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的裂缝中透出的灰光还在蔓延，叶璃腰间的魂器突然剧烈一震。她猛地抬头，护心镜残留的能量还未散尽，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没来得及反应，整座密室忽然晃动。
不是地震，是空间在扭曲。四壁的纹路开始发烫，地面刻痕泛起暗红，仿佛有东西正从另一侧撞击。谢无妄立刻站起，右腿上的战甲残片还在缓慢爬行，他抬手握紧雷锤，目光锁定空中那道尚未闭合的裂口。
“不对。”他低声道，“这不是密室的问题。”
话音未落，空气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嗡鸣。声音像是从极深处传来，又像是直接钻进脑里。叶璃捂住耳朵，狐火本能地在体表燃起一层屏障。她的罗盘在血脉深处疯狂震动，不再是提示方向，而是发出警告。
警告什么，它没说。
下一瞬，密室中央的空间猛然撕裂。
一道巨大的水幕凭空炸开，浪花四溅。汐瑶从里面滚出来，重重摔在地上，肩头的伤被水浸透，血混着水流了一地。她一只手撑着地面，发丝贴在脸上，珍珠饰品碎了大半，喘得几乎说不出话。
“回廊……要破了！”她终于喊出一句，手指指向身后那道正在崩解的水幕，“我在归墟结界盯了三个时辰，波动越来越强！刚才有一股力量在撞内壁，现在……现在它要出来了！”
叶璃一把将她拽到身后，月神剑出鞘，剑尖直指水幕中心。
水幕没有倒下，反而像被什么东西撑住，缓缓鼓起。表面泛起一圈圈涟漪，颜色由透明转为漆黑。接着，无数黑色触手从里面探出，粗如手臂，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生物的血管。
它们不是乱甩，是瞄准了来的。
一条触手直扑谢无妄手腕。他挥锤迎击，雷光轰然炸开，紫电在空中划出弧线。触手前端被劈成两段，断口处冒出黑烟，可剩下的部分竟直接穿过雷光，像穿过空气一样缠上他的右腕。
谢无妄闷哼一声，想抽手，却发现触手已经渗入皮肤。他调动雷息冲击经脉，左眼的雷纹石瞬间亮起，可雷光刚冲到手腕就被吞噬，连一丝火花都没留下。
“这东西吃能量！”他咬牙后退一步，左手去拔雷锤，却发现右手已经被完全锁死。
叶璃暴喝一声，纵身跃起，月神剑带着狐火横斩而下。剑锋切入触手根部，幽蓝火焰顺着切口烧进去。触手剧烈抽搐，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嘶鸣，终于断裂。
断口滴下的液体落在地上，发出“嗤”的声响，地面迅速腐蚀出一个坑洞。叶璃落地未停，立刻蹲下查看谢无妄的手腕。
一道血红的螺旋状印记留在皮肤上，还在微微跳动，像是有生命的东西扎进了血肉。她伸手去碰，指尖刚接触就感到一股寒意逆流而上，差点让她松手。
她立刻缩回手。
罗盘在这一刻发出清晰的声音，不是震动，不是投影，是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一句话——
“他被感染了！”
叶璃瞳孔一缩，抬头看向那道水幕。触手已经缩了回去，水幕表面恢复平静，可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你怎么样？”她转向谢无妄。
“还能动。”他抬起左手抹了把脸，额角有汗，“但右臂的雷息被堵住了，传不上去。”
“别用那边。”她说，“先封住经脉。”
“来不及。”他摇头，“它已经在往里走。”
叶璃不再多说，转身盯着水幕。汐瑶挣扎着站起来，靠墙站着，声音还有些抖：“我出来的时候，结界已经开始塌了。归墟那边的守卫全被震晕，没人能再靠近回廊投影。你们必须马上做决定。”
“决定什么？”叶璃问。
“是切断连接，还是强行压制。”汐瑶喘了口气，“如果它真的破出来，不只是烬海，整个五域都会被拉进回廊缝隙。”
叶璃没回答。她看着水幕，看着那层看似平静的黑色表面，心里清楚，这不是普通的攻击。这是试探，是挑衅，也是引诱。
她忽然抬手，掌心燃起一团狐火，朝水幕扔了过去。
火焰飞到一半，水幕猛地凹陷，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了一下。接着，十几条触手再次暴射而出，这次目标明确，全部扑向叶璃。
她旋身避让，月神剑连斩三道，每一剑都带火。可触手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她被迫后退，脚下一滑，踩到地上残留的水迹，差点摔倒。
谢无妄见状，左手雷锤猛砸地面，一道电弧炸开，逼退两条逼近的触手。他拖着右臂冲上来，挡在叶璃前面。
“别硬拼。”他说，“这不是你能砍完的。”
“我知道。”她站稳，呼吸变沉，“它们不是来杀我们的。”
“是来传感染。”他接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过来。
这些触手不是攻击，是载体。它们要把冥渊的力量送进来，通过接触，通过伤口，通过能量交换，一点点渗透。
就像战甲残片那样。
叶璃低头看自己腰间的魂器，护心镜的位置还在发热。她忽然意识到，从密室顶部出现裂缝那一刻起，一切就不再受控。所谓的“骗局开始”，不是针对他们拿到战甲，而是针对他们接受战甲的那一刻。
她握紧剑柄，声音冷了下来：“谁给你的胆子，碰他？”
水幕没有回应。但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空间的嗡鸣声突然加剧。地面开始震动，墙壁上的纹路一条条断裂，裂口处渗出黑色雾气。水幕中央缓缓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像是在看他们。
然后，雾气凝聚，化作一行字，悬浮在空中——
“容器已就位。”
叶璃一剑劈过去，剑锋穿过字迹，什么都没斩到。
谢无妄盯着那行字，冷笑一声：“容器？你算错了。”
“错在哪？”叶璃问。
“他们以为我们是被动接收的。”他抬起左眼，雷纹石闪烁不定，“但他们忘了，我能反向追踪能量源。”
他说完，左手突然按在右腕的冥渊印记上。雷息强行灌入，不顾反噬，硬生生把一道电流压进那团黑红之中。
印记剧烈跳动，像是被刺激到了。水幕猛地一颤，那张脸扭曲了一下，雾气组成的字迹也开始晃动。
“看到了吗？”谢无妄咬牙，“它疼。”
叶璃立刻反应过来：“你在逼它暴露位置？”
“对。”他额头青筋暴起，“但它也在反击。再给我三秒。”
叶璃站在他身前，月神剑横举，狐火在剑身燃烧。她盯着水幕，盯着那团不断翻涌的黑雾，等着谢无妄的信号。
一秒。
两秒。
就在第三秒即将结束时，水幕中的脸突然张开，露出一个无法形容的开口，像是嘴，又像是裂缝。一股强烈的吸力从中爆发，直接撕裂空气，朝他们扑来。
叶璃挥剑格挡，可那股力量不是实体，是纯粹的空间牵引。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被拉向前方。谢无妄想拉她，却被印记反噬，跪倒在地。
汐瑶在最后关头扑上来，双手拍地，一层水盾在她面前升起。水幕的吸力撞上水盾，发出巨响，水盾瞬间碎裂，但她争取到了半秒。
叶璃借力后跃，落地翻滚，终于脱出牵引范围。
她喘着气抬头，看见水幕已经开始收缩。触手全部收回，雾气凝成的字也消失不见。那张脸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彻底沉入黑暗。
水幕缓缓闭合，像从未存在过。
密室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叶璃立刻转身，扶起谢无妄。他的右腕已经肿了一圈，冥渊印记的颜色更深，边缘开始向手臂上方蔓延。雷纹石不再闪烁，而是持续发亮，像是在报警。
“你还撑得住？”她问。
“暂时。”他撑着地面站起来，“但它在扩散。比我想象的快。”
汐瑶踉跄走近，脸色苍白：“我不能久留。归墟那边需要我。但我走之前得告诉你们——回廊投影已经不稳定了，下次出现，可能就不只是触手。”
叶璃点头：“你回去守着。有任何变化，立刻传讯。”
汐瑶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谢无妄的伤口，最终咬牙转身。她抬手划出一道水痕，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密室只剩两人。
叶璃盯着谢无妄的手臂，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道印记。寒意依旧，但这次，她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是在回应她的触碰。
她收回手，看向自己的月神剑。
剑身上的狐火还在燃烧，可火焰的颜色，似乎比平时暗了一些。
她忽然想起罗盘刚才的话。
“他被感染了。”
不是“他受伤了”，不是“他中毒了”。是“感染”。
就像病毒，像瘟疫，像某种活的东西，正在他身体里扎根。
她抬头看向谢无妄，发现他也在看她。
“别用那种眼神。”他说，“我不需要你救。”
“我知道。”她握紧剑，“我是要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