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韩非子毕生研习圣贤典籍，所求不过辅佐明主而已。只要君心正直，其余政务自有臣下协力而为。由此观之，眼前境况竟略显荒诞。
毕竟，这些设想纵使心中千回百转，奈何出身早已注定，可以说，从一开始，自己便无从选择。
“故而，秦王是决意不再征伐他国了？”
“抑或打算暂缓原有的宏图计划？”
韩非子并未遮掩回避。面对此人若仍虚与委蛇，反会被对方轻视。
秦王既愿与自己坦诚相对，亦不计较言行失礼之处，
那自己又何须拘泥？以平常之心待之，在韩非子看来，实为最佳处境。至于其他方面，彼此心中其实皆存各自体悟。
“此事并非朕一人所能独断。今来寻你，不过是闲谈几句。传闻中的韩非子究竟是何等人物，朕亦想亲自一见。”
秦王听罢韩非子之言，不禁微微一笑。此笑并无讥诮之意，лnшь流露出一丝兴致盎然。
事实上，韩非子确有真才实学，秦王在与其对谈之间便已明察。若此人入朝为官，必能襄助君主甚多，庶几不负其才具。
只是，有些事，终究是各有长短，并非单凭一己之愿便可左右局势的走向。若真有其他变数发生，那么他们如今所持的想法，或许也会随之改变许多。
韩非子并不适合担任说客，对方立场过于坚定，远不如昔日丞相张仪那般通达圆融。
若要作为游说之士，理应具备无所畏惧生死的胆识，然而这种信念须深藏于心，不可轻易显露于形色。否则，若无对方的理解与共鸣，恐怕诸多努力终将徒劳无功。
“如此说来，微臣此刻所言之事，恐怕也是徒费口舌了。”
韩非子在聆听之际，其实对此早有预料，只是内心仍不免泛起一丝失落。
毕竟，在他看来，整件事情本该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局面，而眼下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他的设想。那些潜藏于心的情绪，也因此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
这些感受，说实话，此时的自己也难以完全压制。
“倒也不必如此消沉。得知韩非子所思与朕之考量相近，朕亦颇有所悟。有时处理政事久了，总担心决策有失，一旦失误，纵为秦王，也无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此刻秦王提及此话，实则已有深意。
其实并无责怪韩非子之意，对方处境亦属艰难，只是觉得其心态稍显僵滞罢了。
至于那些既定方针的调整，自己绝不会轻率改动。秦王也明言，这是历代先王的遗志，无人能够动摇。
况且，在秦王早年经历中，曾长期居于赵国，在那段岁月里，目睹过太多动荡纷乱，深知不安定才是黎民百姓真正的祸患。
这一观念，只有在对比之中才更显清晰。当然，此刻谈论这些，个人心中自然也会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触。
总之，这些都属于他们各自内心的权衡罢了。
“多谢秦王指点。那此次安排，微臣将前往何处？”
韩非子本是聪慧之人，虽对方未直言其意，但用意已然分明。的确，若换位思考，身处其位，自己也不会轻易让步。然而，身份不同，立场各异，即便能理解，也不代表会认同秦王今日所坚持的一切。于他而言，那样的选择根本不可能接受。
至少，在面对对方所给予的这份态度时，某些事情的走向，早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朕已命赵去安排，离朕的书房不远，你届时便去那里。至于何时归国，尚在斟酌，你也无需过于急切。”
“日后召你前来的机会还会不少，你且多担待些辛劳便是。”
秦王望着韩非子，心中确有几分欣慰。虽彼此政见不尽相同，但在论事之时，对方从不夹带私怨、暗藏机心，这让他感到难得的舒畅。
原本秦王并未打算即刻召见韩非子，但此次初见，他决定以了解为主。对于真正有才之人，若一直避而不见，终究是一种遗憾。
韩非子听着秦王的吩咐，竟隐隐有了身为属臣之感。
罢了，原先的韩国本就是依附强国而存，这些现实，他也并非不能体谅。若能借此减少李斯的烦扰，也算是一桩好事。
如今身在此地，若有合适时机，自当与秦王多作交流。而在韩非子心中，始终记挂着对魏国使者说过的话——他终究还需设法传递消息回国。
·…………
这样的话，自己这一趟来到秦国，也算没有白白走一遭了。
韩非子心中对于眼前种种情形自然也有盘算，至少秦王如今亲自表明态度，自己接下来便可将那些嫌疑之事稍稍延后处理了。
……….
至于其他想要达成的目标，也只能边走边看了。不过，秦王身边那位名为赵高的宦官，韩非子自己也得多加留意，此人看似寻常，实则并不简单。
起初，李斯对待他虽有礼数，却透着一股客气的疏离感，显然这人在秦王面前颇得宠信。
“好了，今日与你交谈甚为畅快，你先退下歇息吧，也趁机熟悉一下宫中格局。”
毕竟咸阳宫殿规模宏大，若不多加留意，极易迷失方向。
“是，秦王。韩非子这就告退。”
尽管韩非子心中对诸多事务思虑重重，但此刻情绪却颇为复杂，这些心思，暂且深埋心底便是。
至于其余未及考虑之处，眼下也难以周全。
秦王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其他事务，他此刻也尚未理清头绪。尤其是见韩非子态度依旧冷硬，毫无缓和之意，更觉棘手。
加之李斯已耗费多时与其周旋，此时若由自己再行劝说，反显得不够理智。这韩非子，确实令人感到难以应对。
待秦王这边议事结束，李斯早已在府中焦急等候多时。
他唯恐韩非子初次面圣便出纰漏——此人向来倔强如驴，在自己面前尚且如此，何况面对威严君主？虽说他们曾为故交，彼此性情也能体谅，但陛下即便欣赏韩非子之才，也不可能容忍其屡生冒犯。
听得多了，一道诏令下来，十条性命也不够填的。
李斯久居秦王身侧，深知其性：大殿之上取人性命，不过是寻常小事。昔日燕太子丹与秦王何等亲近，一旦心意已决，照样不留活口。
桩桩件件，皆说明秦王对任何危害秦国之举，处置起来毫不留情。
有些界限，绝不可触碰。这一点，李斯心中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