流言危害?何尝不觉得拓跋野留在府中是个麻烦?但于公,拓跋野与玄真子有大功,且身负重要线索;于私……他看了眼兄长静养的院落方向,想起阿月这些年为北疆、为王府的付出,以及她此刻承受的压力,那句“将其驱逐”或“强行隔离”的话,终究难以出口。
“二位老将军所言,本侯记下了。”赵庆云缓缓道,“流言一事,本侯会严令禁止,再有妄议者,军法处置。至于拓跋义士与玄真道长,乃北疆恩人,亦身系重大隐秘,暂时离不开。不过,本侯会让他们搬出侯府,安置于城内别馆,加强护卫,亦减少与内宅往来。月夫人处,本侯自会安抚告诫。”
这已是他在重重压力下,能做出的最大妥协——既不完全屈服于流言赶走功臣,也做出姿态平息众议,同时保护阿月减少直接刺激。
两位老将对视一眼,虽觉不够彻底,但也知赵庆云已有难处,遂拱手道:“侯爷既有安排,老臣等便不多言了。只是望侯爷以王爷基业、以北疆安稳为重!”
送走两位老将,赵庆云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这只是开始。他能压住明面的议论,却堵不住所有人的心。而就在这时,亲卫来报:韩青有急事求见,关于白狼山旧案的初步调查,有了令人不安的发现——似乎牵扯到了北疆军中的某个已故老人,而那位老人,当年与已故的周夫人(赵文瑾生母)母族,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往来……
家族旧怨、军中隐秘、情感纠葛、外敌阴谋……仿佛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赵庆云感到一阵寒意,他第一次觉得,这镇北关的寒风,似乎比阴山的还要刺骨。
(第五百四十四章 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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