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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遨游宇宙系列之银河系 > 第295章 傅老铜像的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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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晨光初透,淡金色的光线穿过云层,洒在实验室外新修的纪念广场上。广场中央覆盖着深红色绒布的巨大物体在晨曦中显得庄重而神秘。今天是傅水恒教授铜像揭幕的日子。

广场四周早已聚集了数百人。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正值壮年的科研人员,也有朝气蓬勃的学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红布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而充满期待的情绪。

陈智林博士站在人群前排,手中拿着一份发言稿,目光却不时飘向红布覆盖的轮廓。作为傅老生前最亲密的研究伙伴,他被推选为今天揭幕仪式的主持人。六十三岁的他鬓角已染白霜,但那双眼睛依然闪烁着科学工作者特有的锐利光芒。

“紧张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陈智林转头,看到了傅愽文博士——傅水恒教授的孙子,如今已是国际知名的天体物理学家。三十八岁的傅愽文继承了祖父深邃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但气质更为内敛沉静。

“有一点。”陈智林诚实地说,“你祖父如果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摆手说‘搞这些形式主义做什么,有时间不如多观测一组数据’。”

傅愽文轻轻笑了:“您很了解他。但我记得他曾说过,恰当的仪式能够凝聚共识,传递价值。只是他不喜欢自己成为仪式的中心。”

“是啊,他一向如此。”陈智林望向红布覆盖的铜像,“但这个铜像不一样。它不仅是纪念,更是一种象征——仰望星空,探索未知的象征。”

两人沉默了片刻,望着工作人员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广场的设计颇具匠心:以铜像为中心,地面用不同颜色的石材铺成了太阳系行星轨道图案,向外延伸至广场边缘,那里镶嵌着一圈刻有星座图案的铜板。更远处,实验室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反射着天空的颜色,整座建筑如同通往宇宙的门户。

上午九点整,仪式正式开始。

陈智林走上临时搭建的讲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各位同仁,各位朋友,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共同见证傅水恒教授铜像的揭幕。傅老离开我们已经七年了,但他对科学的热爱、对真理的追求、对后辈的提携,如同不灭的星辰,始终照耀着我们前行的道路。”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广场上回荡,人群安静下来。

“傅水恒教授是我国天体物理学和宇宙意识研究领域的奠基人之一。”陈智林继续说道,“上世纪八十年代,当国内天文学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时,傅老就敏锐地意识到,人类对宇宙的认知不能仅限于望远镜观测和数学计算。他提出了‘全息认知理论’,认为宇宙的信息可能以全息方式存在于各个尺度中,而人类意识可能是解码这些信息的关键接口。”

人群中,一些年长的科研人员点头表示认同。他们中不少人曾直接受教于傅老,或参与过他领导的研究项目。

“这一理论在当时遭到了不少质疑。”陈智林话锋一转,“但傅老以非凡的勇气和严谨的科学态度,带领团队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探索。从最初的脑电波与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相关性研究,到后来的‘意识-宇宙共振模型’,再到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宇宙认知指南》的编纂出版,傅老和他的团队一步步开辟了一条前无古人的研究路径。”

傅愽文静静地听着,祖父生前的影像在他脑海中浮现:深夜书房里伏案工作的背影,实验室里与年轻研究员激烈讨论的场景,还有那个永恒的姿势——仰望星空,仿佛在与宇宙对话。

“今天,”陈智林的声音将傅愽文从回忆中拉回,“我们不仅是为一位伟大的科学家树立纪念像,更是为一种精神立碑。这种精神就是不惧未知、勇于探索、严谨求真、开放协作的科学精神。下面,有请傅老的孙子,傅愽文博士发言。”

掌声中,傅愽文稳步走上讲台。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台下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

“谢谢陈博士,谢谢各位。”他的声音比陈智林更柔和,但同样清晰有力,“站在这里,我既是作为傅水恒教授的家人,也是作为他的科学后代——在座许多人都是。祖父生前常说,科学是一个代代相传的火炬,每一代人接过它,既要珍惜火焰不灭,又要为它添薪加柴,让它燃烧得更明亮。”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人群:“我十岁那年,祖父带我第一次用望远镜观察仙女座星系。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望远镜里的m31只是一个模糊的光斑,但祖父的描述让我‘看见’了更多。他说,那是距离我们约250万光年的星系,直径约22万光年,包含约一万亿颗恒星。而我们的银河系和仙女座星系正以每秒约110公里的速度相互靠近,预计在45亿年后发生碰撞。”

广场上的人们静静地听着,许多年轻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些天文数据他们或许在教科书上看过,但从傅愽文口中叙述出来,仿佛带上了某种传承的温度。

“但祖父接着告诉我,星系碰撞并非我们想象中的灾难性事件。”傅愽文继续说,“由于恒星间的距离极其遥远,两个星系碰撞时,恒星直接相撞的概率几乎为零。相反,两个星系会在引力作用下合并,形成一个更大的椭圆星系。他说,宇宙中的毁灭与创造常常是一体两面,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

“那一刻,”傅愽文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不仅看到了一个遥远星系,更看到了某种宇宙哲学。后来我才明白,祖父的研究从来不只是收集数据和建立模型,他一直在寻找宇宙规律与人类存在之间的深层联系。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晚年将大量精力投入到《宇宙认知指南》的编纂中——他希望能将这种联系传达给更多人,特别是年轻人。”

人群中,一些中年人眼中泛起泪光。他们是当年第一批阅读《指南》的青少年,如今已成为各个领域的中坚力量。一位站在后排的女工程师低声对同伴说:“我高中时读到《指南》,彻底改变了我对物理学的看法。如果没有那本书,我可能不会选择工程学专业。”

傅愽文结束发言后,陈智林再次上台:“谢谢傅博士的分享。现在,我们邀请几位特别的嘉宾一同为铜像揭幕。除了傅博士,还有三位代表:王亚梅院士,傅老的第一批博士生之一;李明轩,当年受《指南》启发而走上科研道路,如今已是‘天眼’射电望远镜项目年轻的首席工程师;以及陈晓雨同学,今年全国中学生天文奥林匹克竞赛金牌得主。”

四位嘉宾在掌声中走到红布前,各执一角。陈智林高声宣布:“现在,让我们共同见证这一时刻——傅水恒教授铜像揭幕!”

红布缓缓落下。

铜像完全显露的那一刻,广场上响起一片惊叹声。

雕像高约三米,傅水恒教授微微仰头,目光凝视远方。他身穿简朴的衬衫和外套,右手自然下垂,左手插在裤袋中,姿态放松而专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面部表情——不是常见的严肃或微笑,而是一种深邃的沉思,仿佛正在与宇宙进行无声的对话。

雕像基座由黑色花岗岩制成,正面刻着“傅水恒教授(1948-2037)”,背面则刻着一段话:“人类认知的边界不在于望远镜的焦距,而在于思想的深度与勇气。”

但最精妙的设计在于雕像的视线方向。如果沿着傅老的目光延伸,恰好指向东南方天空中仙女座星系所在的位置——当然,这是在夜晚。设计师巧妙地在基座前的地面上镶嵌了一条铜线,标注着“视线方向:仙女座星系(m31)”,旁边还有一个小型日晷似的装置,可以显示在任何给定时间,仙女座星系相对于铜像的实际方位。

“太完美了。”陈智林低声说道,“完全捕捉到了他的神韵。”

傅愽文走近雕像,伸手轻轻触摸基座上的铭文。冰凉的石头触感让他想起了祖父书房里那些厚重的天文年鉴。他绕到雕像侧面,从那个角度看去,祖父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毅。

“傅博士,可以请您谈谈这个雕像的设计理念吗?”一位记者挤上前问道。

傅愽文点头:“设计团队与我进行了多次沟通。我们一致认为,祖父最重要的特质不是他在实验室里的样子,而是他与宇宙对话的状态。所以最终选择了这个仰望星空的姿态。至于视线方向指向仙女座星系,有几个层面的含义。”

他走到那个日晷装置旁,示意记者注意:“首先,仙女座星系是北半球肉眼可见的最遥远天体,代表着人类肉眼观测的极限。其次,它正在向我们银河系靠近,象征着宇宙的动态性和联系性。第三,祖父晚年特别关注仙女座星系的研究,他认为这个邻近星系是理解星系演化的重要钥匙。”

“我听说雕像内部还嵌入了特殊装置?”记者追问。

“是的。”傅愽文指向基座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面板,“这里有一个数据接口,连接着国家天文台的实时数据库。通过这个接口,雕像可以获取当前仙女座星系的最新观测数据——包括亮度变化、可能的恒星爆发事件等等。每隔一段时间,基座上的小型显示屏会更新这些信息。这象征着祖父的理念:科学纪念不应是静止的,而应与实时科学进展保持连接。”

人群中响起赞叹声。这种将纪念物与实时科学数据结合的设计,确实新颖而富有深意。

揭幕仪式结束后,人群并未立即散去。许多人围在铜像周围拍照、讨论,更有一些傅老生前的学生和同事自发地分享起回忆。

陈智林和傅愽文退到广场边缘的长椅旁休息。工作人员贴心地递上两瓶水。

“你刚才的发言很好。”陈智林拧开瓶盖,“特别是关于星系碰撞的那部分。这让我想起你祖父的一个理论——他认为宇宙中的结构形成与人类社会的组织演化有某种相似性。”

傅愽文笑了:“是的,他常说,星系通过引力相互作用形成星系团,就像人类通过思想和文化联系形成文明。都是某种‘信息结构’在不同尺度上的表现。”

“这个观点现在越来越受到重视了。”陈智林说,“多尺度复杂系统研究已经成为交叉学科的热点。你祖父超前了至少三十年。”

两人沉默了片刻,看着广场上熙攘的人群。阳光下,铜像投下长长的影子,影子的尖端恰好指向实验室主楼入口。

“陈叔,”傅愽文忽然开口,用了儿时的称呼,“您觉得祖父会如何看待今天这一切?不仅仅是铜像,还有整个领域的发展。”

陈智林沉思良久:“他会高兴,但不会满足。高兴是因为看到这么多年轻人继续着探索的事业;不满足是因为他知道,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记得他临终前说的话吗?”

“记得。”傅愽文轻声重复,“‘宇宙的奥秘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远,而人类的认知能力也比我们自认的更强大。关键在于找到正确的接口。’”

“正是。”陈智林点头,“所以他晚年全力推动《指南》的编纂和修订。那不是一本普通的科普书,而是一套认知工具,一套训练思维的方法论。现在看来,效果显着。”

他们望向人群中那些充满朝气的面孔。今天的仪式吸引了许多附近大学和中学的学生,他们中不少人手里拿着最新版的《宇宙认知指南》。

一位戴着眼镜的男生正兴奋地向同伴解释:“你看,傅老的视线方向设定太巧妙了!这实际上是一个三维空间指向问题,需要考虑地球自转、公转以及仙女座星系的自行运动。设计师肯定用了天文算法来精确定位...”

他的同伴反驳:“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象征意义。仰望星空不仅是一个动作,更是一种态度——承认自己的渺小,却依然坚持探索。”

听着年轻人的讨论,傅愽文感到一种深深的欣慰。祖父留下的不仅是具体的研究成果,更是一种思维方式和精神气质,这种传承比任何铜像都更加持久。

下午,实验室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学术座谈会,主题是“从傅水恒的理论到当代宇宙认知研究”。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连走廊上都站着旁听者。

陈智林主持讨论:“今天早上我们揭幕了傅老的铜像,现在让我们以他最喜爱的方式纪念他——进行深入的学术交流。首先请傅愽文博士谈谈傅老理论在当代的发展。”

傅愽文调出演示文稿,大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公式和星系图像:“祖父的‘全息认知理论’近年来得到了不少实验证据的支持。特别是通过‘天眼’对快速射电暴的观测,我们发现这些来自遥远宇宙的强烈信号中包含着某种规律性,这种规律性与人类神经网络的某些活动模式存在数学上的相似性。”

他切换幻灯片,展示了一组对比图:“左边是快速射电暴的时间序列分析,右边是人脑处理复杂信息时的脑电图模式。虽然物理机制完全不同,但它们在信息编码方式上显示出惊人的一致——都遵循某种分形压缩算法。”

一位年轻的研究员举手提问:“傅博士,这是否意味着宇宙本身具有某种‘意识’,或者至少是某种信息处理能力?”

“这是一个需要谨慎对待的问题。”傅愽文回答,“我们更倾向于认为,这是自然规律在不同尺度上的普遍表现形式。就像黄金比例既出现在鹦鹉螺壳上,也出现在星系旋臂中;既出现在植物叶序中,也出现在人类审美偏好中。这不是说宇宙有意识,而是说某些数学规律和物理定律在多个层次上反复出现。”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祖父的深刻见解在于,人类意识可能是这些普遍规律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因此能够理解和认知宇宙。换言之,我们之所以能理解宇宙,不是因为我们是宇宙的‘外部观察者’,而是因为我们是宇宙的‘自我认知器官’。”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语。这个观点虽然激进,但在场的天体物理学家和认知科学家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陈智林接过话头:“这正是傅老晚年工作的核心。他试图建立一套框架,将微观的意识现象与宏观的宇宙结构联系起来。今天,随着意识探索技术的有限度普及,我们开始有能力进行一些初步的实验验证。”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在医疗领域,安全版的意念感应技术已经帮助瘫痪患者恢复部分运动功能;在教育领域,神经反馈训练显着提高了学生的学习效率;而在航天领域,宇航员通过意识调节训练,更好地应对长期太空飞行的心理挑战。这些应用虽然看起来与宇宙学研究相距甚远,但实际上都在测试同一个根本问题:人类意识与物理世界的互动边界在哪里?”

座谈会持续了三个小时,涵盖了从暗物质探测到意识量子效应,从星系演化到神经网络模拟等多个前沿话题。傅愽文注意到,讨论中反复出现的一个主题是“联系”——不同尺度、不同领域、不同现象之间的联系。这正是祖父毕生追求的核心:寻找宇宙的统一图景。

傍晚时分,大多数人已离去,广场上只剩下铜像在夕阳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傅愽文独自站在雕像前,仰头望着祖父的面容。

金色的余晖给铜像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泽,傅老的表情在斜光中显得更加生动,仿佛随时会转过头来说话。傅愽文想起小时候,祖父常常在晚饭后带他到院子里观星,指着天空讲解星座、行星和深空天体。

“博文,你看那颗亮星,那是织女星,距离我们大约25光年。”祖父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这意味着我们现在看到的光,是织女星二十五年前发出的。你看的不是现在的它,而是它的过去。”

“那我们怎么知道它现在是什么样子呢?”年幼的他问道。

“我们不知道。”祖父坦率地回答,“但我们有物理定律,可以推算它的演化。科学就是这样,通过有限的观察和普适的定律,构建对不可直接观测之物的理解。”

这个简单的对话包含了祖父科学哲学的核心:承认认知的局限,但依然相信通过理性可以扩展这种局限。正是这种态度,支撑着他面对那些看似不可逾越的科学难题。

“傅博士,您还在这里。”

傅愽文转身,看到陈智林拿着一份文件走来。

“陈叔,您也没走。”

“我想给你看样东西。”陈智林递过文件,“这是你祖父未完成的论文手稿,我们最近在整理档案时发现的。”

傅愽文小心地接过文件。纸张已经泛黄,但上面祖父熟悉的笔迹依然清晰。标题是《宇宙认知的维度扩展:从三维感知到多维理解的路径》。

他快速浏览内容,心跳不禁加快。论文中,祖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人类的意识可能天然具备理解更高维度的潜力,只是受限于日常经验而未能开发。通过特定的认知训练,或许可以“激活”这种潜能,使人类能够直觉性地理解多维空间和复杂宇宙结构。

“这...这太超前了。”傅愽文喃喃道。

“是的。”陈智林点头,“甚至在今天看来都很大胆。但我们最近的一些实验结果,似乎为这个想法提供了初步支持。”

他解释道,研究团队利用fmRI和意识探索技术,发现当受试者理解某些抽象的高维数学概念时,大脑的活动模式会呈现出一种异常协调的状态,这种状态与普通认知活动明显不同。

“更重要的是,”陈智林压低声音,“这种状态下,少数受试者报告了类似‘直觉闪现’的体验——他们突然理解了原本难以把握的多维几何关系。虽然只是主观报告,但配合脑成像数据,值得深入研究。”

傅愽文深吸一口气:“所以祖父不仅留下了已完成的工作,还为我们指明了未来的方向。”

“正是如此。”陈智林望向铜像,“这座铜像的目光指向仙女座星系,但你祖父真正的目光,指向的是人类认知的未来边界。”

夜幕降临,广场上的景观灯渐次亮起,柔和的光线将铜像映照得如同在发光。傅愽文和陈智林已离去,但仍有零星的行人驻足观看。

一对年轻情侣在铜像前停留。女孩指着基座上的显示屏:“看,这里显示着仙女座星系的实时数据——视星等3.44,距离254万光年,正在以每秒300公里的速度向我们靠近。”

男孩抬头看向夜空,但城市的光污染使星星显得稀疏。“真希望能在黑暗的地方看到它。”

“你知道吗,”女孩说,“根据《宇宙认知指南》的说法,我们现在看到的仙女座星系的光,是它254万年前发出的。那时候,人类祖先刚刚学会直立行走。”

“那么,如果仙女座星系上有文明,他们看到的地球是什么时候的?”男孩问道。

女孩想了想:“也是254万年前的地球。那时候还没有人类文明。如果他们有足够强大的望远镜,只能看到非洲草原上的古猿。”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简单的时间尺度对比让他们感受到一种奇特的震撼。

“傅教授的书里说,这种时间差不是障碍,而是机会。”女孩继续道,“因为物理定律在宇宙中普遍适用,通过研究254万年前的仙女座星系,我们可以了解星系演化的早期阶段,就像通过考古了解人类历史一样。”

不远处,一位母亲带着孩子经过。孩子大约七八岁,好奇地问:“妈妈,这个爷爷在看什么呀?”

母亲蹲下身,顺着铜像的目光方向指去:“他在看一个很远很远的星系,叫做仙女座星系。那里有几千亿颗星星,就像我们银河系一样。”

“他能看到吗?”

“用眼睛看不到,但用心和思想能看到。”母亲温柔地说,“这位爷爷教我们,重要的不是你眼睛看到了什么,而是你思想能理解什么。”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睛亮晶晶的,显然被这个说法吸引了。

这些平凡的对话在铜像周围发生,如同细小的溪流汇入大海。傅水恒教授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科学思维和宇宙视角成为普通人精神世界的一部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正在慢慢实现。

深夜十一点,实验室大楼的大部分窗户已经暗去,只有少数几扇还亮着灯。傅愽文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理今天的资料,准备写一篇关于铜像揭幕和学术座谈的总结报告。

他走到窗前,俯瞰楼下的广场。灯光中的铜像显得孤独而坚定,保持着永恒的仰望姿态。从这个角度看去,铜像的视线方向恰好指向东南方地平线以上的某一点——此刻,仙女座星系应该正在那里,虽然肉眼不可见。

傅愽文想起祖父生前常说的一句话:“天文学是最谦卑也最自大的学科。谦卑是因为它让我们认识到自己的渺小;自大是因为它让我们相信,如此渺小的存在竟能理解如此浩瀚的宇宙。”

这种矛盾的统一,正是科学探索的魅力所在。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妻子发来的信息:“孩子们想看看太爷爷的铜像,周末能带他们来吗?”

傅愽文微笑回复:“当然。周六下午吧,我给他们讲讲太爷爷的故事。”

他九岁的女儿和六岁的儿子对天文学都表现出兴趣,尤其是女儿,已经能辨认出主要星座和行星。傅愽文刻意不给他们太多压力,只是提供适当的引导和资源,就像祖父当年对他做的那样。

科学精神的传承,往往就隐藏在这些日常的互动中。

保存好文件,傅愽文关掉电脑,准备离开。经过走廊时,他注意到陈智林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轻轻敲门后,他推门进入。

陈智林正站在办公室的小型天文望远镜旁,调整着角度。

“陈叔,这么晚还在观测?”

“今晚大气稳定,适合观察木星。”陈智林让开位置,“来看看,木星的云带很清楚,四颗伽利略卫星也排成了一条线。”

傅愽文凑近目镜。视野中,木星是一个明亮的小圆盘,上面隐约可见平行的云带条纹。四颗卫星像珍珠一样串在一条线上,分别是伊娥、欧罗巴、加尼美德和卡利斯托。

“很美。”他轻声说。

“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我都会想起你祖父。”陈智林靠在窗边,“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们用的还是那台老旧的8英寸反射镜,观测条件比现在差多了。但他总是很兴奋,详细记录每一次观测,甚至手绘行星表面细节。”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更让我佩服的是,他从不局限于观测本身。他会从木星的大气动力学谈到流体力学的基本原理,从伽利略卫星的轨道谈到万有引力定律的验证,从木星系统的形成谈到太阳系的演化历史。对他来说,每一个观测对象都是一扇门,通往更广阔的知识宇宙。”

傅愽文点头:“这就是《指南》的编写理念——不是罗列事实,而是构建认知框架。”

“是的。”陈智林关掉望远镜的电源,“今天仪式上那些年轻人,他们理解的科学已经和我们那一代不同了。对他们来说,科学不是一堆需要记忆的知识,而是一种探索世界的方法,一种思维方式。这种转变,你祖父的《指南》起了重要作用。”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锁上门。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安全指示灯发出微弱的绿光。

“陈叔,您觉得未来几十年,天文学最大的突破会是什么?”傅愽文问道。

陈智林思考片刻:“可能是对暗物质和暗能量的本质理解,也可能是地外生命的发现,或者是意识与宇宙关系的实验证实。但无论具体是什么,我相信方向已经确定——那就是向着更深入、更统一、更互联的认知迈进。而这,正是你祖父毕生追求的目标。”

他们走出实验室大楼,再次来到铜像前。夜空中的云层散开了,一些较亮的星星显露出来。

“看,天琴座织女星。”傅愽文指着头顶的一颗亮星。

“还有天鹅座的天津四,天鹰座的牛郎星。”陈智林补充道,“夏季大三角。”

他们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让眼睛适应黑暗,看到更多的星星显现。在城市边缘,这样的观星条件已经算不错了。

“我该回去了。”傅愽文最后看了一眼铜像,“陈叔,谢谢您今天的一切安排。”

“应该的。”陈智林拍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

傅愽文走向停车场,中途又回头看了一眼。铜像在星空背景下变成一个黑色的剪影,但那仰望的姿态依然清晰可见。他忽然想起祖父曾经说过的一段话,那是《指南》序言中的一句:

“当我们仰望星空时,我们不仅是在看遥远的光点,我们是在回望自己的起源,审视自己的存在,展望自己的未来。每一颗星星都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人类认知的深度与广度。”

启动汽车时,傅愽文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完成祖父那篇未完成的论文,不是简单整理,而是用最新的研究成果继续推进那个大胆的设想。这可能是对祖父最好的纪念。

汽车驶出实验室园区,后视镜中的铜像越来越小,最终融入夜色。但在傅愽文心中,那个仰望星空的姿态将永远清晰,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恒星,指引着探索的方向。

而在广场上,傅水恒教授的铜像继续它的永恒守望,目光穿透地球大气,穿透星际空间,指向254万光年外的那个旋涡星系,也指向人类认知那永无止境的远方。

星空之下,探索的故事仍在继续,代代相传,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