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脚尖刚触到空气，身体便向前倾。她没落地，手腕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拽了回来。后背撞上石壁，呼吸一顿。谢无妄站在她身前，雷锤插在裂缝边缘，手臂绷直。
他左眼的雷纹石开始发亮。
一道极细的雷光从石中射出，贴着地面往前延伸。那光像水波一样流动，在空中微微扭曲。行至三步远时，光线忽然荡开一圈涟漪，映出半空中的球形轮廓。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涟漪接连出现。密密麻麻的圆形物体悬浮在通道里，高低错落，表面刻着暗红符文。
“雷火弹。”谢无妄低声说，“碰一下就会炸。”
叶璃屏住呼吸。她看到那些球体之间几乎没有空隙，低的离地不足半尺，高的几乎顶到洞顶。稍有动作，气流一动，就可能撞上去。
谢无妄收回雷息，抬手用锤柄轻敲左侧岩壁。碎石落下，砸向下方。一块小石头穿过两枚雷火弹之间的缝隙，落在地上。没有爆炸。
他又敲了三次，分别打向不同位置。前三次都没事，第四次时，一颗碎石擦过一枚低悬的雷火弹。那球体轻轻晃了一下，表面符文闪出红光。
谢无妄立刻拉她后退半步。
等了十息，那枚雷火弹没炸。
“它们不稳定。”他说，“但只要不动它，就不会触发。”
他蹲下身，用锤尖在地面划了一条线。“走这里。Z字形绕过去，每一步都按我的脚印来。”
叶璃点头。
谢无妄先迈出去。他脚步放得很慢，每踏出一步都停顿一下，确认周围无异动才继续。叶璃跟在后面三步远的位置，盯着他的背影。狐火在她掌心缓缓旋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走到第七步时，通道右侧的岩壁突然发出轻微响动。一块巴掌大的石片脱落，掉进陷阱区。它没碰到任何雷火弹，却让空气产生了微弱波动。
一枚悬在半空的雷火弹偏移了半寸。
谢无妄立刻停下。
那枚球体轻轻摇晃，符文再次泛红。接着，它缓缓归位。
他没动，等了足足半炷香时间，确认再无变化，才继续前进。
叶璃跟着他绕过第一个弯角。前方空间略宽，雷火弹分布也稀疏了些。她刚松一口气，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
石板往下陷了半寸。
整个通道瞬间震了一下。
头顶三枚雷火弹同时晃动，其中一枚撞上了岩壁。
轰！
爆炸声在狭窄空间里炸开，气浪呈扇形扫出。谢无妄被掀飞，整个人撞向通道深处。他试图稳住身形，但后背已经撞上第二枚雷火弹。
那枚球体还没炸。
他借力一滚，想避开下一枚，结果右腿扫到了一根垂下的钟乳石。石尖断裂，砸向下方。
又是一连串撞击。
三枚、五枚、七枚……雷火弹接连晃动，红光一片接一片亮起。
谢无妄来不及躲。
他正处在陷阱中心。
叶璃抬手就是一甩。
月牙魂器从腰间飞出，在空中划出弧线。她指尖一勾，魂器前端裂开，释放出大团狐火。火焰在空中延展，凝成一条粗壮的火绳，直扑谢无妄腰间。
火绳缠上他护甲的瞬间，她猛力一拉。
谢无妄被硬生生扯了回来。他在空中翻转，落地时单膝跪地，左手撑地卸去冲力。几枚雷火弹被气流带偏，互相碰撞，接连炸开。
火光在通道里翻滚，热浪逼人。
等烟尘稍散，谢无妄抬起头。他脸上沾了灰，右耳有血丝渗出。他看了她一眼，声音有点哑：“下次提前说。”
叶璃收回落地的月牙魂器，冷冷回了一句：“你没时间躲。”
两人对视一瞬。
谁都没再说话。
谢无妄站起身，拍掉护甲上的碎屑。他重新举起雷锤，雷纹石再次亮起。这一次，他放出的雷息比之前更细，也更稳。光线像探针一样，在空中缓慢推进，一一标记出尚未触发的雷火弹位置。
“还有一段。”他说，“这次你走中间，我断后。”
叶璃皱眉：“你受伤了。”
“不重。”他抹了把耳朵，“还能打。”
她没坚持，往前迈步。
这次换成她在前，谢无妄在后。他用雷息在她身后铺出安全路径，一旦发现某枚雷火弹有松动迹象，就用微弱电弧引偏气流，避免连锁反应。
走到最后一段时，通道顶部出现了裂缝。细微的风从上方灌下来，带着潮湿的气息。风不大，但足以让几枚悬挂的雷火弹轻轻摆动。
叶璃放慢脚步。
她抬起左脚，正要落下，头顶一枚雷火弹突然偏移半寸。
谢无妄立刻出声：“别动！”
她定在原地。
那枚球体晃了两下，慢慢停住。
谢无妄绕到她侧面，用雷锤轻轻点地，制造微弱震动。他想试试能不能让风向改变。锤尖触地的瞬间，地面传来一丝异样。
不是震动。
是某种节奏。
很轻，但确实存在。
一下，两下，三下。
像是有人在远处敲击岩石。
谢无妄抬头看向通道尽头。那里有一道拱门，门框歪斜，上面的符文已经模糊不清。那节奏感就是从门后传来的。
他低声说：“不对劲。”
叶璃也察觉到了。她眉心王冠突然发烫，心焰罗盘在体内震动起来。不是指引方向的那种震，而是警告。
她伸手按住胸口。
就在这一刹那，头顶的雷火弹群再次晃动。
这一次不是风吹的。
是那个节奏变了。
从三下，变成四下。
咚、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骨头上的重锤。
谢无妄猛地将她扑倒。
两人摔在地上，滚出两步。几乎在同一刻，整排雷火弹同时亮起红光。
不是爆炸。
是激活。
所有球体表面的符文全部亮起，红光连成一片。它们不再悬浮不动，而是开始缓缓旋转，彼此之间拉出细如发丝的红色光线。那些光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立体的网。
网的中心，正对着那道拱门。
拱门内的黑暗开始蠕动。
叶璃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手刚抬起来，指尖碰到一根从上方垂下的红线。
红线碰到她的皮肤，立刻变得滚烫。
她迅速缩手，但已经晚了。
那根线像活物一样缠上她的手腕，往她手臂上爬。
谢无妄一锤砸下，雷光劈断红线。断裂处冒出黑烟，像是烧焦的布料。
他抓住她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别碰那些线。”他说，“那是控制信号。”
叶璃喘着气，看着那张越来越亮的红网。她能感觉到，心焰罗盘在抗拒什么。那种抗拒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更深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
拱门内的黑暗彻底翻涌起来。
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
不是吼叫，也不是低语。
是一个字。
“开。”