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仙界第四十一日，天刚蒙蒙亮，废丹房的木门就被推开了。李长生背着个半旧的布包，手里攥着块巴掌大的测灵盘，快步走向东南角那堆足有半人高的废丹。晨雾裹着丹灰的焦苦味飘进来，落在测灵盘的铜盘上，凝出一层细细的白霜——这测灵盘是宗门给外门弟子配发的最低等货，铜盘边缘都磨花了，指针还是歪的，也就只能测个大概的能量波动。
他先绕着废丹堆走了三圈，脚步放得很慢，时不时蹲下身扒拉两下表面的废丹。昨天回来时他就留意过，这堆废丹大多是开裂的圆丹和焦黑的丹渣，最上面几层还沾着新鲜的露水，显然没人动过。“得装得像点，万一萧辰派了人暗中监视呢？”李长生心里嘀咕着，故意从布包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小册子和一支炭笔，边走边记录，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其实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走到废丹堆正面，他深吸一口气，将测灵盘平举在掌心，指尖往铜盘中央的凹槽里注入一丝微弱的混沌仙元。铜盘上的符文瞬间亮起淡淡的绿光，指针“嗡”地一声转了起来，先是疯狂转圈，随后慢慢稳定在偏右的位置，指针顶端的绿光忽明忽暗，显得很不稳定。“果然有波动。”李长生眉头“皱”了起来，故意放大声音自语，“比其他区域高了三成，就是太杂了，火、土、木属性都有，还有点说不清的气息……”
这波动他再熟悉不过——前几天翻找庚金丹残片时，指尖残留的金系道韵沾在了丹堆上；修炼时逸散的混沌仙元本身就兼容多属性；再加上废丹堆本身积了几十年的杂乱药力，三者混在一起，测灵盘要是测不出来才怪。他拿着测灵盘在丹堆周围挪来挪去，时而蹲下身贴着丹渣测，时而踮脚测顶部，炭笔在册子上画得飞快，还故意在某些地方涂涂改改，装作看不懂波动来源的样子。
太阳慢慢升高，晨雾散了，阳光透过破窗斜照在丹堆上，映出满地的丹灰。李长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累的，是故意用仙元催出来的，他把外门弟子服的领口解开，露出沾着丹灰的脖颈，看起来一副钻研得很辛苦的模样。“差不多了，装了一上午，就算有监视的人也该放松警惕了。”他心里盘算着，收起测灵盘和小册子，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从布包里摸出个干硬的灵米饼啃了起来，眼睛却在偷偷观察四周——废丹房入口的阴影里，有个衣角闪了一下，果然有人盯着他。
中午的太阳最毒，丹堆被晒得发烫，散发出更浓的焦味。李长生靠在石墙上假寐，脑子里却在过伪造证据的细节：火属性废丹是他前几天从丹堆里挑的，都是炼制失败的“烈焰丹”残渣，本身就带着暴烈的火毒；妖兽血粉是上次去坊市时，在垃圾堆里捡的，原主应该是个炼体弟子，用完就扔了，带着点血气；两者混合后藏在丹堆底部，被压了几十层废丹，刚好能被“偶然”发现。“关键是比例要对，火毒不能太浓，血气也得淡，不然就不像自然异变的了。”他悄悄摸了摸布包夹层里的小纸包，里面就是调好的“料”。
下午日头偏西，阴影刚好遮住第三堆废丹，李长生“精神一振”，重新拿起测灵盘走过去，这次他不再绕圈，直接蹲下身，双手扒开表面的废丹，动作越来越快，丹灰溅得他满脸都是。“哎呀！”他突然低呼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连忙缩回手，指尖捏着一小块暗红色的东西——那是他刚才趁扒拉丹堆的动作，偷偷从夹层里摸出的“异常丹渣”，颜色暗红如血痂，表面还沾着几根细小的丹草纤维，看起来和周围的废丹完美融合。
他故作惊讶地盯着手里的丹渣，眉头拧成一团，连忙把测灵盘凑过去。铜盘上的符文瞬间变了颜色，从绿色变成了淡红色，指针疯狂跳动，顶端还泛起一丝黑色的雾气。“火毒……还有血气？”他故意提高声音，语气里满是“疑惑”，“这东西怎么会在丹堆底部？”他小心翼翼地把丹渣放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用炭笔轻轻拨了拨，丹渣裂开一道小缝，里面露出暗红色的粉末，和周围的丹灰截然不同。
“难道是多年前有人在这儿炼过火毒类丹药？”李长生摸着下巴，装作沉思的样子，脑子里飞快地组织语言，“失败后丹渣没清理干净，埋在底部，混着丹堆里的其他药力，还有可能吸收了地下的湿气，几十年下来慢慢异变，就产生了这种不稳定的波动？”这个推测合情合理，既解释了能量波动的来源，又符合废丹房常年堆积废料的情况，就算赵明过来检查，也挑不出毛病。
他连忙从布包里拿出个小玉瓶，用干净的竹片把丹渣刮进去，盖紧瓶塞，然后在小册子上详细记录：“第四十一日未时，于废丹堆底部发现异常丹渣，呈暗红血痂状，内含火毒与血气混合能量，质地坚硬，疑似陈年火毒丹残渣异变所致……”字迹写得工工整整，还特意在旁边画了个简单的丹渣草图，标注了发现的位置和深度。
做完这些，他还觉得不够逼真。晚上月亮升起来时，废丹房里只剩下油灯的昏黄光线，门口的监视者应该换班了，只剩下远处山道上的零星人影。李长生走到丹堆旁，从储物袋里摸出三枚开裂的火属性废丹，摆成一个小小的三角阵。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内的混沌仙元缓缓运转，这次没有转化成其他属性，而是保持着最纯粹的状态，化作三缕极细的丝，分别注入三枚废丹中。
“嗡——”三枚废丹微微一颤，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丹渣表面的裂纹里渗出一丝火属性灵气。李长生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仙元的输出，既不能太强导致废丹爆炸，也不能太弱达不到效果。他看着红光越来越亮，突然收了仙元，同时用指风扫过丹堆表面——三枚废丹的灵气瞬间扩散开来，与周围废丹的杂乱药力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次轻微的灵气紊乱，油灯的火焰都被吹得晃了晃。
“完美。”李长生拍了拍手，丹堆表面的丹灰被灵气吹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状痕迹，正好对应“能量泄露”的场景。他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留下自己的气息，然后收起测灵盘和小册子，回到静室。油灯下，他拿出那个装着异常丹渣的小玉瓶，准备第二天提交报告时用，手指摩挲着瓶壁，突然顿了一下——刚才捏丹渣时，指尖似乎沾到了一丝极其淡薄的阴冷气息，当时以为是火毒的错觉，现在仔细回想，那气息和储物袋里的魔气灰烬有些许相似，却更隐晦，像是被层层血气包裹着。
他连忙从布包夹层里摸出剩下的一点妖兽血粉，放在油灯下，用混沌涅妖瞳仔细探查。银灰色的微光中，血粉里果然混杂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黑色气息，像细小的虫子一样蜷缩在血粉颗粒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不是普通的妖兽血粉。”李长生心里一沉，手指捏紧了血粉——这血粉是从坊市垃圾堆捡的，来源不明，废丹房收纳的废弃物里，竟然混着这种带阴冷气息的东西，难道当年地火丹房炸炉后，还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被偷偷扔到了这里？
他想起《青冥杂记》里记载的厉炎真人炼制九转戮魔金身丹的事，那残片里的魔气灰烬还没找到来源，现在又在妖兽血粉里发现了相似的气息，这废丹房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他把血粉和异常丹渣都收进储物袋，然后吹灭了油灯。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丹堆方向的地面上，映出淡淡的灵气波动痕迹，那是他故意留下的“证据”，却没想到，这伪造的证据里，竟藏着真正的线索。
“不管这气息是什么来头，先把任务交了再说。”李长生盘膝坐在蒲团上，心里盘算着，“明天提交报告时，顺便探探赵明的口风，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他运转起混沌仙元，白天操控仙元伪造灵气泄露时，对力量的精细度要求极高，现在运转起来，竟觉得仙元比之前更凝练了些，操控起来也更得心应手。“算是意外之喜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识海深处的戮仙剑影微微颤动，似乎也在感应着那丝隐晦的阴冷气息。
夜渐渐深了，废丹房里只剩下丹灰落地的细微声响。李长生闭着眼睛，脑海里却在梳理着线索：赵明和萧辰的试探、厉炎真人的秘闻、剑格残片的坐标、还有这突然出现的阴冷气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废丹房和当年的地火丹房炸炉事件。他知道，只要解开这些谜团，不仅能提升实力，还能找到应对萧辰和赵明的办法。
在伪造那团“异常丹渣”时，他加入的废弃妖兽血粉中，似乎混有一丝极其淡薄的、不同寻常的阴冷气息，与他之前发现的魔气灰烬有些许相似，但更加隐晦。这让他隐隐觉得，废丹房收纳的废弃物来源，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